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总想扒我马甲

作者:三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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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得商量


      书房,又是书房。

      楚月安算是发现了,只要出了点什么事,顾少室就喜欢把人拉到密闭的小空间讲话,这很不好。
      尤其是他现在一见到顾少室就会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

      他憋着一口气跟着人走到三省堂门口,实在忍不住,脚步一顿,一拍脑袋,张口就来:
      “哎呀大人,我想起小姐还让我出来买糕点,这会怕是等急了,您有什么事不如之后再说——”

      “楚月安已经压榨你到这个地步了?”顾少室打断他。
      他回身,半边眉毛挑起,看上去惊讶,眼底却平静。

      楚月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干笑一声:“大人言重了……”

      “进来。”
      顾少室却不欲与他交谈,不由分说凑近一步,一把拉住他手腕,将人拉进了房内。

      “咔哒——”
      门在身后关上。

      楚月安说是书房,其实不然。
      中书省之“三省堂”,之前也许还是个好地方,至而今,却是切切实实闻者色变的不祥之处。

      三省堂最初由前任丞相,也就是一代名儒张文宣张丞相所立,本是专供丞相于中书省理政议事的阁楼,直到后来张文宣推举顾少室上位后,此处才变了模样。

      张文宣取此名,用的自然是“吾日三省吾身”之意,而顾少室显然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他要省,省的却是别人。

      楚月安进中书省进的晚,未曾见过顾丞相两年前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雷厉风行,虽旷值多次,竟也从未有人通传他来三省堂受罚,若非与穆朗谈天时提过此处,楚月安几乎不记得中书省还有这么个地方。

      那会他猜测这估计就跟宫里的慎刑司差不多,说不定一进来就是琳琅满目的鞭子板子狼牙棒子,不曾想方才在门口一抬头看到了“三省堂”几个大字牌匾。
      这岂不是大事不妙?
      顾少室怕不是今日特此抓了他的小辫子,新仇旧账一并清算吧?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在看什么?”楚月安还在心中兀自哀叹,面上装模作样东瞧西看躲避顾少室视线,不想他直接开了口。

      “咳。”楚月安战术性咳嗽:
      “……我在想,好像跟着大人这么久以来,还从未来过三省堂,故而有些好奇罢了。”

      顾少室闻言,严重闪过一丝厌弃。
      这神情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若非楚月安恰好抬眼观察他神色,估计都发现不了。

      他说错啥了?
      难不成真要他直言是想看看刑具吧?他不想死的太惨。

      “不过是一间老不……阁老们准备的旧屋子,没什么好看的。”
      顾少室显然不愿多谈,见楚月安看得差不多了,拉拉他袖子,将人带进室内。

      于楚月安想象的不同,至少从明面来看,三省堂内部的装饰朴实无华,甚至看上去有些陈旧了,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间再正常不过的书房,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刑具或是森冷的铁栏。

      楚月安内心闪过一丝失望。

      顾少室坐下,室内没有刻意点灯,看上去有些昏暗,楚月安观他面色,不知是不是真如他口中杜撰的一般连轴转处理南行的事物,但总之,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幅精神不佳的样子。
      不过这显然影响不了顾丞相半分威势。

      “我有话问你。”顾少室淡淡开口。

      “……大人但说无妨。”
      楚月安默默收回视线。

      “我点你南行赈灾,你为何不愿?”

      ……
      楚月安有些烦躁。

      “……大人为何觉得我应该愿意?”

      他这话几乎没过脑子,说出口的瞬间他就有些后悔了,他话里怨气丝毫没有遮掩,顾少室不可能感受不出来。
      但出乎他意料的事,顾少室丝毫没有生气,甚至神情也未变,继续道:

      “江北流民遭受此难,如今失去家园,飘零孤苦,就算如此,你也不愿吗?”

      ……他什么意思?
      楚月安心里不知什么滋味,竟被他此语惊地失言片刻,半晌才说出一句:
      “大人这是在逼我吗?”

      顾少室定定看他。
      楚月安毫不示弱与他对视。

      “是。”
      良久,顾少室开口。

      他起了身,神情由最初的倦怠变为了一种近乎高傲的冷漠,他本就比楚月安高上半个头,此时垂眼,竟有些俯视的意味来:
      “是,我就是在逼你。”

      “今日哪怕你不来中书省,不找潘家那小子,结果也不会有变。”

      “……大人一定要让我去?”
      楚月安被他态度几乎有些气笑,不想顾少室却摇摇头,纠正他:

      “不,是你跟我一起去。”

      那还不如让我一个人去。
      都到这时候了,楚月安内心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但对着顾少室那张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脸,他又懒得多做争辩。

      “看来大人是非不想让我好过了。”楚月安盯着他。

      说实话,他现在是真心后悔用白止这个身份了。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他真的猜不透顾少室在想什么。

      这话尖锐,顾少室看他,没说话,也没别的动作。

      楚月安有些无趣,有种一拳头打入棉花里的无力感。

      他从鼻中冷哼一声,不再看顾少室,转身就走,身后人没拦他,毕竟两人身份悬殊,顾少室打定主意的事,左右不过是告知他一句,临到了出行那日,不用楚月安猜测,绑也能把他绑上车。
      他最擅长这个了不是吗?

      楚月安心里越想越气,官靴在脚下被他踩地直响,临到门前,果不其然听到身后一句:“站住。”

      “仲春寒凉,我听你方才咳嗽,记得多添——”
      “砰!”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公子回来了?我这就找他。”

      “……春鹊你拦着我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不知道分寸,你拦我还不如去管管玉心,顺道吧她劝回……”

      “——什么叫公子现在很生气生人勿进?”

      “不是,敢情你觉得公子和我们是生人了?”林彻叉腰,一边眉头挑起:
      “春鹊姐,你到底几个意思?”

      春鹊拦在他面前,看上去宠辱不惊,见他换了个称呼也只不过动了动眉心,甩了甩身后的头发:
      “既然你还知道我比你大,就懂事些,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公子的麻烦。”

      林彻乐了:
      “是,你是比我早跟在公子身边,岁数也确实大我两年没错,但凭什么这么说?”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不是没看见,季玉心哪怕是个后来人也知道着急,怎么偏偏你怎么坐得住?”

      春鹊不答,只是说什么也牢牢将林彻的去路挡住,他往东她便往东,他往西她便往西,分毫不让。

      其实林彻也是心急则乱,他要是真想走,十个春鹊来也拦不住他,毕竟他可是正儿八经从小和楚月安一起跟着老将军学武的人,一个轻功就飞走了,哪还用得着和春鹊在这玩三二一木头人的游戏?

      不过林彻当然也不是傻的,不过片刻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没必要和春鹊在这较劲,见她仍是一言不发,当即冷哼一声便要飞身离去,却被春鹊一言叫停:
      “林彻。”

      她嗓音很淡,却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力道,鬼使神差的,林彻还当真停了下来。

      春鹊:“你想劝公子,我不拦你。但结果是什么,你,我,乃至玉心小姐,都再清楚不过。”

      林彻背对着她,抿唇,并未应答。

      春鹊继续道:“京中如今是什么局势,顾丞相有什么打算,都不是我能揣测的,但我只知道——”
      “我信公子。”

      “林彻,你还记得我们去年和公子回京时发生过什么吗?”

      林彻张了张口,他自然没忘,但……

      春鹊:“林彻。”
      “我没有忘,我也希望……”

      “你还记得。”

      景和二十四年,四月初七,雍都郊外十分罕见的下了一场小雪。

      古语有言:“燕山四月雪,犹自覆春苔”倒恰应了时节。清明初过,南君山的香火总算歇了歇,上静慈寺的青阶却因雪打了滑,每往上一步,春鹊扶着他的手便要格外多使些力气,生怕楚月安摔下去似的。

      楚月安一反常态没和她争论,只一手提着过长的裙摆,一手撑着纸伞,步伐很慢。

      诰命,也就是如今的平南侯生母涂夫人,因着春猎一事受了惊扰,决意带着吕柚宁一道入寺静养,也为大衍国运祈福。
      这算是家事,但太后娘娘听闻赞叹不已,命人多送了香烛,添了暖被,涂夫人说一不二的风格至今未变,转眼就带着大病初愈的吕柚宁入了南君山。

      今日也是丞相出都赈灾的日子。

      楚月安勉强压了压烦乱的心绪,打眼一看到了寺门,便摇摇手示意春鹊松开自己的手,春鹊照做无误,接着又退后一步,回到了她原本的位置。

      “楚小姐来了。”
      “净言大师。”楚月安见到门口等候的僧人,点点头。

      净言双手合十念了声法号:“小姐请随我来。”

      三人无话,跟着净言入了寺,静慈寺今日游人不多,路上偶尔见到几位僧人在低头洒扫,小雪未停,落在僧人浅褐的罗汉褂上很快融化,洇出斑斑点点的深痕。

      静慈寺毕竟是皇家法院,常年备着专供达官贵人们居住的院所,两人随着净言七拐八绕,很快抵达了一处修葺素净的小庭院。

      “便是此处了。”净言止步,侧身将地方让给楚月安:
      “贫僧便不打扰楚小姐与友人叙旧了。”

      “多谢大师。”楚月安点点头,不欲多作为难,目送净言背影远去,这才回身,轻轻以指关节敲了敲院门。

      仲春的日子太静,又或许是静慈寺太静,静地只能听到细雪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
      但小柚子没让他等太久。

      很快,门被人从里拉开了一条缝,吕柚宁探出头来,与楚月安对上视线:
      “谁呀——月安姐姐?”

      她显然很惊喜,一双眼睛睁地大大的,小脸看上去也红扑圆润,想来伤口已经痊愈了。
      楚月安总算放下了心。

      “许久不见,柚宁。”楚月安道,他这时才注意到院门在内侧上了挂锁,故而只能拉出几寸大的那么一条缝。

      吕柚宁注意到他视线,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伸手去解门锁,不忘一边解释道:
      “母亲在里面睡觉,怕有人进来打扰,这才锁了门,我这就给你打开——”

      “不用了小柚子。”楚月安打断她:

      “不必惊扰夫人,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他轻吸一口气:
      “我要离京了。”

      “啊?”吕柚宁愣住了。

      楚月安:“不过你不用担心,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到时候,我给你带当地的特产,当作今年的生辰礼物,好不好?”

      “静慈寺环境清幽,对养身体有益,就是闷了点,到时候我让上次和你一起打雪仗的玉心姐姐给你带好吃的,怎么样?”

      “春鹊也会在,或者我帮你和夫人求求情,叫林彻带你出去散散心,可以吗?”

      “……”

      “小柚子?”

      吕柚宁怔怔望着他,忽然,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楚月安话头一顿,立马慌了:“怎么了这是?”
      他伸手过去想为吕柚宁擦泪,小女孩却比他想的坚强,摇摇头,自己拿手背抹了抹眼角,咬着舌根说话:
      “没有……”

      “我、我就是有点太高兴了。”

      “……高兴地哭出来了?”楚月安有些啼笑皆非,心里又有点隐隐的担忧,见人不让自己碰脸,便伸手,越过门锁摸了摸她的头:
      “不哭,你这一哭吓得我还以为我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呢,这么大的人了,哭什么?”

      吕柚宁拍掉他的手,吸了吸鼻子,有点不高兴:“说什么呢!”
      “没听过大人说远行前要说吉利话吗!呸呸呸!不许说!”
      “月安姐姐一定能平安回来,我等着呢!”

      “好好好。”楚月安见她皱起小脸驳斥自己,眼角的泪也擦了干,总算是不哭了,也松了口气:
      “给你带最好的赔罪,好不好?不过先说好,江北那块我也没去过,不知道有没有好东西。”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我了,月安姐姐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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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没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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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星期前 来自: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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