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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去岁先韩王妃病逝,韩王上表后,萧太后立马下旨赐婚,惯例又是在后族里选的,这事大臣还有些印象。当时随着女眷去送行,也没觉得这个萧氏女有什么突出的,最多看起来文静些,却料想不到,这才几个月,这绢帛密言上就是这位女郎送上。
绢帛内容精简,信息量却极大。
一说韩王对赐婚心生不满,大婚三日就流连于外;二告韩王心有不臣,在规定私兵之外,韩王还私自藏兵练兵;三禀韩国境内有大才,除了经商,还会做精盐,韩王私自控制这位女郎,依靠大才所做之物,给私兵提供粮草。
除了第一件事重臣默认属于萧刘两家的私事,不予关注,后两样令众人警惕起来。韩国本就承担着对匈奴防护的责任,自然兵力会比其他诸侯国更多,虽然这部分兵权不在韩王手里,但是一旦韩王造反,很可能北边对匈奴的防御就会陷入劣势,中央就会腹背受敌。尤其是苏洛所说的这位大才,一届女郎年纪轻轻有如此建树,谁也不知道她的手里是不是还有一些致命的保留技术。众人思索之间,长乐宫陷入了安静沉默之中。
萧太后似笑非笑,扫视着几位重臣道,“你们觉得这信中所言是真的么?”
萧太后名讳萧晗,据说她一出生,原来昏沉的黑夜的天,一下子就变成黎明。萧老太公一看,天色将明,必是贵人命格,于是就仿男孩取了这个名字。
后来也确实印证了她确实贵不可言,战乱多番挣扎,和太祖一起打天下,自己成为了开国皇后,又经历残酷血腥的政治斗争,保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胜利坐上皇位,自己也独揽大权。
若这只是密探呈上来的绢帛密函,他们都少不了有人会质疑一二,断不会如此沉默肃静。但是,这写信之人身份特殊,出身本来就是属于萧太后的萧氏后族,其次,本身也是韩王妃,如果不是真的掌握了一些证据,也不会敢写这种掉脑袋的事情。
两鬓花白的丞相王陵神情凝重,轻叹了一声,“臣等不敢妄加断言,此事非同小可,伏望太后慎重行事。”
别忘了,北境的匈奴还是虎视眈眈的,不能让韩国因为韩王的事情而生乱,不然打草惊蛇之下,处理不善,就是后患无穷了。
太后能让他们来说,显然心思已定,他们不好反对,只能劝说着不能轻举妄动了。
他们都在心里琢磨,虽然知道赐婚多少带着监视诸侯王的意思,但没想到还真能有成效。别的萧氏女有的性情柔弱,不过成为诸侯王的一摆设,要么就是嚣张跋扈,反而挑动宗室子弟对萧氏的反感,唯独这一个出类拔萃了。
自从先帝铲除异姓王后,定下非刘姓不得称王,否则天下共击之。但诸侯王势大,确实让中央不安。这回是送上来的把柄罪证,太后怎会轻易放过。要不是了解萧太后的性子,王陵心底都在想,莫不是这是准备好的计划,萧氏女诬告与否无所谓了,而是太后要借这个机会真正的控制诸侯王了。
萧太后点了点头,“来人,去往未央宫,让陛下下旨,既然韩王对赐婚不满,宗室法有云,‘宗室有疑,需面陈解惑’,召韩王来国都。竟敢苛待王妃,顺道,让陛下封韩王妃为江都翁主,食邑两百户。”
众位重臣:“太后英明。”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师出有名,不仅可以借着册封派人过去,还顺带麻痹韩王,以为只是太后不满宗室。想来,召他们来之前,太后已经心有沟壑。
想到绢帛里说所说的楚英的作用,萧太后心里已经决定给对方一个爵位了。
既然以功绩封侯,必然要等这个绢帛所说的“雪盐”正式且大规模弄出来为止。所以,萧太后信里给出了这个承诺,也允许苏洛不跟着韩王来长安,而是专注于盐事,顺便还把王太后也一起提来长安,避免给她掣肘。
萧太后对有本事的人一向是优待的,只要不是专门跟她作对的,都能够容忍几分,这还是自己宗族内最优秀,若不是顾忌事以密成,她恨不得开始各种赏赐。
吾家麒麟呀,想到这儿,她对自己那些愚蠢的子侄更是看不上了。待到事了,必然要带着洛娘在自己身边学习,萧氏必须要有个掌舵人了,萧晗在心里默念。
自从上次苏洛召楚英前来,刘恭生怕引得楚英反感自己,也怕情况有变,因此暗地里给楚英家人施加了压力,于是最近楚英就烦死了。但她思量着苏洛说的话,以自己生意忙躲着刘恭。
韩国到长安的距离,快马加鞭也需要一周。因此,半个月后,天子的旨意才到。
“制诏韩王,闻听韩王于婚事言有忤逆,朕承宗庙,特召韩王及王太后面陈,如诏奉行。”
“皇帝诏曰,朕承天序,念及骨肉之爱,亲戚之情,今封萧氏洛娘为江都翁主,食邑两百户。其敬受之,以辅王室。”
这两道圣旨震的国都上下都没回过神来。
听闻天子圣旨到来,韩王率领近臣、有品级的后妃一起,在朝议的大殿叩首跪拜。
一听到这旨意,众人都是大惊,脸色难看得不行。
只有苏洛是惊了后,随即又高兴了起来。她原以为也就是自己会得到萧太后的注意,可能召她回去,没成想太后还是格局大,直接釜底抽薪。
“你这毒妇!”
韩王脸色差得很,但顾及天使在,不敢发作。王太后可就不客气了,她年轻时候也是长安的贵女,萧太后的行事自然也是如雷贯耳,家里都是耳提面命让小辈们不要招惹后族,以免犯到太后的手上。随着自己远嫁,原以为能舒舒服服了,没成想老了,反倒来这一遭。
“王太后还是责怪自己的儿子吧。我相信,只要韩王诚恳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祖姑不会计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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