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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徽章的微光
展架上的淡蓝手账还摊在原处,页角被风掀得轻轻晃,旁边多了张巴掌大的插画。是用银色马克笔涂的底色,中央画着枚鲸鱼徽章,边缘那几道裂痕被细细描成了荧光绿,像有人特意给破碎的地方缀了层星光。
插画右下角压着两个小字:“同好”,字迹清浅。
项莲指尖碰了碰画纸,油墨还留着点未散的温意,像刚贴上去没多久。她想起林晓帆布包侧袋里的徽章,想起那幅被撕碎的《鲸鸣》,这张插画不是普通的画,是一封悄悄递来的信,藏在“同好”两个字里的,是“我和你一样”的温柔呼应。
她轻轻把插画贴在淡蓝手账右侧,阳光落在上面,银色底色泛着细闪,和手账里的歌词凑成了小小的一片天地。
“有人呼应了!”陈艺上课前绕过来,看到插画时眼睛亮了,指尖轻轻碰过荧光绿的裂痕,压低声音,“肯定是哪个也喜欢萤光乐队的孩子,不敢留名字,就用画说话,你看这裂痕的颜色,多像想把碎的地方补起来。”
项莲点头,目光扫过展架侧面的匿名盒,昨晚她没锁盒扣,此刻里面躺着两张折叠的卡片。一张画着简笔吉他,弦上绕着圈淡蓝线条;另一张写着“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偷偷听小众乐队”,字迹歪歪扭扭,末尾画了个极小的音符。
她没拆开看,只是把盒子轻轻推回原位,像守护着一捧怕吹散的细碎勇气。
第二天午休,美术教室的门被推开时,多了点不一样的热闹。扎双马尾的女生捏着动漫明信片,犹豫着贴在展架空白处,贴完还往后退了两步,确认没人注意才悄悄离开;戴棒球帽的男生带来科幻小说的片段手抄,字迹龙飞凤舞,末尾画的外星飞船旁边,竟也缀了个鲸鱼符号,和林晓手账里的模样差不离。
展架慢慢被填满,淡蓝手账的空白页上,留言也挤了起来:“《鲸鸣》的副歌抄得好认真!”“我也喜欢萤光乐队,上周刚听了他们的直播!”“原来写歌词的不止我一个”,铅笔的灰、钢笔的黑、彩笔的粉,密密麻麻的字迹里,藏着一群不敢大声说“喜欢”的小心思。
项莲坐在角落的木椅上,看着学生们围在展架前,有人指着留言笑,有人低头在卡片上写字,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蝉鸣,竟比上课铃还让人安心。那些藏在心里的喜欢,从来不是孤立的,只要有一个人先把喜欢轻轻放出来,就会像蒲公英的种子,风一吹,就能落在更多人心里。
阳光移到展架中央时,林晓来了。她背着帆布包,比昨天走得更近些,没站在走廊尽头,而是悄悄挪到展架侧面,目光先落在那幅鲸鱼徽章插画上,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帆布包侧袋,那里藏着她的徽章,隔着布料,像是能感受到画里的温度。然后她的视线慢慢滑到淡蓝手账上,看到“我也喜欢萤光乐队”的留言时,嘴角轻轻动了动,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下心尖,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项莲没立刻起身,只是看着林晓的动作,女孩伸出手,指尖在那句留言上轻轻蹭,蹭了两下,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手攥成小拳头,放在身侧。就在这时,项莲的目光顿在她的帆布包侧袋上:金属徽章的边缘,悄悄泛出一层极淡的绿光,像星星落在了银色的金属上,转瞬又亮了些,不是刺痛时的冷光,是暖的,软的,像被认可时心里泛起的涟漪。
是共鸣。项莲心里轻轻颤了下,第一次碰徽章时的刺痛,是“喜欢被否定”的信号;此刻的绿光,该是“喜欢被看见”的回应。
她起身拿了支荧光绿的笔,慢慢走到林晓身边,把笔轻轻放在手账旁的空白处:“要是想回复,不用写名字,画个小符号也行,比如你喜欢的鲸鱼。” 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飞停在展架上的蝴蝶。
林晓的肩膀僵了下,转头看项莲时,眼睛里藏着没散的慌张,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她盯着那支荧光笔看了半天,手指抬了抬,又放下,反复几次后,终于伸手握住笔,指尖有点抖,笔杆在掌心转了半圈,才在“我也喜欢萤光乐队”的留言旁边,慢慢画了个小小的鲸鱼。线条很轻,却很认真,鲸鱼的尾鳍上还特意勾了道小弧线,和手账里歌词末尾的鲸鱼,和插画上的鲸鱼,悄悄连成了一片。
画完的瞬间,帆布包侧袋里的徽章,绿光又亮了些,像在为这个小小的动作鼓掌。林晓看着自己画的荧光鲸鱼,嘴角又弯了弯,这次没立刻转身走,而是把笔轻轻放回原位,指尖在笔杆上蹭了蹭,像是在记住这份“敢画下来”的勇气。
预备铃响时,林晓背着帆布包离开,脚步比来时轻了些,包上的鲸鱼挂饰晃了晃,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项莲走到展架前,看着那枚荧光鲸鱼,这三天的展期,哪怕只有这一个小小的互动,也足够了,因为那个总把喜欢藏在徽章里、连说“喜欢”都怕被否定的女孩,终于敢在别人的留言旁,画下属于自己的记号。
陈艺下课过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那枚荧光鲸鱼,笑着拍了拍项莲的肩:“你看,她敢留下自己的痕迹了。”
“嗯,”项莲点头,目光落在展架上满满的作品上,夕阳透过窗户,把那些画和字都染成了暖金色,“原来只要给他们一个不用害怕的地方,他们就会把喜欢,一点点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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