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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1
“孤岛”一如他们离开时,没有变化。
“好方便啊,一下子就回来了。”维斯帕脚未落地,口先开,一副已经憋了很久的样子。
“萨菲罗斯,以后我们就算是舍友了吧?”
“我们是不是应该搭个房子?我有好多书,一直放在口袋里太重了。”
萨菲罗斯没有回答“舍友”的问题,只缓缓抬起手,随着他的意志,地面那些幽蓝的苔藓仿佛拥有了生命般向四周退去,露出下方深色的、光滑如镜的岩石地基。
紧接着,周围几棵形态最奇诡,枝干最坚硬的紫黑色树木,发出了低沉的嘎吱声。它们的根系破土而出,枝桠如同活过来的巨蟒般相互交织、缠绕、并合。
短短几个呼吸间,一座巨大的树屋拔地而起,扭曲的树木构成天然的墙壁和穹顶,入口处被藤蔓遮挡,窗棂则由交错的枝桠自然形成,缝隙间透出幽蓝的苔藓微光。
萨菲罗斯放下手,终于侧头瞥了维斯帕一眼,语气平淡地给出了最终方案:
“东侧,归你。”
“西侧,归我。”
维斯帕开心地应了一声,一溜烟跑进树屋。树屋的中心是一个空旷的圆形空间,这里明显是公共区域,墙上留了许多空架子。两侧各有楼梯依墙盘旋而上,通往各自的房间。
“哇,太棒了,萨菲罗斯你真了不起。”维斯帕开心极了,当场就开始掏他那神奇的口袋,把一摞摞厚厚的古籍、一些闪闪发光的水晶、几个造型古怪的仪器模型……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往外拿,兴致勃勃地打算摆放在公共区域的架子上。
萨菲罗斯随后步入,他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些正被维斯帕拿出来、充满了“个人气息”的物品,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就在维斯帕要将一本厚得出奇、书脊上镶嵌着宝石的大部头塞上架子时,萨菲罗斯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秩序感:
“左侧三格。”
“仅限于此。”
他没有禁止,但划定了极其明确的界限。公共区域可以共享,但必须按照他的规则来。
整洁、有序、且不能越界。
“哎,那可能不太够,好吧好吧。”维斯帕无奈地点头同意了。
他尽可能的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塞到架子上,以不掉下来为成功标准。
现在,公共区域的画风,是这样的:
左侧书架上,书本叠着书本,水晶压在上面,仪器模型卡在缝隙里,摇摇欲坠,但最终保持了微妙地平衡。
右侧架子上,空空荡荡。
萨菲罗斯沉默看着还想往架子下面放东西的维斯帕,他并没有再次出言纠正或阻止,对于这个结果,他似乎勉强接受了。
在他看来,只要物品被严格限制在了“左侧三格”这个物理边界内,其内部是如何的混乱,他都可以无视。
他不再理会正对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点头的维斯帕,转身,径直走向通往西侧的楼梯。
他的领域,需要绝对的宁静与空旷。
萨菲罗斯进入了他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个类似树墩的大平台,墙壁上镶嵌的苔藓散发着微光,除此之外,房间空无一物。
萨菲罗斯站在房屋中间,闭目审视自身。
杰诺瓦的低语被隔离在外,他自身的细胞被星辉之力包裹、一点点渗透,源自杰诺瓦的紫色,渐渐染上了属于星辉的银色。这无损他的力量,也并非要强行改变他的本质,只是隔绝了所有可能的干扰,他第一次真正成为……
萨菲罗斯。
力量就只是力量本身,而非附着其上的意志。
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晰感与掌控感席卷了他,这感觉并非来自力量的增长,而是源于自我意志的绝对上位。
同一时间,维斯帕房间。
维斯帕的房间,有一个同样的树墩大平台,铺上了维斯帕不知什么时候收集的,软软的绒毛垫子。他躺在上面高兴地翻滚了几圈,才舍得坐起来继续整理东西。
他继续掏口袋。
书本、水晶、植物标本、奇怪的零食、闪闪发光的羽毛……林林总总一大堆,铺了一地。
很快,羽毛被插在墙壁上,作为点缀;会发光的植物标本挂在床头;书本堆在地上;各种颜色的水晶堆在角落;各种零食,装在一个巨大的“保鲜盒”里。
完成了一个大工程,维斯帕满足的叹息,把自己瘫在软软的床上。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放松,终于有一个地方可以安心地放下所有“家当”,隔壁还有一个强大的“舍友”。
“遇到萨菲罗斯真好。”他抱着一个柔软的垫子,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放松感带来了困意,他就这么趴在垫子堆里,睡着了。
西侧房间。
萨菲罗斯立在窗前。内视已经结束,指尖流转的银色光辉悄然隐入体内。他依旧有些不习惯,多年以来不曾停止的“融合、吸收、荣耀”的低语消失不见,耳边是大片的寂静。
自我的欲望并不曾消失,他依旧渴望力量,渴望掌控,渴望应许之地,他的脚步不会停止,只是没有了母亲的反复催促,或许……可以走慢一点。
星辉的力量,带来了什么?往日的愿望,被强行改变了吗?
以星为舟?现在,他自己就是舟,可以自由前往任何想去的地方。
应许之地?这片“孤岛”算吗?尽管是与人分享。
毕竟维斯帕,是“同类”,是“同源”,与他人不同。
力量?当然,这是不可能放弃的追求,只是星辉的力量,不同于杰诺瓦的侵略性,它是安宁的溪流,流淌虽缓慢却连绵不绝。也许,他需要更多的耐心。
他不再立于窗前,而是走到房间中央那树墩形成的平台边坐下,姿态如同端坐于王座之上。他闭上双眼,开始主动引导那银色的溪流,不再是单纯地感受,而是试图以他的意志,去理解和驾驭这种“缓慢”却“连绵不绝”的全新力量。
“孤岛”之内,一切都很安静,时间都流淌的缓慢,萨菲罗斯不知道自己在沉寂中感悟了多久,直到被一阵咚咚哐哐的声音惊醒。
是维斯帕,不知道在公共区域干什么。
萨菲罗斯走出房间,站在楼梯口往下看。
公共区域原本空空荡荡的中间区域,被放置了一套桌椅。桌椅显然是维斯帕自己打磨的,桌子的边缘光滑但不规则,椅子好像是用一个圆球切出来的,充斥着原始的粗犷气息。
维斯帕正背对着他,忙着将几个歪歪扭扭的木杯摆上桌面,对自己制造出的噪音和身后冰冷的视线毫无察觉。
“你在做什么。”
萨菲罗斯出声询问,他无法理解维斯帕的行为,在一些毫无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明明“空”才是这片区域最高效的状态。
维斯帕听到声音,高兴地回头:“萨菲罗斯,你醒了。我弄了些家具。看,很棒吧。”
萨菲罗斯蹙眉不解:“无需之事,为何要浪费时间?影响效率。”
“不是浪费,”维斯帕顿了一下,一脸认真地直视萨菲罗斯,“这是生活,是无论拥有何种力量,都应该有的……生活。”
“再说,我们的时间很长,浪费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萨菲罗斯沉默了。
……生活。
又是一个素来与他无关的、完全无法理解的陌生词汇。
他的过去,效率是唯一的标准,而“生活”这个概念,意味着将宝贵的能量和时间投入到无明确产出、无战略价值的行为中,这与他过去的信条完全相悖。
可在“我们的时间很长”这个前提下,“效率”的权重似乎确实发生了变化。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套打磨精细却风格粗犷的桌椅,依旧无法欣赏其美感,但其存在的“必要性”在他冰冷的逻辑体系中,第一次被打上了一个问号。
“保持安静。”
他最终转身,返回自己的领域,不出言否认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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