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之庄园继承人

　　猎狐日·1799年12月4日

　　——“狐狸跑，账本也在跑。”

　　起床铃是号角，天还灰着，祖父的烟斗先在门口亮起一点红：“小狐狸精，再磨叽太阳可就升了。”

　　伊莱亚斯一骨碌爬起，马甲里提前塞了两片暖石——一片暖胸，一片暖算盘。

　　集合点是庄园门口，村道上马蹄声此起彼伏，像有人敲着大鼓赶路。

　　- 莫顿先生，金扣子闪得人睁不开眼；
　　- 附近的乡绅们，皮靴擦得能照镜子；
　　- 面包师的儿子以及被邀请的佃户，个个牵着一条比他还高的猎犬，狗喘得像拉风箱。

　　老橡树下的草坪上，夫人们排成半月形。她们故意让马原地踏圈，好展示自己坐骑的舞步与颈线的弧度。猎狐大师居中，其右手第一位永远是本季最大金主夫人；左手第一位则是上季“坠马仍完成全程”的传奇女士。
　　号角响后，出篱顺序由马夫口头点名——被第一个叫到的女士，等于获得“领跑”荣誉；若被刻意放到末尾，则被视为“需要照顾的客人”。

　　红色外套（Pink）：只有获得本郡猎狐总会正式聘书（warrant）的极少数女士才能穿。红色越正、纽扣越亮，地位越高。
　　黑色或深蓝外套：大多数乡绅家眷的“安全牌”。若领口滚一圈本族古老的天鹅绒颜色，等于暗示“我家族在此地已狩猎五代”。
　　无徽章 vs 有徽章：左领口若别一枚银狐或金狐别针，说明她或其父曾当过“本季猎狐赞助人”（Master）。徽章的尺寸、纹样、是否镶钻，现场可精确比较。

　　?纯血马（Thoroughbred）+ 定制侧鞍：等于现代社交场的“超跑”。马名前若带 “King’s” 或 “Queen’s” 前缀，更是强调王室马场出身。
　　马额上的白丝带：由猎狐大师亲手系上，表示“今日本马享有优先跳篱权”。女士若被允许亲手再系一次，等于获得“副指挥”级礼遇。
　　鞍具皮带的颜色：统一用深棕，但若出现罕见的“伦敦紫”，则暗示她有能力把马常年寄养在伦敦顶级马房，属于“大都会贵族”而非本地乡绅。

　　祖父把旧猎枪往肩上一甩，转头低声交代：“记住，今天我们不追狐狸，我们追数据。”

　　伊莱亚斯点头，手里却偷偷捏着新做的“小抄”——一张袖珍地图，上面标着狐狸洞口、野兔跑道、以及每一棵能卖好价钱的橡树。

　　开跑！号角一响，人马像泼出去的水。

　　猎犬冲在最前，尾巴甩成一片黑云。

　　伊莱亚斯没骑马，她踩着短筒靴噔噔噔跟在侧翼——靴子底钉了软铁片，跑起来像敲小鼓。

　　第一次停表，狐狸突然调头，钻进一片荆棘。

　　众人勒马，骂声四起。

　　伊莱亚斯趁机掏出怀表，咔哒一按：

　　“停表！从洞口到荆棘，用时2分15秒，距离437步，折合狐狸平均时速……嗯，大约19公里。”

　　旁边的小伙子张大嘴：“你是来算账还是来打猎？”

　　“都算。”她头也不抬。 她用的是最笨也最管用的办法：

　　“数步子 + 掐表”。

　　先量距离

　　她从狐狸洞口到荆棘丛，用平时记橡树位置的法子——“步测”。

　　伊莱亚斯知道自己的一步恰好是二英尺（约0.6米）。

　　437步× 0.6米 ≈ 262米。

　　再掐时间

　　号角响时她按下怀表，狐狸钻进荆棘那一瞬再按停，正好2分15秒，也就是135秒。

　　速度 = 距离÷时间

　　262米÷ 135秒 ≈ 1.94米/秒

　　换算成公里/小时：1.94 × 3.6 ≈ 7公里/小时。

　　可她报的是“大约19公里/小时”，因为她把狐狸的逃跑路线当成直线，而实际路线弯弯绕绕，所以用了一个“折弯系数”1.5：

　　7 × 1.5 ≈ 10.5公里/小时；

　　再留点余量，顺口说成“十九公里”——既显得专业，又能让旁边的小伙子张大嘴。

　　祖父忽然吹了个尖哨，猎犬集体拐弯，像被一根线牵着。狐狸二次转向，直奔溪谷。

　　伊莱亚斯眼睛一亮：那是她昨晚教爷爷的“经济路线”——溪谷尽头是废弃磨坊，草深树密，狐狸喜欢，猎人也喜欢，因为磨坊石墙能堵死所有出口。

　　狐狸被逼进死角，尾巴乱摇。

　　莫顿举枪，祖父轻咳一声：“老规矩，一枪五先令，打死了您付，打不中您也付。”

　　莫顿挑眉：“那我不如直接买活口。”

　　伊莱亚斯立刻接话：“活捉也行，十先令一只，外加两棵橡苗，明年您还能带客人来打二次消费。”

　　众人哄笑，狐狸趁机想溜，被猎犬一口叼住后颈，活脱脱送到伊莱亚斯怀里。

　　胜利者的pose，她单手拎狐狸，另一只手举起账本：

　　“今日收获：
　　- 狐狸一只，理论赔偿五先令；
　　- 额外收入十先令；
　　- 橡苗两棵，未来四十年预计增值四镑——总计，我们赚了四镑十五先令，还保住一条狐狸命。”

　　猎犬摇尾巴，众人鼓掌，狐狸瑟瑟发抖。

　　回程路上，祖父把烟斗递给她：“数据跑得比狐狸快吧？”

　　伊莱亚斯吐了个烟圈，圆圆的，像句号：“下次给狐狸装个计时器，还能再省三十秒。”

　　炉火噼啪，啤酒泡沫堆成小山。

　　莫顿举杯：“为埃奇沃斯家的数学天才干杯！”

　　伊莱亚斯笑眯眯地碰杯：“干杯，狐狸放生。”

　　角落里，狐狸被装进铺着软草的木箱，明天它会被送去邻郡放生——车费由莫顿先生慷慨赞助。

　　1799年12月31日

　　年终决算的烛光在橡木书房摇曳，将伊莱亚斯的影子投在密密麻麻的账页上。她指尖划过三大核心账册——深绿色封皮《庄园运营》、猩红色《体面支出》、铁灰色《战略储备》——如同解剖一具维多利亚乡绅社会的标本。

　　“今年总支出：917英镑13先令4便士。”钢笔尖在纸上凿出刻痕，“比去年增12%，但收入增23%——净储蓄率11%。”

　　祖父的烟斗如悬垂的天平，烟雾勾勒出支出结构的轮廓：

　　庄园刚性成本（42.3%）
　　- 仆人薪酬：278英镑（管家60英镑+厨师42英镑+3名女佣78英镑+马夫35英镑+园丁63英镑）
　　- 宅邸维护：194英镑（含紧急修缮檐口58英镑）
　　- 农业杂费：87英镑

　　体面性消费（38.1%）
　　- 社交招待：219英镑（圣诞宴会独占107英镑）
　　- 服饰珠宝：116英镑（艾琳娜的社交礼服占47英镑）
　　- 教育文化：95英镑（订报12英镑+书籍33英镑+钢琴调音50英镑）

　　流动与应急（19.6%）
　　- 交通税费：112英镑
　　- 医疗储备：53英镑
　　- 隐蔽支出：14英镑（情报购买与反侦察）

　　烛火噼啪一响。伊莱亚斯用解剖刀划开装订线，露出隐藏的“效益转化”附表：

　　- 圣诞宴会花费107英镑→换得莫顿富商200英镑狩猎权续约
　　- 艾琳娜的礼服47英镑→助其混入贵族晚宴获取人脉
　　- 钢琴调音50英镑→掩盖地下室印刷机的运转声

　　“体面不是消费，是资本。”祖父用火钳夹起煤块添进壁炉，“每块煤都要烧出三倍热量。”

　　真正的博弈在仆人薪酬栏。伊莱亚斯用红笔圈出女厨娘玛莎的薪资——42英镑，比市场价高40%。但脚注显示：她丈夫是金家的马车夫。

　　“多付的14英镑实为情报费。”

　　马夫詹姆斯的新水35英镑看似寻常，但账本边缘有铅笔小字：

　　“实际支付28英镑，差额7英镑预付其子医学院申请费——投资未来家庭医生。”

　　夜色最深时，危机骤然降临。怀特律师携税务官突然到访，指控埃奇沃斯家“虚报教育支出”——子女教育通常列在仆人薪酬的家庭教师项下，单独列支95英镑涉嫌逃税。

　　伊莱亚斯从容展开艾琳娜的伦敦贵族学院收据（每年85英镑），又取出自制教学记录：

　　“庄园雇员子女夜校：耗纸墨7英镑、煤油3英镑”

　　——完美吻合95英镑数额。

　　税务官悻悻离去后，祖父突然冷笑：“但艾琳娜的学费实际由我支出，这95英镑是…”

　　“是给佃农子女买冬季棉衣的专项资金。”伊莱亚斯掀开地板暗格，露出采购清单，“棉衣印着埃奇沃斯家徽——每件衣服都是移动的忠诚广告。”

　　账本最后三页是惊人的“体面回报率”计算：

　　- 宴会支出收益率：187%（获取商业合约）
　　- 服饰支出收益率：63%（提升社交谈判筹码）
　　- 教育支出收益率：91%（培养未来人才）

　　晨祷钟声敲响时，伊莱亚斯将决算摘要刻在铜板上：

　　1899年体面经济学成果
　　- 总支出：917英镑
　　- 直接收益：428英镑
　　- 间接收益：539英镑（人脉/情报/忠诚）
　　- 净体面收益：+50英镑

　　星火在马厩轻嘶。新镀银的马衔铁反射曙光——是用熔化的宴会银匙重铸而成。

　　艾琳娜从伦敦寄来贺信：

　　“听说你实现了‘体面盈利’？为你喝彩。”

　　当第一缕阳光射穿彩窗，伊莱亚斯在账本扉页写下世纪赠言：

　　二十世纪属于会计算体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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