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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间的温柔瞬间
回到那栋空旷冰冷的新婚别墅,林晚晚只觉得身心俱疲。
在主宅感受到的冷眼和压力,像一层无形的油脂腻在心上,闷得她喘不过气。胃部的隐痛再次袭来,比之前似乎更清晰了一些。她换下为了敬茶而穿的略显正式的裙子,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却依旧无法放松下来。
张妈看出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是否需要请家庭医生来看看。
林晚晚摇了摇头:“没事,张妈,可能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她不想刚进门就兴师动众,落人话柄。
她独自上了二楼,没有回卧室,而是走到了连接主卧的小书房。这里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阳光很好,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她需要一点阳光来驱散身上的寒意。
书房的书架上空荡荡的,还没有放置多少书籍。她带来的书大多还装在箱子里,没有整理。看着那几个纸箱,林晚晚忽然找到了点事情做。
或许,忙碌起来,就不会总是去想那些令人难过的事情了。
她找来裁纸刀,打开一个标注着“书籍”的箱子。里面大多是些她喜欢的文学作品和一些艺术画册。她小心地将书一本本拿出来,用干净的软布擦拭掉可能存在的灰尘,再分门别类地放进书架。
这个过程机械而重复,却奇异地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下来。指尖划过书脊,熟悉的触感带来些许慰藉。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当她整理到箱子底部时,发现了几本略显陈旧的笔记本和一本厚厚的相册。她的手微微一顿。
那是她高中时代的日记本和相册。里面藏着她最隐秘的心事和……关于顾夜寒的,所有遥不可及的仰望。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相册。第一页就是高中毕业典礼的集体照。她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挺拔出众的身影——顾夜寒,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照片定格在他接过毕业证书的瞬间,意气风发,光芒万丈。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他那模糊的轮廓,心口泛起细密的酸疼。
然后,她在照片的角落找到了自己和苏婉婉。她们挽着手,对着镜头笑得灿烂。那时的她,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越过人群,偷偷飘向那个焦点中心。
她又拿起一本日记本,随手翻开一页。娟秀的字迹记录着某一天的小事:
“9月17日,晴。今天在图书馆遇到他了。他坐在窗边看书,阳光落在他头发上,好像会发光。我只敢躲在书架后面偷偷看了一会儿。婉婉后来也来了,他抬头对婉婉笑了。心里有点难过,又有点高兴。难过的是他永远不会那样对我笑,高兴的是……至少,我能看到他的笑容。”
每一页,几乎都写满了这样卑微又心酸的暗恋。
“少夫人,先生回来了。”张妈的声音突然从书房门口传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提醒。
林晚晚吓了一跳,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慌忙合上日记本,下意识地想把它藏到身后,但随即又觉得此举太过心虚,只好强作镇定地将日记本和相册塞回箱子里,站起身。
她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她完全沉浸在回忆里,忘了吃饭。
她走出书房,来到二楼的走廊栏杆处,正好看到顾夜寒从楼下大门进来。他脱下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领带也扯松了些,眉宇间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但依旧难掩其冷峻的气场。
他似乎正要上楼。
林晚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她犹豫着是退回书房,还是下去打个招呼。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搭着西装的手臂。在他白色衬衫的袖口处,靠近手腕的地方,竟然沾染了一小片不太明显的墨迹?看起来像是钢笔漏墨了。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
几乎是出于一种习惯性的、深入骨髓的关切,林晚晚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冰冷隔阂,快步走下楼梯,来到他面前。
顾夜寒正要踏上台阶,被她突然拦住,脚步一顿,眉头习惯性地蹙起,看向她,眼神带着疑问和不悦,似乎以为她又要有什幺“事”。
林晚晚被他看得有些紧张,指了指他的袖口,声音轻柔:“你的袖口……好像沾到墨水了。”
顾夜寒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果然看到那一小片墨迹。他下意识地用手指蹭了蹭,墨迹已经干了,并未蹭掉,反而弄脏了指尖。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这件衬衫是他常穿的定制款,他有个小习惯,思考时会无意识地把玩钢笔,看来是刚才在车上或什么时候不小心弄到了。
林晚晚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和指尖那点墨痕,几乎是想也没想,就从家居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小包便携装的湿巾。她总是习惯随身带点这些小东西。
她抽出一张湿巾,很自然地伸手过去,想要帮他擦掉指尖的墨迹,同时轻声说:“这个可能有点难洗,先用湿巾擦擦看,不然待会沾到别的地方……”
她的动作很轻,很小心,指尖隔着湿巾即将碰到他的手。
那一瞬间,顾夜寒愣了一下。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微微仰着头,清澈的眼眸里映着他的影子,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关切。她的动作那么自然,仿佛这只是夫妻间最寻常不过的互动。阳光从她身后的落地窗照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她看起来格外温婉。
有一刹那,他心头的烦躁和冰冷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细微的温柔触动了一下。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让他忘记了推开她。时间仿佛静止了短短一秒。
但下一秒,他猛地回过神来。
他在干什么?她是谁?她是林晚晚,是那个用手段嫁给他、可能欺负婉婉、心机深沉的女人。她此刻的温柔,不过是另一种讨好和算计罢了!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是被冒犯了一般,猛地收回了手,避开了她的触碰。动作之大,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
林晚晚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湿巾孤零零地停留在指尖。她脸上的关切和自然瞬间凝固,变得苍白而尴尬。
“不必了。”顾夜寒的声音冷硬,带着明显的疏离和拒绝,“我自己会处理。”
他看也没再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什么令人厌恶的细菌,绕过她,大步流星地上了楼,径直走向主卧对面的客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林晚晚僵硬地站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指尖的湿巾慢慢变得冰凉。
那短暂的、几乎不存在的温柔瞬间,像泡沫一样碎裂了,留下的只有更深的难堪和冰冷。
她缓缓地收回手,将那张没派上用场的湿巾紧紧攥在手心,湿意浸透了掌心,冰凉一片。
看,林晚晚,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你怎么敢……怎么敢去触碰他呢?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汹涌的泪意,转身,默默地走回楼上书房。那个纸箱还开着,里面那本日记无声地诉说着她多年卑微的爱恋。
仿佛在嘲笑她,无论过去多久,无论身份如何改变,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那个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偷仰望,却永远无法触及他的……傻瓜。
胃部的疼痛,再次清晰地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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