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一场秋雨

　　新学期也就意味着离高考更近一步。时间好似也紧凑起来了，各种模拟考也全都迎了上来，三月初高考体检，紧接着一摸如期而至。

　　那些保送生们陆陆续续离开学校。陈思恒出国提上日程，周栩保送北大，那日的饭桌上，沈延问了句他怎么不选择清华，周栩开玩笑说本来是要去清华的，但一出考场，北大的招生办太热情了，不能博了人家的面子，就签了。

　　随着一模的落幕，不少人的自信心也被打击了，李科专门花了一个晚自习重振大家的信心，以夸赞为主，扬长避短，他在教室转悠着，“大家也不要太把一模成绩放在心上，这次一模是有一定的难度的，你们也要从其中发现问题，从而解决问题。值得肯定的是，也有很多人发挥得不错。”

　　李科走在教室后面，拍了下宋江的肩，“就比如说，宋江这次他的历史成绩全年级第一，其他成绩也不错，继续保持。”

　　众多人都被他夸了一遍，无论是在题目细节的处理上，或是在字体的工整来看，李科就像鸡蛋里挑骨头那般，他还在继续说：“还有张婷婷同学，冲进了班级前五，年级前三十，大家给她鼓掌……”

　　三月中旬，学校举行了百日誓师大会，那些离校的人被召回学校，沈方然拿着相机拍了很多照片，那天大家都把学习搁置了一小会儿，放肆地欢笑，之后又投入到学习中。

　　结束后，许佳宁去办公室拿数学卷子，被数学老师叫住了，阮老师很认真地给她分析上次一模试卷，课间有二十分钟，数学老师给许佳宁讲了足足有二十分钟。

　　出了办公室，许佳宁看着天边的浮云，长长地舒了口气，这天，她才真正地意识到高考的紧迫。

　　晚自习也随之延长到晚上十点。即使是这样，还有一些人会在晚自习结束后留下来，讨论一知半解的题目。许佳宁和张婷婷也在其中，两人一起讨论题目，互相进步。

　　那天晚自习结束，张婷婷和许佳宁结伴一同出校门，两人渐渐也熟悉了，一路聊着趣事。周栩站在校门口和人说话，看到许佳宁出来便走了过去，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张婷婷是不知道许佳宁和周栩的关系，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得知两人关系之后，她很是惊讶，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你们…”她眨着眼像是在问，你们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吗？许佳宁有点不好意思，抿了下唇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周栩朝张婷婷点头，算是打招呼。

　　临走前，张婷婷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许佳宁耳边说着悄悄话，“你们很般配哦。”

　　他们在十字路口分别，张婷婷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视线落在许佳宁身上，眼神里流露出落寞，转而那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落寞烟消云散，她弯着唇看了最后一眼，朝反方向走了。

　　即使离校后，周栩也时常会出现在校门口，然后送许佳宁回家。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周栩牵着她的手在身侧，偏头问：“刚刚那人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女生？”

　　有次周栩教许佳宁题目，有道题周栩说处理得很好，她就说是和班上的一个女生讨论出来。那个女生就是张婷婷。许佳宁低着头看着脚下，嗯了声，抬头，“我们还是不要说她了，她人很好的，背地里议论人不好。”

　　“我说什么了？”周栩一下就乐了，手臂圈住她，将她与自己拉近，“这么护着她。”

　　也不知道是后遗症还是当年被议论怕了，许佳宁下意识总是觉得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说人家很不好，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太恰当，语气软了下来，“对不起，是我用词有问题。”

　　承认错误倒挺快。周栩捏了捏她的脸，许佳宁拧眉蹬他，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地，“你好烦啊。”

　　他笑，拨开她额前的头发亲了下，又吻向她的唇，亲完拉着她的手心满意足地往前走。

　　前些天，张茹去理发店做头发，许佳宁也在，洗完头理发师就问她要不要剪个刘海儿，想到每次洗头发都要吹很久，干脆把长发也剪短了，齐肩的。她的头发又黑又直，再加上她又白，剪完就像换了个人，周栩总是拨开她额前的头发亲，喜欢得不得了。

　　许佳宁视线往下，瞥见他的手腕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色的发圈，这发圈…怎么这么眼熟。猛地想起这不是那次研学旅行丢的吗。

　　这个骗子，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找了很久，当时他还帮着找，最后还欲盖弥彰地问有没有其他发圈，她说有，后面想着算了，丢了就丢了。

　　现在出现在他手腕上。

　　周栩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腕，丝毫没有被她发现后的反应，像是预料之中，他嘴角挂着笑，“怎么啦？”

　　许佳宁皱着眉，倒也不是生气，“你居然偷藏我发圈。”

　　他低着头，勾起她的下巴，“什么偷藏？我捡的。”

　　她叹了口气，“周栩你真幼稚。”

　　说完，也不等人反应，留下他走了。他看着手腕上的发圈，轻笑一声，三两步就追上了。在他的死缠烂打下又重新牵上许佳宁的手。

　　快到她家楼下，周栩突然问许佳宁喜欢什么发色。

　　“你要染吗？”她问。

　　他点头。

　　“我说什么你就染什么？”

　　周栩眼扫过来，看她。许佳宁眨眨眼，“干嘛这样看我？”

　　他勾起唇笑，纵容般地开口，“你说什么我就染什么。”

　　“金色。”她说。

　　许佳宁以为他是随口一说，她便也就随口说了金色。直到周五，结束连着两天的联考，那天正好是周栩的生日，几人打算一起去吃饭。

　　周栩和沈延他们站在校门口说话，正值下课高峰期，不少人的视线落在那个金发少年身上。那头金发别提有多惹眼，再加上他的那张脸，路过的人无一不侧目。

　　一行人往校外走，陈思云是第一个尖叫出声的，前一秒正和许佳宁说着话，下一秒，看到不远处的人，“我去，这也太酷了吧。”

　　闻声，许佳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周栩一头金发，身板挺直，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下面是修身牛仔裤，衬得他腿修长，脚踩着双潮鞋。左手拿着手机在听电话，旁边人提醒，他转头看过来，那张冷峻的脸上扯出笑。

　　陈思云从认识周栩那天就发现他这个人吧，太会了，但许佳宁哪里经得起他这样的诱惑啊。就说这段时间他来学校等许佳宁，穿的特潮，每天还不重样，像只开屏的孔雀，绝了。身上一股子慵懒劲，一副生人勿近的感觉，但认识的人却不这么觉得，他其实很好接触，会和身边的人开玩笑，除了脸臭点，脾气是真好。

　　现在又染了金发，陈思云担心啊，担心她的好姐妹。

　　许佳宁走近才看到他左耳上两个连在一起的耳钉。

　　有点混。

　　不，是太混了。

　　她仰着头定定地看着周栩，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耀眼的，张扬的，额前的发梢被风轻轻吹起，连风都偏爱他。

　　陈思云凑在她耳边，玩笑似的说：“亲爱的嫁了吧。”

　　许佳宁怔了几秒，伸手捂住陈思云的嘴。陈思云求饶。

　　周栩挂了电话，把许佳宁的手握在手里，旁人打趣，他丝毫不在意。他从不屑在公共场合和许佳宁做亲密行为以此来宣誓主权，在他的浅意识中，牵手是因为他喜欢她，和任何人无关。

　　一群人哄哄闹闹的朝酒店的方向走，包厢是早就预定好的，陈思恒和庞泽文迟了几分钟到，拎着蛋糕进来。周栩对自己生日没什么仪式感，生日帽和蜡烛都没用上，很平常的一顿饭。

　　包厢里的人都知道许佳宁和周栩关系的，起初以他们为话题聊了几句，后面被周栩打断，大家也识趣转其他话题，不知道谁聊起了星座的事情，说什么现在能看到哪个星座和哪个星座是匹配度。

　　许佳宁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什么心理，也许是好奇，又或者是其他的。她也不知道，问周栩要了手机，输入搜索词条。

　　摩羯座和什么座最配。

　　下一秒，弹出了——

　　摩羯女和金牛男，匹配度100%，天作之合的一对。
　　摩羯女和处女男，匹配度100%，天作之合的一对。
　　摩羯女和天蝎男，匹配度90%，相濡以沫的一对。

　　唯独没看到白羊座，周栩是白羊座。

　　许佳宁看着网页，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望，又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居然相信这种东西。

　　周栩抽了张纸巾擦手，像是察觉到身边的人情绪，侧头看许佳宁，她眼睛看着手机屏幕，神情很是严肃。他倾身，手搭在她椅子的靠背上，等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愣了下。

　　他是3月23白羊座，她12月23摩羯座。

　　按灭她手里的手机屏幕，周栩捏着许佳宁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神情有些无奈，“这东西没科学依据，你也信？”

　　见她不说话，周栩靠近，她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气息。

　　“嗯？”

　　许佳宁撇了撇嘴，本也没当真，盯着他手腕上那根黑色的发圈看了几秒，对上他的目光，“我没有相信啊，谁说我相信了。”

　　周栩轻笑，凑近，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边环绕，听到他说：“我和你天生一对，懂么？”

　　许佳宁抬眼看他，心里那股因为失望莫名涌出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少年的眼睛炙热，能看到她的样子。她看向他头顶的金发，弯着唇笑，周栩看到她笑，也跟着笑起来，手在她脸上轻轻的捏了两下。

　　吃完饭，天也黑了，各回各家。

　　两人走在路上，许佳宁时不时侧头。周栩任由她看，心里暗爽着呢。过了会儿，想起饭桌上那个星座的事儿，他微微蹙眉，轻咳一声，“星座这个东西就是瞎扯的，全国有那么多人，总共有十二星座，是什么星座，完全得看我爸妈和你爸妈他们什么时候有兴致。”

　　这话懂的都懂，说的太明白，就恶俗了。周栩说的话并不直白，却也是那么个理。

　　“好了，你别说了。我真不信。”许佳宁自然也懂，周栩还想继续说，她看着他说：“还是说你信。”

　　周栩嗤笑，他就更不信了。

　　这种话题也算是过去，许佳宁突然想起书包里的东西，她停了下来，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这个给你。”

　　他抬眼，“什么？”

　　“生日礼物。”许佳宁垂着眼睫，抿了下唇，“你打开看看吧。”

　　周栩心里猛的一怔，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手镯，手镯样式很简单，没有过多的纹理花边。他认识这个品牌，和送她的那条项链是同一个。

　　下一秒，他蹙眉，“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个？”

　　“我自己的啊。”许佳宁低着头，握着他的左手，要给他戴上，“拿奖学金存的，我初中成绩还挺好的，考过几次年级第一，学校发的奖学金也没怎么用过就存了下来。”

　　后来上了高中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许佳宁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无名小卒，比她厉害的人多的去了，落差感还是有的，她曾经也因为这种落差感沮丧了很长一段时间，但那又能怎么样呢，没有一个人的成绩是不努力就能得到的，她也只能比以前更努力。

　　说着说着她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戴好手镯，揉了揉眼睛，也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周栩拉下她的手，低下身，把人拥入怀里，低声轻笑，“我们宁宁真厉害。”

　　许佳宁脸埋在他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弯着唇无声地笑。

　　周栩视线落在手腕上的手镯上，越看越觉得违和，他哼笑一声，“哪有人送男朋友手镯的啊？”

　　“你不喜欢？”许佳宁抬头。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角扯着笑，“喜欢，怎么不喜欢。”

　　“保平安的。”她撇了撇唇，轻声说：“周栩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周栩抱她又紧了些，低声在她耳边说话。

　　两人拥抱了好一会儿，快到许佳宁家楼下的时候，她突然有点不舍得周栩，拉着他的手慢吞吞地走着，时不时地歪着脑袋看他。

　　她在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拉着周栩往楼道里走，他这个头发太惹人注意了。周栩勾着唇跟在她后面，知道她想干嘛，却装作不知道，他故意问：“来这干嘛？”

　　许佳宁垂着眼，神情有些许羞涩，她抿了下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说想拥抱一下。

　　周栩低头轻笑，张开手臂，“来，抱吧。”

　　面前的姑娘，踮起脚尖，双臂环抱着他的脖颈，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一股淡淡地栀子花香飘入鼻腔。周栩深吸一口气，双手环在她纤细的腰上，下一秒，许佳宁双脚离地，被他抱在台阶上，身高差也随着变小了。

　　两人身体相贴，许佳宁软软地挂在他身上。

　　周栩脑袋蹭了蹭她的，问怀里的人，“头发好看么？”

　　许佳宁轻轻地嗯了声。

　　他却不依不饶，“说话。”

　　“好看。”

　　“耳钉好看么？”

　　“好看。”

　　“那宁宁喜欢么？”

　　许佳宁头埋在他颈窝处，不说话了。

　　“嗯？”他手指拨弄她齐肩的短发，“宁宁怎么又不说话？”

　　她知道他在逗自己，绯红的脸颊贴着他的脖子，她说喜欢。耳边是他的呼吸声，许佳宁叫他的名字，声音黏黏糊糊的，“周栩。”

　　“嗯？”

　　“接吻吗？”

　　楼道昏暗，只有少许的月光洒下，许佳宁站在台阶上，温热的唇瓣生疏地吻着他滚烫的脖颈，一路往上，再到喉结，耳边是他的喘息声，最后落在他的薄唇，她捧着他的脸，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烧起来了。

　　周栩低着头，双手环在她腰间，漫不经心地与她接吻。

　　没多久，许佳宁喘着气躲开他的吻，伏在他的颈窝处。周栩舔了下薄唇，眼眸微沉，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他捏着她的腰，弯着唇笑，“才多久？”

　　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胸口上下起伏，“阿栩，好喜欢你呀。”

　　他呼吸一滞，眸底翻腾起潮涌，嗓音低沉，“叫我什么？”

　　微弱的月光下，周身一片寂静，两人的喘息声在耳边环绕。许佳宁颤着眼睫，仰着头看他，声音又轻又软，“阿…栩。”

　　周栩眼眸漆黑，呼吸沉重，下一秒，如暴风雨那般吻向她，意识也随着漆黑的夜沉沦。那晚他们吻了很久很久。许佳宁后背抵着墙壁，身体被他压着，他们在黑夜发了疯的吻着彼此。

　　她腿软的不行，身体也跟着下滑，周栩低头轻笑出声，把她抱起，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着让人脸红的话，薄唇再次贴了上来……

　　他们在无尽的黑夜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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