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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房间
李余敲响钟步青的房门时,刚临近傍晚。
这几天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但到了晚上还是会有几分凉意。
前几天钟步青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去看星星,说正好她天文社的朋友要租辆车去拍银河。
“你来啦?拖鞋穿这双就行。”
钟步青把她引进屋。
上次重逢受到了惊吓,这回李余才得以观察钟步青的房间。是个很简约的一居室,一眼可以望到房间的每一个布局。
房间左侧摆了一张床,被子没叠,但平整地铺在床上。
床单看着比床要大上一号,垂下来的边角被折叠着掖好。床单被子和枕头是不同深度的蓝灰色,简约的风格看着有明显的配套感。
床头旁的小柜子上被随手丢着一本看不清名字的书,旁边摆着一个马克杯,杯口被盖上一张硬质的纸,防止尘埃落进去。
“咱们还得等好一会才出门,你先坐...”
钟步青犹豫了一下,“但别坐我床上,坐椅子上吧。”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有点受不了外面的裤子坐我床上。”
李余坐在钟步青帮她拉开的椅子上,椅背很低,也没有轮子,估计是房东从哪儿淘来的旧课椅。
椅背上放着靠枕,靠在腰上,软得恰到好处。
她侧过头,去看面前的书桌。
银灰色的电脑被安置在支撑开的电脑架上,侧边接着充电线,连到插排上。
插排上接着各种各样的插头,手机和平板被随意地摊在桌上充电。
桌上的一角摆着台灯,在旁边是正在运行的小型空气净化器。
书桌靠墙的一边摆着几本厚重的书,按高低码好,都是英文标题,像是外国的课本。在旁边摞着几本薄一些的书,是杂七杂八的小说和哲学著作。
墙上贴着一张照片,是一位欧美女人在弹贝斯。
“她是你喜欢的明星吗?”李余有点意外。
“不是。”
钟步青侧头看过来,“是我之前看的美剧里的一个角色。”
她看李余好奇的神情,简单介绍了一下:
“那是个情景喜剧,这个角色实际上是主角苦苦寻找的真爱,到非常后面才登场。
但在前期被剧情不断铺垫烘托,交织的时间线从她出场的那刻开始收束,有种非常强烈的命运感,当时就觉得挺感动的。”
“至于为什么贴墙上,大概是想提醒自己好日子还在后头吧。”
钟步青耸耸肩,半开玩笑地说。
照片上的女人低着头,棕色微卷的头发垂在肩上,在泛红的灯光下神情专注而平和。
“我回头也去看看。”李余吃下了这份安利。
“你要是想看剧可以叫上我,正好我想再刷一遍。”
钟步青觉得跟别人一起看剧可以预防自己看上瘾看一通宵,“可以周末去学校找个教室用投影仪看。”
李余点点头,接着观察房间。
房间楼层不低,视野也好,正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学校的一角。
阳台上摆着一个被剪掉一半的矿泉水瓶,里面盛了点水,泡着一把被捆在一起的小葱。
“你自己做饭吗?”
“偶尔做,不太多,基本就煮煮面之类的。”
钟步青指了指门口的小长桌,上面摆着一个小电锅,旁边摆着薯片和各种牌子的饼干、糖果。
“哦对,零食随便吃,柜子里还有,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李余拆了一颗巧克力,含在嘴里:“你家真的好干净。”
她自己住的时候床上椅子上都是随手乱扔的衣服,不像钟步青,衣柜严丝合缝的,外面看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
“知道你要来收拾了一下,平时也挺乱的。”
钟步青挑了个干净的杯子,给她接了杯水,又随手接过她手里的巧克力包装纸,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
李余看到还穿着睡裤的钟步青坐在床上,侧过身去问:“你有看我前两天传上去的代码不?”
“看了,没什么大问题,写得很好。”
钟步青一坐到床上,就想顺势躺下,但想到李余还在一旁,便勉勉强强地倚着墙,但上半身缓缓往下滑去,
“这种最开始大家都会觉得无从下手,第一次写能写出来,真的很棒。”
“多亏你拆分得好,”李余理了理这几天写项目时的思绪,“我看距离项目截止还有好一阵,剩下的部分我来写可以吗?”
仿佛生怕钟步青拒绝,她紧接着就说:“我是寻思着你之前就已经写了很多了,我也想多写一点。
之前你提到的那几个模式,我去看了看笔记,也想实现一下看看。我这两周先写写看,你看成不?”
钟步青愣了下,没见过自己给自己找活干的。
“可以啊,没事,你慢慢写。”她估摸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写剩余部分要花的时间,
“前面咱写的部分都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不着急,最后留个一两周时间收收尾,整体测一下然后写个报告就行了。”
李余侧靠着身子,左手扶着桌子,右臂弯曲,手肘撑在椅背上,拖着脑袋。
她晃了晃腿,差点把拖鞋甩出去。
“行,那我先写。”
钟步青看着对面的人发亮的眼睛,也不自觉晃了两下腿:“有不确定的随时问我。”
说完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网上的烂梗:“我去看小说了。”
“有不会读的问我。”
还没等她笑出声,李余先笑了:“好,谢谢。”——她忽然想起来一个之前刷到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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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时间还早,”钟步青看了看手表,“咱们估计十一点多出发,银河大概一两点升起来。
等她们拍完估计得四五点多了。”
“怪不得你问我能不能熬夜熬通宵,我还以为天黑了就能拍了呢。”
“每个季节银河升起来的时间都不大一样,虽然我也没太去拍过,都是跟着她们凑热闹。”
“银河肉眼能看到吗?”
“不太能,类似于一条隐隐约约的白色带子,有时候甚至都要怀疑一下是不是心理作用。”
钟步青终究还是缓慢地躺下了,“咱们这里光污染还是有点重,要是有机会能去西藏看看就好了。”
"咱们估计要熬到很晚,你要不先眯一会?"物理躺平的钟步青忽然想起来。
李余瞥了眼没多宽的单人床:“刚才不是还不让我坐上去吗?”
“我这人就这样,想一出是一出,怕你等会困。”反正等周末洗下床单被子就行。
“没事,你想睡的话睡会吧,我等下叫你。”
“我不困,单纯懒的,能躺着就不坐着。”
李余想起钟步青初中时上课会被老师点名批评趴得东倒西歪,等她回头去看的时候钟步青已经一本正经地坐直了,导致她一直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她心里想着,不自觉说了出来。
结果看到钟步青一愣,紧接着就挣扎着要爬起来给她演示自己上课时是怎么趴着的,好半天才拦住。
钟步青盘腿坐在床上,跟李余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起初中生活。
聊着聊着,她想问李余之后去了哪里,碰到了什么人,又是怎么决定来这里读大学的。
但她又觉得,现在场合不太对——这是个她熟悉但对李余来说陌生的环境,大概也不应该在要去玩之前问太多开放性问题。
她克制自己不要去问东问西,脱口而出的是更不合时宜的话。
“当年初中时的事我一直想跟你道个歉,当时我觉得事情太奇怪了,就跟朋友瞎打听,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
钟步青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两个洞,刚把这头攥紧,另一头就不受控制地乱漏东西。
她缓缓地重新躺下,让自己降低点能耗。
李余看着冲天花板一味眨眼的钟步青,一时觉得有点好笑。
“没事,我当时确实挺抽象的,说话做事都不太过脑子。”
李余其实没想到钟步青会对当时的事觉得抱歉,她觉得人家不把自己当成神经病就不错了。
“我当时没想到有人会免疫我的能力,”
李余看了看手机,还有些时间,“你可能也猜到了,别人会相信我的谎话,这是我的能力。”
钟步青猛地坐起来,就像中学时被老师点名要求坐直时一样。
感觉今天仰卧起坐的量达标了呢。
“那天赶走我爸也是,只要我一说,他真的会相信他自己不认识我。”李余接着说。
“我就说嘛,这也太不科学了。”
即使之前有诸多猜测,被真正肯定说这个世界有玄幻设定时,钟步青还是忍不住地感到新奇。
“所以说,是什么样的谎言都可以吗?”
李余其实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去判断能力的边界,她觉得越脱离实际,或者说,越和家里相关的谎言支撑的时间越短。
“比如我跟我爸说我们不认识,一般几个月后,他就会再找上门来。”
李余不介意跟钟步青讲自己对父亲的厌恶,她觉得钟步青也不介意。
——————————
钟步青又追问了一些细节,试图理清它运作的原理。
“好神奇啊,现在哪怕跟我说我们是纸片人我都不惊讶——好吧还是会惊讶的。”
钟步青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转变成了奇妙的样子,“总有种马上就要接触全新世界的感觉,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你乍一听肯定会这么想,但实际上后面会发现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生活方便了挺多。”
李余笑了笑,“我没发现过像我这样的人,之前甚至在网上搜过,也没找到任何线索。可能大家都隐藏的蛮好,也可能是,我也看不穿别人的谎言。”
“说到这个,你有再遇到像我这样免疫的人吗?”
钟步青有点好奇自己这种体质的稀有程度。
“没有。”
李余回答得很快。
从初中转学转走后,她没有一刻不在观察别人是否对自己的能力免疫,也再没有遇到跟钟步青一样特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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