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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灯塔去(三)
“遇事不决,可闻嗅瓶。”
在女巫农场的时候,那些被控制的人有时嘴里会嘀咕这样的一句话。
原来是因为恐惧吗?
“所以她们要这些来做什么?总不至于是给自己闻的吧。”舍库说了个干巴巴的笑话。
她自己没笑,烟花倒是哼笑一下,“你觉得她们是坏人吗?”
舍库从来不这样评价一个人,任何事情不同面分不同的好坏,就像她为了得到名单需要杀掉埃佛里特,但是卢丽安为了长久计划选择让他活着。
目的和立场不同罢了,说不上她就是好人亦或是坏人。
“不觉得,她们或许和你姨母一样,有着更远大的梦想,想让护幼院不再买卖孩子,想让圣廷不再草芥人命,或许她们的方法太激进?”舍库一猜便中。
烟花闻言,笑了笑,搂住舍库的脖颈,掰过她的头,在她的唇上轻吻一下,舍库睁着眼,没有排斥,但也没回应。
烟花缱绻地研磨了一下舍库,“你好聪明。”
舍库看着烟花的脸,眼中泄露出一丝欲\望与享受,如果烟花不想和她进一步的话,她很喜欢这种亲密的接触。
“你喜欢我亲你吗?”烟花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索性她是闭着眼睛的。
舍库诚实地说,“还不错。”
烟花诱导道,“那你想以后一直这样吗?”
舍库偏开头,继续走,“不想。”
烟花执拗地拉着她的头发,又将她扯回来,“为什么?”
舍库纵容了她这一丝越界,“那你又为什么非得要一个理由呢?”
“......你想我怎么做?维持这种卿卿我我但浮于表面的关系吗?”烟花有些恼。
舍库松开手,让烟花下来,烟花双腿盘着她的腰不肯离开,脸紧贴上她的颈窝。
“我们商量一下,你想我如何做?”烟花说。
舍库让烟花靠在墙上,自己转过身,让烟花的腿正面盘着自己的腰,“我想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是保持单纯的欲\望关系。”她撬开烟花的唇,故意逗她,“可以吗?”
气息短促,极其短暂却猛烈的一吻结束。
舍库也不背她了。
烟花咬咬牙,“啧”了一声,只好自己下来走上,不过还好有手可以牵。
前往帕岛的港口只有一个,船也少得可怜,听说了埃佛里特在帕岛的“丰功伟绩”,投机的人们都着急上那一趟只有凌晨和下午有两趟的船。
舍库和烟花收拾好行囊连夜等船,她们要搭乘凌晨的船次。
港口旁边有一间屋子连夜开着,给路过的人提供一口热茶,不过巴掌大的一小杯劣质茶水能卖五个银币。
守着屋子的是个老头子,他煨在火炉旁,裹得严严实实,眯着眼佯装小憩,其实躲在暗处的另一只眼睛盯着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过来偷东西。
他好像不担心自己能否赚钱,反正最早的船次在凌晨,那时候即使在夏季,这破海边的风依旧能把人掀翻,这时候的一口热茶千金难求,他睁着的那只眼睛还会偷瞄墙上挂着的那个小钟,在船来前半刻钟,他的热茶会涨五个银币。
那时候的人们已经受不住海风的腥冷了,只得向他奉上自己的钱袋子。
这里除了热茶还有几排报纸,报纸卖不上价,来这儿的人大多都是投机分子,该看的报纸早就紧紧攥在手中,谁过来瞥一眼都不行,谁还会在这里买报纸。
但是报纸再便宜,依旧要卖一个银币。
刚抵达港口,舍库就去那间屋子买了一杯热茶和一份报纸,花了六个银币。
有人看她就像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来这里花六个银币喝茶看报?
后面的日子不过了?
烟花找了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坐着,她们穿得很厚,舍库带够了御寒的衣服,听到舍库过来的脚步声,她伸出手,就要牵着,“你去干什么了?”
舍库莫名觉得烟花有些粘人,或许是失明让她没有安全感,但是这一点,烟花不说她也没问,比如这个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烟花刚问完,怀里就被塞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滚烫茶水。
她虽然不冷,但刚缝合好的伤口被冷风吹着总归不好,她心尖一暖。
“上船后我们多久能到岛上?”舍库借着小屋那边传来的昏暗灯光,展开手里的报纸,这是一份午间报,舍库在上面翻遍了没找到报道埃佛里特被杀的消息。
“四个小时。”烟花喝了一口茶水,品了品嘴里的怪味道,递给舍库,“你喝一点,等会就买不到了。”
舍库接过,瞥了那边假寐的老头子,一语道破,“等会儿会涨价?”
烟花点头。
站在岸边的人们终于从闲适开始转向不耐烦,有人终于忍不住了,前去买了一杯耗费十银币的热茶,茶叶已经被泡到没了味道,形同热水。
船终于来了,舍库带着烟花比那些快要冻僵的人们眼疾手快登上了船,买到了两个座位。
船上有免费的热水,前一秒刚花了钱的人们顿时心里不平衡起来。
站得老远开始咒骂那个老头子,老头子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假寐,只要能赚钱,被人说两句又能怎么样?还能少一块肉了?
他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缺德。
他们这种人赚钱要么不要脸,要么不要命。
哪能比得上贵族先生们坐在火炉旁就能等着管家把成筐成筐的钱往家里搬。
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在船开的前一秒登上夹板,她裹得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厚,好像刚哭过,两眼有些发肿,浑身脏兮兮的,她上来后就自行找了个角落挤过去,将不小的帽子取下盖在脸上,然后窝在角落地上假寐。
她的怀里紧紧夹着自己的钱包,一封泛黄的手信从钱包的夹层里露出了不甚明显的一角。
她好像神经很紧张,即使伪装的对这次远行胸有成竹,但又因为心中没底而显得焦躁不安。
船上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女人猛地一抖,因为靠近角落,船上的窗户都没有封住,她的那顶帽子随着夜色滑向海面,她满脸涨红恶狠狠地瞪了导致这一切的那个人。
大喊的人浑然不觉,舍库将视线转移,是那个人的儿子被杂乱的人群挤丢了,他做水手打扮,好像习惯了腥咸张狂的海风,丝毫不觉得冷,反倒将手肘处的衣服挽起来。
衣服有些小了,有些地方有些脱线。
他穿梭在船舱里蛮横地挤开人群,舍库皱了皱眉,将烟花往自己身旁护了一下。
等那个男人从船那头一路横冲直撞过来,终于在距离舍库他们座位的不远处找到了一个瘦弱纤细的孩子,他揪起这个可怜孩子的衣领劈头盖脸臭骂一顿,“信呢?拿给我!”
小男孩畏畏缩缩地从兜里掏出一封信。
舍库眼皮狠狠一跳,说不上的一种感觉。
男人左右看了一眼人群,压低声音对男孩儿说,“这可是一大笔钱,你敢弄丢我宰了你。”说罢揣到了自己兜里。
烟花说了半天话,没有听到回应,她掰过舍库的脸,“看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我想拿到一个东西。”舍库压着声音说。
烟花:“怎么帮你?”
舍库低垂了眼,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指,她很久没有用过这个技艺了,她原以为会抛诸脑后,但心念一动,少时被人训练的指尖触感又回来了。
“给我刀片。”
舍库将薄薄的刀片夹在两指之间,走廊处人挤人,她牵着烟花,烟花宛如一头横冲直撞的牛。
被她挤到踩到的人都满嘴咒骂,“瞎子还出来晃荡什么,没人管吗?”
舍库收好信,立马朝着烟花走过去,“有人管,有人管。”
同时嘴里连番道歉。
挤在过道里的人很多,转个身都很困难,所以误触也是不可避免的。
两人终于挤到了男人身旁。
舍库在烟花身子半掩下,指间的小刀迅速而又轻微地隔开男人的口袋,那封信躺在那儿。
烟花旋身错开人群,舍库半倚靠着她,好像是被拉着走的,她手腕一悬,那封信刚够冲开刀片划开的豁口。
“成了。”
烟花和舍库从前排挤到后排就为了吹吹刺骨的风。
船上的人觉得这俩是疯子。
“要这个做什么?”烟花用指腹沿着那封信的边角摸过,没感受到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舍库借着烟花的遮挡,和摇摇晃晃的煤油灯,打开了那封信。
“亲爱的侄子,多年未见,近来可好,快来帕岛吧,这里新开了一座工厂,急缺人手,新人干满第一个月能发你三个月的工钱,把你家的小兔崽子也带上,这里十岁的孩子也要,能抵半个成年人哩。
到了岛上去那个最大的庄园凭此信联系我。
你的舅舅科耐特·斯菲尔德”
“岛上最大的庄园有几个?”舍库问烟花。
“只有一个。”
“给你写信的人也是邀请你去那个庄园。”
“有什么问题?”船身突然被风浪掀得一抖,全车的人猛地如同波浪般手足无措地被甩来甩去。
舍库紧抓住座位上的铁环,烟花揽着她的腰,有人想趁机往舍库身上靠,烟花提起就是一脚过去。
昏暗中谁也不知道挨了谁的一黑脚。
风浪稍平。两人早已回了座位。
至于信嘛!
又是一道惊呼传来,“我的信呢!谁偷走了我的信!”
还是那道熟悉的声音,依旧是那个男人。
他的这一嗓子比先前更大,因为这次是在他身上被偷走的。
靠坐在角落神经兮兮的那个女人突然浑身一抖,立马拉开她的包,检查着什么,发现那封信露出了一个角,心里一惊,很快庆幸自己的信没有被偷走,为安心,她拆开信,又一次读了起来。
不仅仅是她,男人的那一嗓子,让好几个人开始检查自己的东西。
有穿着整套礼服的绅士,还有打扮精致的富家小姐,也有流浪汉。
几乎每个人都有那样一封信,那样一封不能被外人所看到的信。
“亲爱的玛格丽特,五年不曾相见,我身患重病,恐时日无多了,我还有个女儿,我恳求、祈求、央求你,能过来带她走,我名下有一间工厂,不菲的一点遗产,我承诺全部给你,信后附转让证明。
来帕岛吧,亲爱的妹妹。
你多年未见的姐姐珍妮弗”
女人再次将那份转让证明看了一遍,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读完后牢记于心。
亲爱的姐姐,你终于想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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