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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
门锁“咔哒”一声弹开的瞬间，韩苓昭心脏几乎骤停。
客厅里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遮掩住洒进来的光线，显得格外阴沉。
殷瑟笙倒在电视机前，身体蜷缩，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微弱。
“殷瑟笙！”
韩苓昭一个箭步冲上去，指尖触到他滚烫的额头，心里猛地一沉。他立刻抱起殷瑟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将人抱到车上。一路上的红灯格外漫长，等红灯时韩苓昭手指不自觉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
整整三十分钟的路程像过了一小时。
在整个过程中，韩苓昭的手臂始终稳稳地抱着殷瑟笙，力道大得指节泛白，仿佛生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碎掉。
“他原本抵抗力就差，被风一吹开始有点着凉，外加情绪波动和过度疲劳，才发烧到了38.9。不过没什么大碍，回去休息几天就好。”
“醒来之后就可以办出院了。”
韩苓昭坐在椅子上，看着病床上的人因为难受而皱起的眉头，心里难受。
殷绪川听到消息急匆匆赶了过来，他抱臂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韩苓昭。
“你到底对我弟存的什么心思?有你这样把人追进医院的吗？”
声音有点大，韩苓昭默不作声。殷瑟笙眼睫微动，似乎要醒来。
韩苓昭猛地站起身，他深深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便签本，快速写下一行字，压在床头柜的保温桶下。
“不要告诉他我来过，”韩苓昭低着头，“他最近不太想见我。”
然后，他拉开门，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清晨空寂的走廊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殷瑟笙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入目是医院熟悉的天花板。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床头柜上那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保温桶，以及下面压着的那张便签。
熟悉的、力透纸背的字迹：「粥在保温柜，糖在右边口袋」
没有落款，但殷瑟笙知道是谁。
殷绪川见他醒来，赶忙上前，“怎么样？头还疼吗？”
“没事，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办出院。”
“好好休息，请假几天没事。”殷绪川担忧地看着他。
殷瑟笙看似很乖地点点头。
实则第二天就来上班。
接下来的三天，韩苓昭果然没有再出现。只是每天上午九点整，会准时有一个印着某家私房菜logo的保温袋送到殷瑟笙的办公室。
同时抵达的，还有一杯用白色厚纸杯装着的咖啡。
第三天，装着咖啡的纸袋里还多了一张新的便签，依旧言简意赅：「今天天气不错」
殷瑟笙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望着窗外车水马龙。城市的喧嚣被玻璃隔绝，变得模糊而遥远。
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将夕阳的余晖反射成一片燃烧的金色，但旋即，窗内的灯火便一盏盏亮起，接管了黑夜。
殷瑟笙拿起手机，指尖在空白的输入框上悬停良久，最终却只是熄灭了屏幕，将杯中残余的咖啡一饮而尽。
.
新的一天开始，护士长拎着一袋水果进了殷瑟笙的办公室。
护士长一脸姨母笑，“殷医生!某人又给你送东西来啦！”水果放在了桌子上，“不过他最近怎么不来了？你们俩……”
“可能忙吧，”殷瑟笙抬头看了一眼，“水果随便拿，谢谢。”
“那可太好了！”护士长拿了一个，冲殷瑟笙挤眉弄眼。
殷瑟笙当做没看见，低着头继续整理病历。
护士长在袋子里挑水果，状似不经意间道:“诶呀，殷医生你知道吗？你晕倒那天韩先生把你一路抱来医院，一直守到你醒来才走。啧啧啧，这体力，持久力不错。”
殷瑟笙敲键盘的动作一顿。是他送我到的医院？
护士长拿了一颗苹果掂了掂，“其实他人挺不错的。”
殷瑟笙继续敲键盘，但脑子里什么都没看进去。
殷瑟笙这次下班格外积极。没有临时手术，没有病人预约，他也不想在办公室整理病历了，收起随身的物品，在喧嚣车流中，回了家。
殷瑟笙到家不晚，手上提了一碗沙县馄饨。缓慢踱步到五楼，一直数楼梯的头抬起来，看到家门口蹲着的人时脚边微微一顿。
“韩苓昭?”
门口那团人影动了动，扬起埋在膝盖里的脑袋，像是没有预料到殷瑟笙会这么早回来，愣愣地看着他，像是偷吃甜头被抓包的小孩儿，瞬间从地上站起身，在一旁不知所措。
殷瑟笙平静地输入密码，随后扭头看向韩苓昭。后者条件反射地自证:“我没看到!刚刚我偏过头了!”
“进来，外面冷。”
韩苓昭听到这话呆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像是有烟花在脑中炸开，随即兴奋地跟着殷瑟笙进去，关上了门。
屋子里暖气刚开，两人身上还带着寒气。殷瑟笙打开打包的馄饨，偏头瞧了一眼韩苓昭，“吃过饭了吗？”
“没。”
“去厨房拿个碗。”
韩苓昭进来就一直拘束着动作。拿来碗放在桌上，殷瑟笙给碗里分了一半的量。
“吃。”
“给我的？”韩苓昭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暗淡的眼睛里也有了光。
“坐下吃。”殷瑟笙说完自己先坐下了。但当他看到碗里漂浮的那抹绿色时，不禁有些头疼。
这都能忘。
正想拿勺子一点一点把葱挑出去，手边突然被推来一个碗。
“这个给你，那个给我。”
殷瑟笙接过碗，清澈的馄饨汤上不见一丝绿色，只剩玲珑馄饨漂浮在碗中。
“自己不吃葱都记不清，是不是傻。”韩苓昭搅拌着馄饨小声嘟囔。
殷瑟笙没理，馄饨一只接着一只塞进嘴里，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韩苓昭在部队里待了很多年，吃饭的习惯也因此根深蒂固，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几只馄饨，率先打破沉默。
“殷医生，对不起……”他声音沙哑，“我查你的事不是要揭你伤疤，我只是……想了解你……”
殷瑟笙放下勺子，抱臂看着他，一挑眉，“你想了解我直接问不就好了？有必要费资源去查这些小事?”
韩苓昭底气不足地小声反驳:“你的事才不算小事……”
殷瑟笙见状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下次知道了?”
“知道了。”
殷瑟笙点点头，想要把碗拿到厨房清洗，右手肌肤上突然覆上一抹温热，韩苓昭眉头紧锁，“手怎么这么冷？”
家里暖气开的很足，暖气不一会儿便充斥了整个屋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手还是像在室外吹了两个小时冷风一样冰，显然不太正常。
“有点体寒。”殷瑟笙说着要收回手。
“别乱动。”手彻底被温热包裹，暖意像触电似的延伸到五脏六腑，心跳频率加快。
殷瑟笙的感官被心跳声麻痹，但还是眼尖地看见韩苓昭手上一块不明显的疤，没头没脑地低声说了一句:“餐刀……”
“我要蓝色的。”
韩苓昭怔住后眼眶发红，喉咙发紧，手捂得更紧了，有些哽咽，“明天就去买。”
夜渐沉，韩苓昭坐在沙发上，一脸无辜，“现在太晚了，我想借宿你家，可以吗？”
“但我家只有一间主卧。”
“我没关系。”
半小时后，殷瑟笙看着那人躺在床的一侧，还自然地拍了拍身侧的空处，一脸单纯无害地说:“上来。”
殷瑟笙:……
自己为什么要同意他的留宿申请?
殷瑟笙面无表情地躺上床，刚闭上眼，腰就被身边那人搂住了。
“别误会，我睡觉就要搂着点东西，不然睡不着。”见他没有动手动脚，殷瑟笙也随他去了。
月光是清冷的客，悄无声息地穿过窗棂，在地板上留下一封银箔写就的无声信笺。
韩苓昭温柔地注视殷瑟笙平静的睡颜。
“以后你的噩梦，分我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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