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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匿暗处
李婉怡自然知道他们所说的意思,她遮掩不住笑意,用帕子挡了一挡。
裴谏忠心下一动,忍不住想看看李婉怡的表情,佯装生气去扯李婉怡的手:“殿下……殿下!”
“殿下你还笑……”
李婉怡在帕子的间隙中窥见裴谏忠眉眼间的笑意,惊觉两人有些太过亲昵了。于是正色道:“不过谣言罢了,裴卿若是介意,那本宫自会派人澄清。”
澄清?
澄清什么?
澄清他裴谏忠没有隐疾,生龙活虎得很?
裴谏忠忙道:“不必殿下费心了……有些事情只要殿下知道就好,裴某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李婉怡瞧着他的神情,忍不住叹气。
这裴谏忠被自己这么一闹,也是觉得他跟那位没了缘分,不如让那女子死心。
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裴卿真是煞费苦心啊。
可裴谏忠越是这样,李婉怡越觉得愧疚。她问道:“裴卿,若是一切结束,海晏河清,你又想求得什么?”
马车行至皇宫,时候尚早,宫里并未有太多人。周遭安静得只余下马蹄的“嗒嗒”声。
阳光透过轿帘洒在裴谏忠长长的睫毛上,投射下的阴影显得他的眼神温柔至极。
“裴某只愿,与所爱之人携手共度一生一世。”
阳光给裴谏忠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他姣好的面容一时间让李婉怡失了神。
“什么?”
裴谏忠的答案与他整个人都不太相称。李婉怡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话,愣愣地重新问了一遍。
裴谏忠隔着一段距离,真切地看清了李婉怡眼中的茫然。
他压下心底的悸动,声线平稳地道:“殿下既然没有听清,那我便等到那时再说给殿下听。”
李婉怡垂下眼眸,错过了裴谏忠脸颊上可疑的红晕。
她又怎会听不清裴谏忠所说的那些话。裴谏忠他既不要封侯进爵又不要金银玉石,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山河动荡,李婉怡大有理由可以劝说自己牺牲是必要的,可若是一切尘埃落定呢?她又该如何补偿他,又该如何补偿在这场动乱中逝去的人?
李婉怡忽然有些茫然。她恍然间意识到渺小的自己连裴谏忠那微不足道的要求都无法满足,又如何撑得起这天下千万人的期盼?
裴谏忠无端觉得李婉怡的肩膀垮下,似乎被什么重物压得喘不过气。可他不知道究竟什么能让从小锦衣玉食不谙世事的皇女感到这般压力,思来想去他只得出一个结论——自己这份爱意。
裴谏忠心口抽痛了一下,强撑着笑意:“我来扶殿下下马车吧。”
李婉怡躲过裴谏忠的眼神,将右手搭在裴谏忠的掌心:“不必太过拘束,无论如何在外人面前你我已是夫妻。”
裴谏忠温热的手掌收拢,轻轻牵住李婉怡的手,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只有李婉怡自己知道,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李婉怡回握住裴谏忠的手,侧头低声道:“莫怕,万事有我。”
裴谏忠抿了抿唇。
“嗯。”
他的声音飘在空中,被风一吹就散了。
按说公主回宫理应先拜见陛下,可那带路的宫女竟先将李婉怡二人引去偏殿。
李婉怡见不到陛下,便问道:“陛下呢?”
宫女回道:“回禀殿下,陛下昨夜宿在宛贵妃宫里,如今……大抵是还未起。”
李婉怡一拍茶桌,撇眉道:“如今已过早朝时辰,陛下竟还赖在宛贵妃宫中?”
那宫女“扑通”一声屈膝跪在李婉怡的面前,道:“殿下息怒。”
李婉怡怒不可遏,却也无可奈何。
她摆摆手:“与你无关,你且先起来吧。”
裴谏忠此时捏了捏她搭在茶桌上的手,以眼神示意门外。
李婉怡顺着裴谏忠示意的方向看去,门边露出了少女衣裙的一角。李婉怡神色稍稍缓和了些,道:“我都看到你了,还不出来?”
李芸清的手指轻轻抠着门扉,听见李婉怡的话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跑。
“既然来了,不如就陪我坐坐。”
李芸清咬牙想了想,还是转身进来了。
裴谏忠瞧见面前的少女小步挪动道李婉怡的对面,想了想又坐在了李婉怡的斜对面。
这样李芸清就坐在了裴谏忠的正对面,裴谏忠起身拱手道:“华旭殿下。”
李芸清端坐在裴谏忠对面,闷闷地“嗯”了一声。
李婉怡开口打破僵局:“近来功课如何?”
李芸清喏喏道:“近日里学了女红,还学了女德。”
她似乎有意缓和与李婉怡的关系,鼓起勇气开口道:“皇姐,嬷嬷教了做绒花,可我总是不得技法。”
李婉怡端茶的手僵了一瞬:“若是不会那便好好练,多去和嬷嬷请教。”
李芸清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打散,又沮丧地垂下头。
李婉怡见李芸清的神情,清了清嗓子道:“皇妹能来看我,倒是我没想到的。”
李芸清悄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竟没有接话。
此时老太监尖锐的嗓音响彻偏殿。
“陛下驾到——”
几人同时起身,弯腰低头向陛下行礼。
李瑞临匆匆而至,目光扫过殿中众人,径直走到李婉怡面前将她扶起:“朕与皇姐说过多次了,不必对朕行礼。”
李婉怡并未接话,只是循规蹈矩地淡声道:“多谢陛下。”
李瑞临见此也未再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坐在了主位上。
李婉怡执起裴谏忠的手,将其牵引至李瑞临面前,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多谢陛下赐婚,我与裴卿情投意合,如今总算是修成正果了。”
李瑞临的目光在两人相牵的手上划过一圈,抬头微笑道:“皇姐满意便好。”
裴谏忠无端觉得李瑞临的目光不太舒服,于是侧身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李瑞临的视线挡住一二。
李瑞临的神色与裴谏忠记忆中的相去甚远。
他阴郁地看着裴谏忠,语气却带着天真的调侃:“裴大人,我皇姐可是托付给你了。你若待她不好,我可是要定你的罪的。”
裴谏忠垂眸道:“臣与殿下两情相悦,定不会辜负殿下。”
李芸清站在李瑞临的身侧,轻轻道:“皇兄……”
李瑞临这才注意到李芸清,不耐道:“皇妹怎么过来了?”
李芸清的声音更低了些:“我在宫里绣了些帕子,送给皇兄。”
侍女上前一步,将李芸清带来的的帕子呈了上去。
李瑞临挑起来简单翻了翻,又扔了回去:“嗯,拿下去吧。”
李婉怡瞥见李芸清咬了咬唇,眼眶红了一圈。
她上前一步拦住要离去的侍女,伸手将那些帕子展开:“皇妹这帕子绣的真好,”她用指尖轻触帕子上细密的针线,夸道,“绣的这般好,我倒是喜欢得紧。”
李瑞临重新掀起眼皮,将李婉怡手上的帕子重新看了看,也夸道:“确实不错,皇姐若喜欢这种,朕让人绣些送到你府上。”
李婉怡道:“我看这个就不错,正好我缺个帕子,不如皇妹送我如何?”
李芸清目光复杂:“能得皇姐欢心便好,只是这帕子已经给皇兄了,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李瑞临立刻道:“皇姐喜欢就拿走,朕又不缺这些。”
李芸清注视着李瑞临的脸,而后又将目光移到李婉怡的脸上:“既然皇兄都这么说了,那皇姐便拿去吧。”
李婉怡将这些精美的手帕仔细叠起来,揣进怀里。又重新拿出来展开,笨拙地靠在裴谏忠的身上,问道:“谏忠,你看呢?”
裴谏忠憋不住笑,尾音都在上扬:“殿下喜欢就好,臣也觉得华旭殿下绣的好。”
“婉怡喜欢这些怎得不告诉皇叔?皇叔此次回京可是带回来了各地搜罗的好东西?”
那人影未至,声音却先到了。
几个小辈们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男子大步走来,行动间衣衫上挂的各种坠饰叮当作响。
李婉怡弯眸道:“久不见皇叔,今日一见皇叔风华不减当年。”
“哈哈哈哈,还是婉怡嘴甜,”李文成眼角的细纹笑得炸开,“快让皇叔看看,上次见你还不大,怎么一转眼就已经嫁做人妇了?”
李婉怡轻笑道:“皇叔离京多年,与婉怡难相见,自然觉得婉怡长得太快了。”
李文成道:“唉,你说得倒也是。”
李文成转头又道:“瑞临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立后了。”
李瑞临眉头轻微一皱,李文成从善如流地道:“瑞临若是不想立后也无妨,不如再在宫里添些新人,也好为皇室开枝散叶。”
“朕心中只想立一人为后,皇叔不必劝朕了。”
“陛下是想立宛贵妃为后吗?”李婉怡开口道。
李瑞临看了李婉怡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皇姐觉得呢?”
李婉怡抬头道:“不行。”
李瑞临的眼神亮了亮,问道:“为何?”
“陛下自从将宛贵妃收入后宫后就日日流连在宛贵妃身上,耽搁朝政,不务正业。”
李瑞临的脸色发白,嘴唇也轻轻打颤。
裴谏忠见局势不对,悄悄扯了扯李婉怡的衣袖。
“婉怡!你若这么说,倒是皇叔的不是了。”李文成的脸色也并不好看,"白玲儿是个好姑娘,我看她身世清白性子温婉这才将她献给陛下。玲儿与陛下情投意合,不正是你我所愿吗?"
李婉怡将目光放在几人的脸上,轻笑一声:“好,既然这样那也不必多说。”
她连礼都懒得行,径直快步离开了。
裴谏忠站在几人面前有些尴尬,他匆匆对李瑞临几人行了礼道:“陛下,臣……”
李瑞临叹了口一口气,摆摆手:“去吧,把她带回来,今夜为她摆了晚宴。”
裴谏忠点点头,向李婉怡离去的方向追去。
李婉怡的脚程很快,如今在宫里乱走竟不知到了何处。
正苦恼时,竟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藏在暗处。
宫中只有宛贵妃一人喜红色,李婉怡藏在角落悄悄看白玲儿的动作。
白玲儿的声音很小,即便李婉怡仔细听也无济于事。
她正靠在墙角,似乎在交代着什么事情。
李婉怡定睛一看,白玲儿面前竟是一个装束华丽的胡人,此刻在白玲儿面前卑躬屈膝。
还未待李婉怡细想,身后便传来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裴谏忠的声音:“殿下?”
角落中的二人如有所感,抬头望向李婉怡所在的方向。李婉怡下意识将裴谏忠扯到身侧,在四周搜寻蔽身之物。
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放在墙边的巨大瓷缸。
来不及细想,李婉怡拉着裴谏忠躲进瓷缸中,李婉怡的呼吸打在裴谏忠的耳侧,她轻声道:“噤声。”
在一片昏暗中,缸外响起脚步声和白玲儿的声音:“你先去你那边找找,我来找这边。”
李婉怡屏息凝神,却听见脚步声愈来愈近。缸上的木板似乎动了动,李婉怡暗中捉住了藏在身上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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