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莲花浴

作者:一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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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房


      蕙卿细细打量他一眼:“单看模样,不重。但你这么问了,必是重的。你一个月杀几个人?”

      周庭风朗声笑起来,笑够了,方道:“还有新故事吗?”

      “有。”蕙卿含笑回望,“是个复仇的故事,主人公被陷害入狱十四年,越狱后化名为另一人,并对三个仇家一一复仇。”

      新故事改自《基督山伯爵》,大仲马的大长篇,她那会儿看了好久才坚持看完,没想到用在这里了。蕙卿昨夜里想了一整晚,猜到周庭风与文训性子不同,应当喜欢这类男频复仇文,故此暗下决心,白日里先给文训讲一遍,润色粉饰,晚间再讲给周庭风。而且这小说实在太长,分回讲给他,日日勾着他,免得他兴头过了,把她忘在一边,她岂不是要再受李夫人磋磨?

      果真,周庭风鼻尖一扬:“这听着倒有趣些。”

      蕙卿便絮絮开了口。

      夜深露重,风雪亦大起来。天交四鼓,蕙卿透过窗格子望了望月色,突兀地截住话头:“我要回去了。”

      周庭风早沉在故事里,把眉一拧:“好歹把这一章回讲完。”

      蕙卿立起身子,理理衣裳:“太晚了,我困了。”

      周庭风亦坐起来:“那明儿来?”

      “你忘了,明天见文训。”蕙卿将旁边茶盏里的清茶一饮而尽,“给你讲一晚上书,也没人来给我添茶。”她搁杯朝外走,“明天再说罢。来得及,我就过来,来不及就后天。你不必专等我。”

      你、不、必、专、等、我。

      周庭风太阳穴重重一跳,心底勾了火气。这小丫头,当他是卖笑待客的倌儿?还专等她?周庭风呼了口浊气。

      那厢蕙卿却已推门出去,立在廊下仰头望夜色:“跟下棉絮似的。”她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代双!代双!”

      代双披衣提灯过来。

      蕙卿道:“你要睡了呀。不送我吗?”

      代双确实没想过这一桩,他溜着眼风望屋里的周庭风。

      蕙卿接过竹木灯笼:“算了,你睡罢。要是我运道差点,摔在雪地里,明儿问起来,我可就说我是来倦勤斋摔的了。”说罢,她走下石阶。

      明晃晃的小心思。
      周庭风勾了唇瓣,朝代双点点头。代双立时追上蕙卿:“哪儿呢!我要是睡了,少奶奶你一喊我,我能立马就出来了?”

      “真是谢谢你。原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代双笑起来,把话头岔开。

      二人的声音渐次隐入澌澌雪声中,周庭风望着漫天飞雪,耳畔又回荡起那句“你不必专等我”。

      又到尽义务的日子。蕙卿心情低落着,她磨蹭到天黑,雪封了路,终于提灯往新房去。文训早等着她,见她哈气搓手地卸下大氅。文训喊她坐近:“这红色衬你呢。”他指了指一旁的熏笼,“知道你怕冷,下午我就教湄儿把炭火烧得旺旺的。你过来坐。”

      他的脸映着榴红的火光,人也温暖和煦似的,就是自脸而下慢慢坏掉,像烂了一半的柿子,一半爬满细小虫子,一半是好的,坏的那边早沤臭了,好的那边看上去还能吃。昨儿对文训的怜悯陡然消散,蕙卿把窗支大一点:“下次烧这么久的炭,窗要支大些。”

      文训当是蕙卿关心他,心软了又软。蕙卿在屋里忙活着,他的眼风也跟着蕙卿,从这头溜到那头。文训道:“今儿跟娘说了,娘答应了,以后一定把你当亲生女儿疼,再不教你做那些事。”

      “哦。”蕙卿解开衣裳,佯作激动,“文训,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她坐到文训身上,慢慢动着。文训面色潮红,很快低低喘起来,唤着她的名字,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蕙卿。他眼睛极好看,肤色也白,清秀亦羸弱。

      蕙卿忽而一笑:“文训,你痛快吗?”

      文训捉住她的手:“嗯……嗯……蕙卿,嗯……”

      这喘声让蕙卿想呕。一刹那,蕙卿真想就这么死掉。她忍住泪,仰起头,尽量忘却身下还有个人。她不痛快,她觉得自己像飘在水面的一只死鸟,湿漉漉的,没感觉、没情绪,波浪在有节律地拍打她,她在风雨中左摇右晃,早晚沉下去,淹死在水里。

      事毕,蕙卿帮他穿好衣裳,自己站在踏板系衣带。

      文训望着她,依旧是那句话:“明儿还来吗?”其实想问的是,能留下吗?他不敢。

      蕙卿头也不抬:“嗯,给你讲故事。”她匆匆穿好衣裳,披上大氅,提了灯笼往瑞雪居去。

      代双瑟缩着站在新房外树下,显见是等人。蕙卿忙隐了身子,望代双无聊地踩雪。蕙卿熄了灯笼,返身回了新房。

      文训眼里都是光:“蕙卿?你怎么回来了?”

      蕙卿收拾着软榻的衾被:“外头太冷,雪又封了路,我回去还要重新烧熏笼。在你这将就一晚,你肯吗?”

      文训笑起来:“蕙卿,你把熏笼往你那儿拨一拨。”他又扬声喊湄儿,“再给少奶奶灌个汤婆子来。”

      代双在新房外等了又等,见新房里灯都熄了,只得返身往二门上去。仪门外的巷道里停着辆马车,代双掸了掸雪花,翻身坐上去,一路赶车到两条街外的小巷子里,才把马车交给这儿管事的小厮。

      这巷子里灯火通明,欢语不歇。周庭风正靠在墙边吹风醒酒,见代双慢慢过来,他唇一勾,饧眼含笑:“人在书房里侯着了?”他扶额道,“行罢,回去罢,天色不早了。”

      代双忙近前攀住周庭风袖子,说新房灯都熄了,蕙卿还没出来。恰一阵冷风吹过来,激得周庭风头脑一凛,酒也醒了泰半,他望了眼代双,沉声:“她在新房歇了多久?”话音出口,又觉得自家好没意思,人文训夫妻两个行房,与他有何干系?轮得到他巴巴儿地过问?那不是李春佩才要操心的?周庭风蓦地冷嘲一笑,推开代双返身回了屋里。

      屋里坐了四五个儿郎,另有一对弹琴唱曲儿的姊妹花,娉娉婷婷坐在角落,正唱着《蝶恋花》,声气宛转悠扬,像只小银钩,一线儿抛出来,就着甜软嗓音,一寸一寸把人勾过来,人也不察觉。

      于紫恭见周庭风面色不豫走进来,举杯笑道:“二爷怎的了?家里催债来了?”说罢,众人皆笑起来。

      周庭风心里正不痛快:“贼囚根儿!又到你油嘴儿精怪的时候了!”

      在座皆是金陵府有头面的人物,自小与周庭风一般长大,这会子见他这样说话,知他不痛快。几人四下里一对眼,猜他有不了之事。于紫恭外去问代双,代双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说像是家里的事。于紫恭眼睛一转,不由想道:周庭风这会子吃了酒,身上燥热,旁边又有那两个小姑娘唱曲儿,必定是身上有火疏解不了。家里一妻一妾,又是经年跟着他的,腻了亦是常情。可恨他坐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这些年为圣上卖命,也守着性子,未敢如他们几个一般,三街四巷里游串养婆娘。

      如此这般想着,正碰到周庭风出门放水。于紫恭一路跟上去,解了裤带站他旁边,眼风一溜,可不是肿.硬紫.涨如龙?于紫恭心下一紧,忙收回眼风。待周庭风回了席上,于紫恭唤来这厢伺候的小幺儿:“去前头勾栏后巷子里,把你们清露姐姐喊过来。”

      小幺儿嘻嘻笑着:“爷不知道,清露上个月刚被刺史家的三郎君梳拢了,过了年可就入刺史府当奶奶去,早不接客了。新来的翠翘、翠鸳还是雏儿,嗓子又娇,脸皮也嫩,我喊她两个去。”

      于紫恭一巴掌打他头上:“贼浑虫!要你喊哪个就喊哪个,瞎发挥我撅了你腿。就说是京都大理寺的周二爷,你这么说,她就过来了。”

      小幺儿捂着脑袋瘪嘴,正要去,又被于紫恭揪住:“两只翠也一并喊过来。”小幺儿听了,笑嘻嘻去了。

      这厢于紫恭理了理衣裳,又净了手,复回席上去。席上正说到这些时日京中查贪墨的事,周庭风倚着罗汉床的引枕,端杯闷饮。于紫恭冷听了几句,摆手叫道:“罢!罢!大节间,好容易哥儿几个凑了齐整,坐一坐,又说这些话,没得晦气!”

      有人问:“依你,该怎么着呢?”

      “依我,合该乐一乐。”于紫恭往周庭风身侧坐下,朝几个郎君挤眉弄眼,“倒是良宵美景,总得有佳人相伴才是。”

      众人起哄笑道:“这是身上淫.虫又作痒了!”

      于紫恭摆手:“这不相干。有话是美人争劝梨花盏,没个人劝酒,这也吃得不尽兴。”

      下头一个道:“听你这口风,多是安置好了。”

      于紫恭嘿嘿一笑:“前头两水巷的清露,够不够?还有怡红院新来的翠翘、翠鸳两个,今儿谁得了她们的属意,谁可得梳拢了。我已跟她们妈妈说好了的。”

      一个道:“清露我知道,已有了人家。翠翘、翠鸳倒听卢家那小子说过,新来的,喊来见见场面,也罢了。”

      另一个笑道:“他这是拿我们撒银子,给他在妈妈跟前做人情了。”

      于紫恭也笑:“可都听见了!待会儿不许他看、不许他听!”

      众人笑哄哄又酒过一巡,清露抱着月琴过来,翠翘、翠鸳也捧了琵琶赶来。周庭风靠着引枕,独自饮酒。

      于紫恭冷眼瞧着周庭风的态度,推了推清露:“去,坐二爷身边去。”众人听这话,便知清露今夜是周庭风包了的,也就专心同翠翘、翠鸳两个顽。

      歌吟两套,轮到翠翘唱。清露放下月琴,坐周庭风旁边,撕了葡萄喂他嘴边,浅笑着:“上回见二爷,还是三两年前,我刚出来唱。也是于大爷引荐的呢。”

      周庭风却不记得她,面上挂着笑,声气懒懒:“我常在京都,不大回天杭来,倒不大记得你。”

      清露眼光一黯,道:“我还没去过京都呢。”

      周庭风便从荷包里摸出一封赏赐,丢在清露怀里:“够不够路费盘缠?”

      清露欢欢喜喜地接了:“也没个落脚地儿!”

      周庭风呼出一口酒气:“你要来,还能教你枕天席地不成?少不得拨个阔阔落落的大院子,置办些金金银银的头面,予你舒舒服服地住了。”

      于紫恭冷眼看周庭风这边就要入港,忙同清露道:“你二爷今夜吃多了酒,还不扶后头去躺躺?”

      清露便扶周庭风起身,搂着他腰往后房去。周庭风手搭在她肩,摸到她脑后扎的辫子,放在手心掂了掂,不觉想到蕙卿那头粗辫子。他心头渐热,饧眼笑道:“扎着辫儿,是还没人包过你?”

      清露头一低:“是我自己喜欢扎辫子。”

      周庭风把玩着辫子:“哦,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前两个月,刺史姜大人家的三公子。”说着,清露抬头看他,却见他面色舒快,并无不虞,也就渐渐放下心。

      入得屋内,清露凑上去正要做个嘴儿,被周庭风挡住,按着她蹲在两腿间,自家仰脖靠在椅背,一手揪着清露的辫子,像攥马的缰绳那般,驾驭着清露。

      烛台上火光一跃,红红的刺他眼里。眼前蓦地一晃,竟是那小丫头穿大红狐裘立雪地里,眉眼生动说“你不必专等我”的模样。他心头火起,复想到她为了与周文训那瘫子欢好,却把他晾着,禁不住冷笑连连。周庭风一掌按住清露的头,发狠问道:“是爷的好吃,还是你那瘫子相公的好吃?”

      清露不懂这话什么意思,泪盈盈地抬眼,端的是楚楚可怜。周庭风却没来由地烦躁起来,泄了身子,把荷包里的银钱玉坠子都摸出来,尽数赏给清露,立时唤了代双、代安,乘车回周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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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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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天前 来自: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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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蕙卿的故事是被吃和吃人的故事。如果阅读过程中感觉不到愉悦感,一定及时弃文!祝大家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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