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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佩囊的款式普通,不似祖母眼光,玉润般指尖拨弄解开细绳,钻进孔眼,双指轻轻往外侧张开,一阵淡雅的茶竹香扑面而来,有心旷神怡提神的效果。
他好奇地从里拿出香囊,一黄色方块物件随之被带了出来,苏铭定眼瞧去,是一张折叠的老旧泛黄纸。
食指轻轻往上推,清晰可见字迹春蚓秋蛇,属实让他皱眉蹙额,直到扫到最后那行的落笔人【江兰宜】,容颜这才舒展开来。
唇角勾起,江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他眼睛微微眯起,饶有兴致地把玩赤金色的香囊。
至于信件内容,无非是简单的问好和询问乡试结果,琐碎小事罢。
待他将东西整理好,跑堂的伙计过来送茶叶:“客官,您的武夷岩茶。”
话音刚落,苏铭推门取茶,他接过陶瓷罐,随后揭盖嗅之,淡淡的清香味让人愉悦几分。
暗色茶身泛宝光,稍扭曲,有的表面渡薄白霜,叶底肥厚且无碎叶,确实是好茶。
“还有茶坊掌柜送的茶盏。”伙计道。
苏铭微微颔首,取出几个碎银当赏钱,伙计躬身双手接过,声音颤抖连连道谢。
临走前,袖口下掂量碎银的重量,余光打量掩门的书生,暗道出手真大方,此时他笑得眼尾褶皱突起。
身侧走过戴帷帽的女人,他无暇顾及,等快与帐房先生碰面时,伙计立马收回笑意..
楼上
苏铭才掩门不久,又闻敲门声,蓦然脸色忿然不悦。
斜睨了眼房门便知来者何人,道:“进”声音冷冽,没有丝毫情绪。
女人摘下帷帽,呈现明媚动人的面容,尹香向苏铭行礼:“启禀主子,江姑娘的行踪已然查明。”
说话间,尹香注意到主子腰间戴着赤金香囊,这不是江姑娘..!顿时心头一震不敢抬首,怕被主子看出自己的异样。
又道:“探子来报,江姑娘大多时间都是在鲜香肉铺...最近与主子的祖母走得近...”
苏铭若有所思,微微颔首,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不然祖母的寄物哪来她的东西,定是偷偷塞进去的。
“还有吗?”他垂眸盯着单膝跪地的尹香,语气不冷不热,让人摸不着头脑。
尹香瞬感头皮发麻,每次主子这般反问,便是对回答不甚满意。
是了,她漏说了一段。
“江姑娘曾与夏公子互相传信。”
“夏公子?”
“鲜香肉铺隔壁鱼档家的儿子,夏斯,俩人青梅竹马..”
“行了!今天就到这罢。”
刚要继续说的话语被苏铭打断,明显主子生气了。至于缘由,她虽有猜想,但不敢问,默默退下。
最后瞥一眼赤金香囊,主子厌恶此类香物,从前不曾见其系挂腰间,如今怎的自己戴上?好生奇怪..
卧房内,泡好的武夷岩茶芳香四溢,苏铭扶额品茗,唇齿留有甘醇清香,轻啜浅呷几口,依旧未带来半分愉悦。
寒冽的眸光落在窗户的房顶上,心中芥蒂闷闷不悦,好一个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朝三暮四不知检点...
火焰上他面色黯黑,一张泛黄信纸靠近明黄,逐渐烧成灰烬。
心中仍有不忿,解开腰间香囊准备连同佩囊一并丢之,刚起身又坐回去,罢了,这些东西还有点用,丢了可惜。
*
洛州乡试放榜日
经合南院门口站满了人,除了莘莘学子,还有众多看热闹的平头百姓。
对门的茶坊二楼雅间,苏铭手执木筷,往嘴里送早茶,再品茗茶香,好不惬意,仿佛只是局外人,与楼下拥挤热闹的场面格格不入。
吃过早茶,即将放榜,他起身下楼。
身着羊脂白圆领袍衫,袖边镶嵌精致繁杂的云纹,步伐稳健,衫摆随之飘动。墨发上只一根银簪子,清隽矜贵的俊颜和气质吸足了周围的眼光。
就在这时,最前方的人喊道:“放榜啦放榜啦!..”
一时间人们亢奋地往前挤,顿时水泄不通,苏铭蹙眉没有向前,他不喜旁人近身,就靠在最近的墙角默默看着。
有人欢喜:“啊—我上榜了!我上榜了!”..
有人忧:“唉~”..
苏铭对此见怪不怪,没有任何心绪起伏,见人已散去大半,这才抬脚向前去。
身后
丫鬟气喘吁吁小跑唤道:“小姐,您..您慢点,奴婢快跟不上了。”
被唤小姐的女子乃京城徐家二小姐,徐嫣,来洛州探亲,今日来是看那不成器的表哥上榜与否,顺便凑凑热闹。
她身着烟紫色襦裙,领口为月白描摹的鸾鸟,走动时裙摆卷起又垂下,依稀间能瞧见些许锦袜,走到苏铭面前才停下:“苏哥哥,好久不见”。
倏地鬓边的金银步摇轻微晃动,明眸皓齿露出两颗虎牙,粉妆玉砌,周围几位少郎一时看呆了。
苏铭轻嗤一声,问:“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他后退几步与之拉开距离,毫不掩饰的爱慕让他觉得恶心。
“苏哥哥,我是徐家二小姐徐嫣,你不记得我了么?”姑娘神色晦暗,撅嘴不悦。
“不记得,姑娘还请自重。”说罢,苏铭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跨步离去。
“若是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话毕,没有人回应她,徐嫣也不恼,他从来就是如此,双手紧着襦裙窃窃私喜,多年藏在心底的喜欢油然浮现。
最前方的几人用打量的眼光看苏铭,问道:“你是苏铭?”
他轻嗯了声,抬眸扫到榜首的位置,标着自己的名字,意料之中。
这时方才那人露出讨好的笑容,抱拳示好:“恭喜苏兄获得榜首之位!”
“多谢”语气淡淡回应道。
众人闻言榜首后,眼神齐刷刷看向他,徐嫣也在其中,有少郎眼里的嫉妒羡慕,也有姑娘的眉目传情。
然而随着目光下移,显眼的赤金香囊打消了众多姑娘的心思,而徐嫣也瞧见了,她脸色煞白紧紧盯着那个普通的香囊,眼底滑过一丝狠厉。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苏铭深吸香囊的味道,勾了勾唇角,笑容浅淡,随即平复,不似鲤鱼跃湖般激起涟漪。
*
唐阳县
距离放榜已经过去一旬之久,江兰宜还未收到苏铭的信,担忧之余还有失落。
隔日,大清早去古氏面馆吃早饭,背篓装着十几斤肉:“阿婆,你要的猪肉”
话音刚落,就瞧见阿婆乐不可支拿出半贯钱来:“这些不用找了。”豪爽道。
江兰宜见状没客气推搡,她知古兰十的脾性,就从背篓里抓了些包子给她:“行,这都是我爹昨晚包的,当早饭最好不过了。”
又问道:“阿婆,瞧您喜上眉梢,今日是有什么喜事么?”
“嗐,我跟你说,昨日我孙子给我回信,说是中榜首!兰宜啊,这事切不可伸张。”古兰十说话的声音骤减,眸光左右闪动。
江兰宜闻言喜逐颜开,却诧异:“为何不可伸张?”不解,若她是榜首,她爹不得敲锣打鼓让整条街邻里都知晓。
“我那孙子不喜人打搅。”古兰十轻轻笑道,后面那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终究没说出来。
“阿婆放心,我不会说的。”
眼看时候不早了,江兰宜拾起背篓朝阿婆挥手告别,转身之际笑颜消失,睫毛下垂轻颤,原来他会回信,只是那人不是自己罢..
因着温氏所住的宅院离古氏面馆近,昨日便约好顺道来送肉,等背篓都空了,就穿过集市采买些绿叶菜装进去。
所幸回去的时候并不晚,鲜香肉铺的档口才来几个人,江一舟热情招呼忙碌着。她脱下背篓后,系上围裙,再将白布围在额头上。
江兰宜负责切、剁、砍肉以及称重,只是江一舟发现女儿的异常,回来话不多,砍肉的力道比往日重,像是在泄愤,问她咋了就回句“没事”。
愣是让他摸不着思绪,轻轻叹息,感慨女儿大了,有些事都不跟他这个当爹的说说..
时间消逝,周而复始
日子一天天地过,突闻隔壁巷子的肉铺告老回乡,猝然来鲜香肉铺的客人比从前更多,江兰宜忙得没时间想情爱之事,每天不是卖肉就是数钱,父女俩短时间内挣得盆满钵满。
一日下午,信使找到肉铺地址,手中信件是送给江兰宜的,她拆封看是夏斯的信,其实是夏莲。
内容有军中如何艰苦,结识了多少伙伴,对上次江兰宜的诉苦,回应道'许是你写的字太丑,他看不懂,所以才不知如何回信。'..
江兰宜微怔,是么?回到家,她尝试再次落笔,比对夏莲和自己的字迹,蓦然发现如今夏莲的字写得有模有样,倒是自己,狗爬式的墨痕让人视如敝屣。
夏莲说的也许..应该不无道理..
思及此,眼角微微上扬,浅笑嫣然。
腊月十九,临近春节
江兰宜如往常般去古氏面馆送肉,躬身将背篓放下,抬首欲要喊阿婆,却瞧见熟悉的背影,一时哑言。
身着银灰直裰,腰间黑色丝绦缠绕金边,墨发利落倾泻,剑眉星目,举止投足间尽显矜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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