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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灶
教室里吃早餐的氛围比读书浓，头顶上的风扇大早上动起来吱哇乱叫。
早自习上干什么事的人都有，本该拿在手上的语文或者英语书早就被丢弃在了一边。
乐子期左扭右探地看四下动静，小声又跟盛况重复了一遍：“就是他俩在学校里要避嫌，说是影响不好。”
盛况：“……”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其他学校的间谍呢。
“夏礼，你那是不是有一次性纸杯，给我一个呗？”乐子期发挥人脉，转悠教室一圈搞到了杯热水，放在沈漾桌子上给他，“先喝点水吧漾哥，周游去找谭老师了。”
早自习的教学楼走廊上会有值班老师来回巡视，小动作不能太大。
沈漾说了声“谢谢”后从书包里翻出两粒止疼药，就着热水咽下去之后就趴在桌面上，连后脑勺上的发丝尖都连着颤。
盛况盯着那根头发看的太过出神，等反应过来已经和头发丝的主人对上眼了，连忙别过脸去假装看书。
“你看什么？我脸上有字？”
止疼药还没发作，沈漾被折磨得声音有些哑，但还是面无表情没说什么好话。
“看看我有多大概率能吃到你的席。”盛况没好气地合上书本，“你不是不舒服么？还有力气说话？”
“我是胃疼不是死了。”沈漾抬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刘海，细碎的发丝盖住了他一部分的眼睛。
盛况说：“那可惜了，有点失望。”
沈漾：“……”
失不失望的另说，沈漾觉得自己的胃好像更疼了。
“沈漾，谭老师叫你去办公室。”门口传来声动静，是谭清带的隔壁班学生跑来喊人了。
沈漾淡淡“嗯”了一句，没动。
下课铃伴随着一股强劲的早操音乐袭来，班级里才清醒不久的学生唉声叹气地放下书，无奈地走去教室外的走廊上排队。
盛况个子高，很自觉地走到了班级队伍的最末尾。
走廊上的队列陆续往操场赶，他看见沈漾静静地等教室里人都快走光了，才慢慢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头顶护眼灯的微弱光线垂落在他的发间，与教室外忽来的阳光切割开来，分隔两处。
……看着有点冷清。
临中早自习后的大课间活动，是让全体师生组成班级方队跑两圈操场，简称跑操。
不知道那些个校领导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好好的一个大早上非要让学生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美名其曰是让学生们锻炼身体，实则纯折磨人。
等盛况跟着队伍累死累活跑完步回班级的时候，那位身体不舒服的沈天才早没影了，甚至连一上午的课都没来上。
一到课间，班级里就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趴在课桌上补觉。
盛况下午跟着连上了两节英语课之后，感觉整个人的精力都被这诡异的知识吸干了，跟随大部队缓缓倒在桌子上，后背一抽一抽的。
“他还没回来？”盛况指着旁边的空座位好心问乐子期。
“没呢，”乐子期手里抓了包刚从小卖部买回来的咪咪，边说边塞嘴里，“我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盛况“哦”了一声，把脑袋换了个方向趴。
可能病还没好吧。
创新班的英语老师姓许，上课属于幽默风趣那一挂的，平时跟学生们很亲近。看见教室下课铃一打，底下的人就齐齐摘了眼镜趴在桌上，顿时有些无奈：“我的课就那么催眠吗？”
稍微还清醒着的周游把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朝她比划：“一点点。”
“这属于正常现象，”学委嚷嚷两句，“我们这个年纪就该睡觉啊！”
“你是没看见我们早自习的样子，堪比动物园里的树懒。”
“我比较想当水獭。”
“太困了，时差还没倒过来呢老师……”有人插嘴。
“一个个假期玩嗨了。”英语老师许燕一甩长发，盛况隔老远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高级香水味，“就给你们这几天调整作息啊，下次不许了。”
“下次一定——”底下同学齐声说。
这死动静。
许燕“噗呲”一下就笑了，忙故作严肃地敲了敲黑板："这话我听你们说了八百回了，也没见你们下课‘活’过来过。"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到教室后排蔫头耷脑的盛况，继续说：“你们看看，新来的同学都比你们有活力。”
盛况：“？”
他这两节英语课不知道被点到多少次名了，听到这话勉强支起身子，朝讲台看去：“老师，我记得我没招惹你吧……”
底下有人笑得不行。
“新人美时期，都珍惜一下。”许燕抬了抬下巴，眼神落在盛况身上，“等你被他们传染了之后，上课就变成木头了。我不得趁着这段时间，多让你起来回答两个问题？”
大可不必。
盛况缓缓举起一只手：“我投降。”
班上又是一阵笑声。
盛况虽然不是个话痨，但和人相处有一手，进这个班两天他也大致了解了一圈班里人的性格，多多少少认识了几个人，也算说得上话，意外地融入得很快。
“不过你这成绩还是有待提高的啊，”许燕挑眉，“进了我们班就要跟上我们进度，我们几个任课老师都挺看好你的。”
“好好读书啊。”
乐子期趁机揶揄道：“老师，你都看好我们新同学了，怎么没点表示啊？”
“还表示？乐子期，班上就数你话最多，”许燕撩了几下她那头大波浪刘海，在太阳底下还泛着光，“你那么想要的话，那今天作业班上同学每人一张模拟卷，你三张。”
乐子期一下傻了：“啊？”
许燕：“就这么定了。”
“等等？？”
盛况拎了一支笔揣在校服兜里，起身经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你亲自要来的表示，记得好好写，别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靠，”乐子期一下急了，追着就要去上下一节课的许燕走，“这不对吧？老师，这不对啊，我闹着玩的老师，老师——”
直到盛况走到教师办公室门口那一片小连廊里，还能听见走廊上传来的乐子期的崩溃叫唤声。
这嗓门，盛况说什么也要等元旦十佳歌手的时候投乐子期一票。
唱的好不好听另说。
临中的主教学楼一共六层，两层为一个阶级段，副教学楼四栋，分为文科、理科和多功能教室，就矗立在教学楼后面，平时分科走班的学生会去那边上课。
下节课的时间将近，高二段四楼办公室里也没剩下几个老师。
门口倒是养了几盆多肉和不知名的繁茂绿草，就是被有些过分热烈的太阳光照得有些发黄蔫巴。
盛况抬手敲门走了进去。
“我学习一下。”坐在办公室最里面的谭清正好听见外头动静，用红笔轻点了一下正在批改的卷面，“许老师这招用的妙。”
抬眼看见推门进来的是盛况，谭清很自然地指了旁边的空工位：“盛况来啦？搬张椅子坐沈漾边上吧，来，把卷子拿去把选择填空题做一下让我看看，带笔没？没带让沈漾分你一支。”
谭清桌上的热水壶正在咕噜咕噜烧着热水，盛况往前稍微走了几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很苦。
视线稍微往左边办公桌偏移一点，还能看见手边放着的药渣袋。
而那位在班上消失了大半天的沈漾同学，正陷在竞赛题的学海里畅游。
不知道是光线还是生病的原因，他突然觉得沈漾好像有点瘦。
盛况没有挨着别人坐的习惯，接过卷子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还没考虑好，彼时的沈漾已经拉过后面的椅子挨在办公桌边上了。
“你打算就这么站着写？”沈漾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往草稿纸上写了个数字。
盛况看不懂他的草稿，伸出脚尖勾了下椅子，往走道挪了半米，这才小心翼翼坐下：“我又不傻。”
数学卷子摊开在桌面上，前几题看着题目都比平时简单些，只考了点平面直角坐标系和空间向量。
盛况对这些知识点还算得心应手，基础题也不是做不出来，十分钟不到就把前五题写完了。
接着来到难度提升的第六题。
“求倾斜角的取值范围……”
在看见题目的一瞬间，盛况几乎是立刻就把笔放下来了。
这题先跳过。
下一题是几何，问二面角E-AB-F的正弦值为多少。
盛况不自觉地咬着笔头，心说这题也跳过。
更不用说最后一道选择题了，盛况飞速在脑子里过一遍摸瞎，往卷子上填了个C。
遇事不决，就选C。
有人忽然叹息了一声。
盛况握着手里的笔顿了一秒，回头看见谭清正抱着臂站在他背后，目光幽深。
他的脑海里骤然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连自己留级复读的未来都想到了，半天没憋出个什么来，最后还是干巴巴地开口问：“我没做对吗？”
“你这什么写法？”谭清皱着眉问他，“你把解题步骤写给我看看。”
盛况略有迟疑，有些心虚地把选择题最后那个C划掉，笔尖就停在那里没动了。
“……”
沉默半晌，谭清捏着额角有些头疼地说：“算了，你先接下去写吧。”
只能说老师紧盯着一个人写题的滋味不好受，察觉到目光的盛况浑身都绷得很直，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继续写之前，他做猫似的瞄了一眼边上的沈漾，发现这人已经写完了那张竞赛卷子，正捏着张答案在校对。
沈漾的水笔笔尖从第一道选择题上方，缓慢挪到最后一道大题末尾，迟迟没有落下来过，很快就对完了答案。
那张卷子总分150，沈漾得了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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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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