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答题在冥府苟命

　　那一声极轻极淡的冷哼，如同冰针滑过耳膜，瞬间没入冥府永恒的灰雾背景音中，再无痕迹。

　　谢予安全身绷紧，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门外空茫的雾气。

　　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还是某个存在的无意流露？

　　她无法判断，但那声音里蕴含的、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讥诮与漠然，却让她魂体深处的某种反骨被轻轻拨动。

　　【请注意，下一案件将于十二时辰后送达。请保持魂体稳定，准时接收。】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掐断了她徒劳的探寻。

　　十二时辰。

　　她低头看向自己依旧剧痛模糊的右手，以及体内那点仅够维持不散、还得靠系统持续扣功德和判官笔残骸微量“施舍”的魂力。

　　时间紧迫得令人窒息。

　　角落里，老冯鬼把自己缩得更紧，恨不得化为墙壁的一部分，显然也听到了那声冷哼，吓得不轻。

　　谢予安不再理会门外。她重新关好门，抱着那冰冷的食盒，挪到破木案后的椅子上坐下。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先拿起第二枚“劣品魂粮”吞下。依旧是那股微弱冰凉、带着杂质的魂力流，稍稍滋润了干涸的魂魄。

　　【服用劣品魂粮。魂力恢复+5。】
　　【当前魂体状态：重度损伤（修复中……）】
　　【功德余额：-3420。（持续维护损耗）】

　　功德下跌的速度似乎减缓了一点点，但依旧触目惊心。

　　她的目光落在食盒里那叠深黄色的符纸和报废的毛笔上。笔是完全没用了，但符纸……或许还能开发点别的用途？

　　她拈起一张符纸。质地粗糙，但隐隐有种吸纳魂力的特性。

　　一个念头闪过。她尝试着将自己一丝微弱的魂力注入符纸。

　　符纸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灰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魂力如同泥牛入海，符纸毫无变化。

　　失败。

　　她又拿起那判官笔残骸，不用朱砂，单纯用骨片的尖端，尝试在符纸上刻画。

　　尖锐的骨尖划过，符纸上只留下一条几乎看不见的浅白色划痕，没有任何能量反应。笔骸对此毫无兴趣，甚至传递来一丝微弱的“嫌弃”感。

　　这“垃圾”符纸，连让笔骸动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谢予安放下笔骸，看着那叠符纸，若有所思。不能画符，不能注能……那就只剩下最原始的用途。

　　她拿起一张符纸，三两下将其撕扯成几个歪歪扭扭的长条。然后，她伸出那只受伤相对较轻的左手，开始用这些纸条，笨拙地缠绕自己那几乎溃散的右手。

　　魂体并非实物，但这种最基础的“包扎”动作，配合着她集中精神的意念，以及符纸本身那点微乎其微的“吸纳稳定”特性，竟然真的产生了一点效果！

　　剧痛似乎被隔绝了一丝，溃散的速度进一步减缓了。

　　【创造性使用基础材料，魂体稳定性微幅提升。功德-0.5（损耗减缓）。】

　　系统居然给了个“好评”，虽然吝啬到只减了零点五的损耗。

　　谢予安没理会，继续用纸条缠绕右手，直到把那十张符纸全部用完，将右手裹成了一个粗糙不堪的纸团子。看起来滑稽，但确实舒服了一点。

　　做完这一切，疲惫感如同山崩海啸般袭来。魂力的恢复远远跟不上消耗。

　　她看向食盒里最后一枚魂粮，没有立刻服用。这是最后的储备。

　　必须利用这十二时辰尽可能恢复。

　　她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眼睛，全力引导着那点可怜的魂力、笔骸渗出的冰冷气流以及系统扣除功德带来的维持力，对抗着伤势，沉入一种半昏半醒的休憩状态。

　　值房内陷入死寂，只有老冯鬼偶尔极其轻微的呼吸声（如果鬼需要呼吸的话），以及窗外永恒不变的、引魂道上的呜咽背景音。
　　，
　　时间一点点流逝。

　　功德缓慢下跌：-3425…-3430…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三四个时辰，谢予安被一阵奇异的窸窣声惊醒。

　　不是来自门外，而是来自她的左手！

　　她猛地睁开眼，低头看去。

　　只见那一直死死攥在她左手中的判官笔残骸，此刻正极其轻微地震颤着！表面那些细微的符文以极低的频率明灭闪烁，散发出一种……渴望的波动？

　　它在渴望什么？

　　谢予安心念电转。魂力？她试过，它看不上她这点微末魂力。朱砂？那点残渣早就被它“排斥”完了。功德？她负三千多，它难道能直接吸功德？

　　这个念头让她悚然一惊。

　　她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意念，触碰系统面板里那惨淡的功德数值。

　　就在意念触及功德的瞬间——

　　左手掌心的判官笔残骸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吸力！

　　【警告！未知力量试图链接功德系统！】
　　【链接建立！开始强制转换！】
　　【功德-50！】

　　一股远比魂粮精纯、温暖、磅礴的能量洪流，瞬间被笔骸从虚无中抽取，强行灌入谢予安的魂体！

　　“呃啊——！”

　　这能量太过庞大凶猛，与她虚弱的状态截然不符，如同洪水冲入即将干涸的河床，带来的是剧烈的胀痛和仿佛要被撑裂的恐惧！

　　但与此同时，她右手的剧痛飞速减轻，模糊溃散的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清晰！那包裹的符纸纷纷化为齑粉，露出的右手已然恢复大半！

　　【魂体损伤大幅修复！当前状态：中度损伤。】
　　【功德余额：-3480。】

　　笔骸吸走了50点功德，但反馈回来的能量，其修复效果远超50点功德本身维持魂体的价值！这是一种高效的、却极其霸道危险的转换！

　　笔骸似乎“吃”饱了，震颤停止，符文黯淡，再次恢复死寂。只留下谢予安瘫在椅子上，浑身大汗淋漓（魂体意义上的），既惊骇于这残笔竟能直接抽取功德，又为这突如其来的恢复感到一丝后怕的庆幸。

　　这笔骸，果然是柄双刃剑。

　　没等她缓过气，值房那面昏黄的铜镜，突然毫无征兆地荡漾起来！

　　镜面中浮现出的，不再是系统的绿色文字，而是一幅模糊晃动的画面：

　　看背景，似乎是某条热闹的街道，但行人皆面色惶惶。画面中心，一个穿着绸缎、员外模样的中年胖子倒在地上，双眼圆瞪，口鼻流出黑血，死状狰狞。他的身边，掉落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盒盖打开，里面精致的点心撒了一地。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家仆模样的人跪在旁边，吓得浑身发抖，不停地磕头喊着什么。画面外，有官差吆喝的声音传来。

　　画面持续了几息，便倏然消失。

　　铜镜恢复昏黄。

　　【案件预告已送达。】
　　【下一案件：‘员外当街暴毙，家仆喊冤’案。】
　　【送达时间：约七时辰后。】
　　【请提前准备。】

　　系统提示音紧随其后。

　　预告？以前可没这服务。

　　是因为她伤势未愈？还是因为……那声冷哼之后，某些规则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谢予安看着镜中残留的影像痕迹，又感受了。一□□内恢复了不少的魂力，眼神沉静下来。

　　员外暴毙，毒杀？家仆喊冤？当街发生？

　　听起来比红绡楼的镜鬼要“正常”得多，但也可能更加复杂。

　　她拿起食盒里最后一枚魂粮，吞了下去。魂力又恢复少许。

　　【功德余额：-3481。（损耗减缓）】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基本恢复的右手，走到铜镜前。

　　“老冯。”

　　“小的在！”老冯鬼连忙应声。

　　“员外，当街暴毙，毒杀，家仆喊冤。”谢予安重复着镜中关键信息，“这种案子，在冥府常见吗？通常怎么处理？”

　　老冯鬼凑过来，歪着脑袋（物理意义上的）想了想：“回大人，这种阳间未决的横死案，冤情真假难辨的，一般会先由巡游鬼差扣下魂灵，简单录个口供，若无疑点便送去审判，若觉得有冤，可能会上报，等判官抽空审理。不过……”他顿了顿，“这种案子往往麻烦得很，阳间关系错综复杂，很容易沾因果，所以大人们通常……不太爱接。”

　　不爱接的案子，提前七个时辰预告给她。

　　谢予安几乎能想象到，某个存在或许正漫不经心地将这烫手山芋丢给她，带着那丝冰冷的讥诮。

　　“知道了。”她语气平淡。

　　她走到门口，推开一条缝，望向外面永恒灰蒙的世界。

　　七个时辰。

　　这一次，她或许能稍微主动一点。

　　她的目光落在那枚被她随手放在木案上的、烧变形的金钗头上。

　　然后，她回头看向老冯鬼。

　　“老冯，你说……这冥府，有没有能‘当’东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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