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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
叶言兮在书房冰冷的地板上不知坐了多久。
直到四肢都冻得麻木,那股几乎要将他溺毙的红茶信息素才似乎淡去了一些,但那种被侵犯、被标记的粘腻感却顽固地停留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他扶着书架,踉跄地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地喘息,仿佛刚刚从深水中挣扎出来。他冲进浴室,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自己的脸、耳朵、后颈,尤其是被触碰过的腰侧。皮肤被搓得发红,几乎破皮,但那冰冷的触感和令人作呕的压制感却像是渗入了骨髓,根本无法洗去。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圈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神空洞得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玩偶。
这就是他的生活。从今天起,不,从叶时南踏入这个家门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变成了不见天日的噩梦。
那一晚,他几乎彻夜未眠。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让他惊悸而起,黑暗中仿佛随时会伸出一只冰冷的手,带着那清新又致命的气息,将他拖入更深的深渊。
第二天清晨,他眼下带着更深的青黑,沉默地下楼。意料之中地,在餐厅看到了那个恶魔。
叶时南穿着整洁的校服,正微笑着和池静说话,晨光落在他身上,美好得如同画卷。看到叶言兮,他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哥哥,你脸色比昨天还差,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请假在家休息?”
他的语气真诚得无懈可击。
叶言兮避开他的视线,喉咙发紧,摇了摇头,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叶华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似乎对他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很是不满,但最终没说什么。
池静倒是温和地开口:“言兮,要是身体实在不舒服,就别强撑。”她的关心流于表面,更像是一种礼貌的程式。
“我没事。”叶言兮低声重复,只想尽快结束这顿早餐。
叶时南很快吃完了,拿起书包:“爸,妈,我走了。”他走到叶言兮身边时,脚步依旧停顿了一下。
叶言兮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握着勺子的指节泛白。
这一次,叶时南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微微倾身,像是在整理鞋带,然后极快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轻轻吐出一句话:
“哥哥昨晚……梦到我了吗?”
那声音里含着恶劣的笑意。
叶言兮猛地一颤,勺子磕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叶时南直起身,脸上带着无辜又关切的表情:“哥哥怎么了?手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低血糖?”他甚至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叶言兮的额头。
叶言兮如同被毒蛇触碰般猛地向后一缩,撞在了椅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叶华年和池静都被这动静吸引,看了过来。
“怎么回事?”叶华年语气带上一丝不耐。
叶时南立刻收回手,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措和委屈,抢先解释道:“对不起,父亲,我看哥哥好像不太舒服,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可能吓到哥哥了。”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反而显得叶言兮反应过度,不识好歹。
叶华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叶言兮的目光带着明显的不悦:“这么大个人了,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时南也是关心你。”
池静也打圆场:“好了好了,言兮可能是不太舒服。时南,你快去学校吧。”
叶时南乖巧地点头,又“担忧”地看了叶言兮一眼,这才转身离开。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得意和嘲弄,像针一样扎进叶言兮心里。
早餐在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叶言兮几乎是立刻起身想逃回房间。
“言兮。”叶华年叫住了他,语气冷淡,“既然休学在家,也别整天闲着。你池阿姨平时打理家里事务辛苦,你多帮着点。今天家里要更换一批窗帘和地毯,供应商会送样品过来,你负责对接一下,记录好尺寸和款式,回头汇报给你池阿姨。”
这无疑又是一种变相的放逐和贬低,让他去做这些本该由管家或佣人负责的琐碎工作。
叶言兮指甲掐进掌心,低声道:“……知道了。”
一整个上午,他都在和供应商打交道,测量尺寸,核对样品册。身体很累,但精神却愈发紧绷。他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无论他走到哪个房间,那股若有似无的红茶清香都如影随形。
中午时分,样品暂时选定,工人和供应商都离开了。偌大的别墅再次安静下来。
叶言兮累得几乎虚脱,喉咙干得冒烟。他想起昨天那罐没喝成的苏打水,鬼使神差地,他又走向了书房的方向——客厅的冰箱里也有水,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想证明什么,或许只是自虐般地想要再次触碰那份恐惧。
书房的门依旧虚掩着。
他站在门口,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人。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书房里空无一人。冰柜安静地立在角落。
他快步走过去,打开冰柜门,只想拿一罐水立刻离开。然而,他的视线却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那个角落——
那个装着EIS抑制剂的透明盒子,不见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就在这时,一个轻快带笑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
“哥哥……又在找什么?”
叶言兮吓得魂飞魄散,猛地转身,手里的苏打水再次脱手坠落,被一只修长的手稳稳接住。
叶时南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如同鬼魅。他穿着校服,显然是刚刚回来。他脸上带着灿烂又无辜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苏打水。
“这次可不能再掉地上了。”他笑着,眼神却冰冷如霜,缓缓逼近。
叶言兮惊恐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柜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冰冷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皮肤,却远不及眼前人目光的万分之一寒冷。
“你……”叶言兮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叶时南一步步逼近,直到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他伸出手,撑在冰柜门上,将叶言兮彻底困在他的身体和冰冷的机器之间。
“我怎么了?”叶时南微微歪头,笑容甜美又残忍,浓烈的红茶信息素如同无形的牢笼,狠狠压向叶言兮,“哥哥好像……对我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空荡荡的冰柜角落。
“藏起来了……”叶言兮绝望地意识到,那个抑制剂被叶时南藏起来了,或者转移了。这是一个陷阱,一个故意引诱他再次踏入的陷阱。
“哥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叶时南装傻,另一只手却抬起来,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叶言兮剧烈颤抖的喉结。
那触碰让叶言兮猛地瑟缩了一下,如同被电流击中。
“害怕的样子真可爱。”叶时南低笑,指尖下滑,落到叶言兮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上,轻轻拨弄着,“哥哥总是这么不听话,总是要偷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危险,带着一种黏腻的威胁。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不听话的哥哥呢?”
叶言兮的呼吸彻底乱了,恐惧像潮水般灭顶而来。他徒劳地想要推开对方,手腕却被叶时南轻而易举地攥住,反扣在冰冷的冰柜门上。
力量悬殊得令人绝望。
“放开我……”叶言兮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是极致的恐惧和屈辱下的崩溃前兆。
叶时南的眼神骤然暗沉下来,里面翻滚着更加浓烈的、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和施虐欲。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叶言兮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品尝他恐惧的味道。
“哥哥的味道……越来越诱人了。”他喟叹般低语,语气扭曲,“虽然劣质,但混合着恐惧和绝望……真是令人着迷。”
他的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叶言兮的腺体。
叶言兮猛地睁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一刻——
“时南?你在里面吗?”池静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走廊外传来,越来越近。
叶时南动作顿住,眼底的疯狂和黑暗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换上清明和无辜。他松开钳制叶言兮的手,甚至还体贴地帮他拉了一下被弄皱的衣领。
“在呢,妈。”他扬声回应,声音自然清朗。
他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仿佛刚才那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根本不是他。
书房门被推开,池静探头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形,微微一愣:“言兮也在?你们……”
“我回来拿落下的笔记,正好碰到哥哥来找水喝。”叶时南笑得毫无破绽,将手里的苏打水自然地递给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的叶言兮,“哥哥好像有点中暑,手抖得厉害,我帮他拿一下。”
他的解释天衣无缝。
池静看了看叶言兮那副明显不对劲的样子,皱了皱眉,但也没多想,只当他是真的不舒服:“不舒服就回房休息吧,别硬撑。”
“是啊,快回去休息吧,哥哥。”叶时南附和道,语气关切,眼神却像冰冷的刀片,在叶言兮身上缓缓刮过。
叶言兮接过那罐如同烙铁般的苏打水,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他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踉跄着从叶时南身边挤过去,逃离了这个差点将他彻底摧毁的地方。
身后,传来叶时南温和带笑的声音:“妈,我们走吧……”
以及那若有似无、飘入他耳中的、极轻的低语,带着无尽的恶意和愉悦:
“晚点再去看你哦……哥哥。”
叶言兮的脚步一乱,几乎摔倒在走廊上。他扶住墙壁,稳住身体,背后的视线如同跗骨之蛆,黏腻而冰冷。
他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下去。
那罐苏打水从他无力的手中滚落,冰凉的液体溅落在地板上,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神经和尊严。
他知道,这场噩梦,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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