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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小姐,除去在外的八十余人,伤病的十余人,现在可以调动的镖师都在这里了。”
练武场上整齐地站着约百来号镖师,其中有个穿着粉色纱裙的女人于这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其他人不管高矮胖瘦,身上都有着一股子悍气,更何况现在东家来察,不管平时如何懒散,现下都站的挺拔硕立,只有她,身上像没骨头似的靠在最末尾的墙上,眼神里也不见丝毫敬重。
“后面那位穿粉色衣裳姑娘也是镖师?”沈奉盈不解地问。
也不怪她有此好奇,任红缨第一次看见时也是如此,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不是镖师,”看着沈奉盈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她才又慢悠悠地补上后半句,“是镖头。”
“?”
任红缨满意地看着沈奉盈脸上的震惊,嘴角按不住地开口:“杨亢殷,来给贵客露两手!”
粉衣女子闻言拢了拢外衫,步履婀娜地往前迈,随着步子一步一步的,她身上的神态气质也一点一点也变得凌厉起来。
杨亢殷走到场子中间站定:“露两手就露两手。”说着抬手将碍事的衣袖往腰间一掖,露出一截皓白如玉的小臂。周遭几人看她这架势,都往后稍了稍,腾了一块空地出来。
她声音勾人,言语中一直带着一股媚气,指尖不知何时搭到了腰间。哪里看着空空如也,待她手腕翻转,一道银光突然破风而出,原是藏在纱袖里的软鞭。那鞭子不知是何材质,展开时竟有丈余长,末梢在空中划出半圆,“啪” 地抽在地上,青砖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沈奉盈没想到她看着柔弱的身体竟然可以爆发出如此强悍地力道,一下睁大了眼。
杨亢殷继续动作,手腕轻抖,软鞭突然如活物般缠上不远处的一颗树干,只见她眉头一紧,嘴唇抿起用力,一时那树枝竟别她拉得偏了过来。
高缙见她跃步蹬地,似是还要发力的样子,赶忙大喊:“可以了,别把树给我薅秃了,这树几年才长出来片绿荫,可不能折在你手里。”
不知杨亢殷如何动作,沈奉盈只看到那银色的鞭子“咻”地一下被收了回去,然后被盘回腰间。
杨亢殷先是将束腰往下折了几下挡住软鞭,又把袖子抽出来整理好,才对着几人拱手:“见过总镖头,见过东家。”
“好!”沈奉盈大喝出声,当即就定下了她。
镖头的位置只剩下一个了,众人都知道能直接来镖局挑人的必定是大主顾,谁都不想错过这种表现的机会。
一个长的十分结实的大汉上前来主动请缨,“总镖头,按照咱们镖局的规矩,我已经跟了满了二十次镖,每次的折损都不超过一成,可以当镖头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想来抢一抢这最后的一席镖头之位,其他几个早已蠢蠢欲动的镖头也赶忙开口,纷纷表示自己也想争一下。
“总镖头,我当镖头这几年从未丢过货。”
“总镖头,我已经干了十多年,是我们中经验最丰富的一个了。”
“我武功好,以一敌十!”
高缙左手抬了一下,纷纷请缨的众人霎时间安静下来,“打斗的事有我和杨亢殷在,但我俩毕竟年纪轻,这最后一个还是选位经验丰富的吧。”
那位号称自己干了十多年的师傅一下子直起来腰杆,彷佛对此势在必得。
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高缙吐出了一个名字:“黄伯。”
除了不太清楚情况的沈奉盈,其余所有人都是一副“?”的表情。
赵晞好心给她解释,“黄伯早年确实出过很多次镖,是当时开镖局的时候特地招揽的人才。但镖局刚成立没多久,他就在一次送镖的时候被山匪所伤,几乎是以一敌百、奇迹一般地保住了货,之后也彻底废了。小姐心善,也一直养着,他看哪里有活就干着点,基本上算是个杂役,但也没有从镖头里除名。”
“也算是一代传奇人物,说经验多也没有问题,我可以接受。”
或许是看多了那些在危难之际扶大厦于将倾的故事,沈奉盈一直觉得这种类似于扫地僧的角色才是最厉害的人物,他们善于蛰伏、隐忍,只待一危难之际,便会挺身而出,镇压强敌,大放光彩。
其他人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出钱的都没意见,他们也不会再说什么。
至于其余镖师的选择则直接的多,四十几个愿意去的人在练武场上大乱斗,高缙、任红缨和赵晞三人在旁观察,时不时挑出一个表现好的,只不到半个时辰便选好了。
出发当天一早,任红缨被老夫人喊去问话,想必是有什么要叮嘱的,每次家中有人要远行时,老夫人便会将人喊去询问情况,十分操心。
果不其然,老夫人见了她第一句话就是忧心,“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这可能就是长辈特有的偏爱吧,虽然禁足期间只吃些清粥小菜,但实际上她胖了两斤。
也不知道一点儿荤腥不吃,这肉到底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这不是被您禁足着,我天天在屋里思过,心中悔不当初,才消瘦了下来。”任红缨故意说的自己像是一个小可怜一样。
老夫人一听这话便被她逗笑了,“你还天天闭门思过啊,你这月往外跑了几次了,我看你是出去玩的太多了,累瘦的。”
“别站着了,坐过来我好好看看。”
老夫人里屋是一个小佛堂,任家上下全是武将,整天打打杀杀的,她整日里吃斋念佛,只求上天能稍微垂怜,多关照些任家的儿女。
任红缨一直觉得这些神啊佛啊的没什么用,不然任家也不至于满门烈士了。
甚至任父其实不是老夫人亲生的,老将军去世得早,只和老夫人成亲后过了半年的安稳日子就上战场去了,再归家时已是一座衣冠冢了。
按照任家军的规矩,凡战死的将士皆原地掩埋,不必耗费精力寻回尸身,那占地不小的陵园里,其实基本上都是衣冠冢。
之后任家很是萧条,几方觊觎之下任家一度要失了军权,老夫人雷厉风行各种手段恩威并施将那些非议都镇压了下去,之后便从宗室里过继了任父,由任父承袭了老将军的爵位。
数年间老夫人都一力撑着任家,也幸得任父果真是个骁勇善战的,在军营大比中一举得魁,又打了几场胜仗,这才彻底消了外界的质疑,将任家军又带回到原本的地位上。
如果不是后来那档子事儿,任家军本应有更好的前程,可惜……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将她从那些回忆中拉出来,“红缨啊,我听说你们那个镖局,这次要送的货是沈家的?”
任红缨左手赶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右手在老夫人背后轻轻拍着给她顺气。
虽然货是惠贵人出的,但一来是避免后宫干政的嫌疑,二来是为了随行的陈锦留的安全,三来则是为了避免担上万一没有送到的风险,这镖直到送成之前明面上都只能是沈家的货。
看着还在咳嗽的老夫人,任红缨不忍心让她太过劳心费神,只顺着说:“是啊,沈家买了些贵重的东西要往南边运。”
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开始唠叨,“你们几个要小心啊,要是遇上什么厉害的歹人实在打不过也不必硬抗,万事以自己为重,什么贵重的货我们任家都赔得起。”
那握着她的手温凉得像浸在清泉里的暖玉,任红缨能感受到那皮肤下血管缓缓搏动的微弱震颤,像老树的根在土里静静呼吸。
“好,您放心吧,不行我就回来找您给我撑腰,那些人才不敢和您呛声,到时候我负责胡搅蛮缠,您就往旁边一坐,他们一个字都不敢说的。”
任红缨一贯是嘴上不着调的,三言两句就哄的老夫人笑了起来。
“你呀,真会讨人开心。”
“拿去吧,应该用得着。”老夫人从八仙桌侧面的暗格里拿出一个被帕子包着的东西,拉过她的手不容拒绝地放进去。
“这是什么?”
任红缨手上摸着像是个什么牌子,打开来竟是任家的家主令!
那牌子是块玄铁,沉甸甸压着手心,内里错金,雕着交叉的长枪与战斧,背面刻着个“令”字,笔锋凌厉,仿佛能劈开混沌,直达人心。
“你们没怎么去过南边,但你父亲的生父生母便是在南边济州的旁系,我想着,若是顺路的话,你倒是应该去见见,拜会一下。”
老夫人不舍地摸着她的头发,“一直觉得山高水远的,你父亲又有军务在身,真要去一次不免兴师动众的。现下既然去了南边,总该是要去一趟的。”
任红缨一个小辈去终究是太轻浮了些,想必老夫人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才把家主令给了她。
“好”她沉声应到。
因着陪老夫人多说了几句,任红缨本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却不曾想人外有人。
几人在城门外又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盼来陈锦留的消息,来人表示锦华公主正在和她哥哥太子殿下一起叙旧,劳烦众人再等半个时辰。
本来是赶早出发的队伍,硬生生是等到日头烈起来了也没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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