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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
符眠守在明鹤床边,垂眸细细给他擦净容颜。
望着闭目不醒的少年,她略一失神,脑海里蓦地浮起山洞里的那番光景。
明鹤发热,她想着以身相贴,平他体内热症。
谁知衣裳解到一半,少年却倏然睁眸问询。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怔住了,随即各自别开了视线。
面对他的疑惑,符眠脑袋都不敢抬,脸颊一股热意翻涌,羞红了耳根。
她磕磕巴巴道:“你……发热了,我想帮你……退热。”
少年闻言,呼吸一滞,连指尖都跟着微微发颤。
“退热……需要如此吗?”
语气虽较淡定,可若是符眠抬眸看他,便能发觉他苍白如纸的面庞,因羞赧染上了一层淡粉,耳根更是热得灼人。
符眠没有说话,头点得如捣蒜一般。
明鹤眼角余光扫到她的举动,低低喟叹一声,再度开口,声线沙哑得厉害,不知是伤势所致,还是另有情由。
“你把衣服穿好,会着凉。”
“不。”符眠下意识反驳。
她几番在心底给自己鼓劲,平复翻腾的思绪,将燥意压下,缓缓抬眸凝视他。
少女语气坚定:“你发热了,我不能置之不理。”
说罢,她更是趁他反应不及,带着一身沁骨凉意,抬臂拥住了他。
猝然被少女拥住,明鹤忽地低头,浑身僵得厉害。
本欲将她推开,指尖堪堪触碰到她露在衣外的肩头,却生生收了力,生怕失了分寸,轻薄了她。
他喉结微动,隐忍道:“符眠,你不必如此。”
少女置若罔闻,将他拥得更紧了,头顶发丝蹭过他的锁骨,惹出一股痒意,悄然挠过心尖。
她的气息将他全然裹住,教他心擂如鼓。
“明鹤,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你可有听见?”
她的声音有些含糊,明鹤听得不甚清晰,本能反问。
“什么?”
见他如此反应,符眠不知怎地,歇了再提的念头。
她闷闷道:“没什么。”
明鹤渐渐回过味来,脑海里隐约有只言片语闪过,慢慢变得真切。约莫是他昏沉时,符眠在他耳畔诉说的。
他的心底生出一股雀跃,轻声道:“等我们自此脱困,便成亲。”
“成亲”二字钻入她耳中,符眠愣了半晌,还以为是幻听了。
她自他怀中抬眸,不可置信地问了一遍:“你刚刚说……”
明鹤从始至终紧盯着少女,她面上惊愕神情尽数落在他眼中,心底微澜乍起。
他一字一句道来:“我会娶你,会对你负责。”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心思,她不由得生出些许失落,心口像是被棉絮塞住,透不过气来。
符眠抿唇低语:“若你是因为不小心看到我的身子,才会生出对我负责的念头,那便算了,此举本就是我心甘情愿,不需要负责。”
明鹤一听,便知她这是误会了。
既是好笑,又忍不住疼惜她。
“符眠。”他敛了笑意,语声沉肃起来。
“嗯?”她茫然不解。
明鹤深吸一口气,同她解释:“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想对你负责,同你结为夫妻,与你执手余生。”
少年突如其来的剖白之语,轰然响彻她脑海。她杏眼睁得圆溜,心口怦怦直跳,久久不能停歇。
头一回,他的手覆上她的面颊,掌间带着几分紧张,微微发颤。
“你说同我相见的第一面,就已动心,我又何曾不是。”
“那时你一身锦绣婚服,明媚动人,实在好看得紧。想到那些人竟要将你许配给痴儿为妻,我心底平白生出戾气,只想着将那群人赶尽杀绝才好。”
“后来你一直执意要留在我身边,意图我也早已知晓,若非喜欢,怎会一直护着你。”
“抱歉符眠,儿女情长之事上,我亦是个胆怯之辈,唯恐你对我并无半分情意,这才迟迟未曾道明。”
“是我不好,未能参透你真正心思,才会让你诸多猜测堆积心底,患得患失,无法得到安全感。”
“所以,我可以明明确确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想同你成亲。”
言语既出,情愫坦露。
两人之间,再无遮遮掩掩。
少女眸底漫上泪意,她却绽出一抹笑来,喉间哽咽:“我也喜欢你,不比你喜欢我少半分。”
前一刻才将满腔情愫尽数诉出,此刻被她脉脉眸光缠裹,他竟是受不住这灼灼注视,佯作无意错开了视线。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符眠再度开口,絮絮叨叨与他说了好多藏在心底的话,只盼着驱散这山洞里的孤寂清冷,不让两人心头发寒。
久到明鹤察觉全身僵硬,他轻轻动了一下,示意符眠起身。
“我已经好多了。”言下之意,不需要再为他退热。
少女似乎还在犹豫,探出手来想去触碰他额头,至中途,却被一只手轻轻握住。
明鹤将她落在一旁的衣衫拾起,忍着浑身骨头泛起的痛意,小心翼翼给她一件件穿好,动作轻柔,不敢触碰到她分毫。
符眠任他所为,只是依旧少不了担忧他的伤势。
再这样下去,他们也不知能撑多久。
正当两人各陷愁肠时,洞外传来不同寻常的异响,继而一道冷冽如冰的男声打破沉静。
“里边可有人在?”
符眠心下狂喜,顾不得太多,忙不迭回应:“有!”
被人从山洞救上去后,她连忙查看明鹤状态,待望见他神智尚还清明,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她这才稍稍松了心神。
“符小姐,明公子。”
熟悉的男声自她身后响起。
符眠诧异回头,只见样貌平平的男子笑吟吟看着他们。
“宋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可思议地来回打量他。
宋樟双手一摊,一脸高深莫测:“别看我,我可没有那么神通广大。”
“这一切,都是小姐安排的。”
他娓娓道来:“那天我去探视你们,推门后却发现院中空无一人,且有打斗过的迹象,便猜测你们定是出了意外,于是连夜写信送至小姐手中。”
“小姐阅后连忙给我回信,告知我符小姐应是被宁州符家的人抓了去,只要带人在路上拦截,便能救下你们。”
“打斗起来的时候,我故意命人放那个领头者一马,本意就是让他活着回去,将符小姐坠崖身死的消息报与宁家家主。”
“你既已在他们眼中身死,宁家自不会再派人追捕。”
听完,符眠恍然大悟,暗忖阿梨如此精心安排,心底不由得被一股暖意裹满。
“那阿梨,如今过得怎样,她可有在信中提及?”
回过神,她第一反应亦是关心好友。
宋樟摇了摇头,抿唇道:“她现下处境不太好,被那位傅三公子,困在了明安侯府。”
“我先前在京城开了家首饰铺子,初衷本来是为了壮大家业。这事小姐也是知晓的,所以她被困后设法出府,将消息传递给我的心腹,我才得以知晓。”
“小姐说她想离开,下个月元春,便是最好的时机。届时还望二位鼎力相助,与我一同救出小姐。”
符眠已是震惊到失语,她如何也想不到,傅涧棠平日里待人接物彰显温润端方之态,如何能做出这等事情?!
不过短短时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很快缓过来,一口应承下来。
阿梨本就是她的闺中密友,这事哪怕宋樟不开口,她得知后也会想尽法子助她脱离牢笼。
阿梨,你等我,我会救你的。
……
虞青梨近日觉得自己不太对劲,总是极易犯困嗜睡,况且她的小日子推迟整整三天了。
她坐立不安,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各种猜测。
其中最坏的,莫过于是怀孕了。
思及此处可令女子避孕的药物,也就只有避子汤了。纵使这物效果再好,日日服用,亦难保无一失。
猜测落下,她如遭兜头一盆冷水,遍体生寒,四肢百骸皆止不住地发颤,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虞青梨忙奔到门前,捶门高喊:“开门!快开门!放我出去!”
无人理会她。
她吸了吸鼻子,压下喉间艰涩,定计要使些法子。
“快开门!我不舒服,头晕耳胀肚子痛,我要看郎中!”
“我要难受死了,开门让我出去!”
屋内女子的叫喊还在继续,守门的门仆相视一眼,各自纠结起来。
公子只嘱咐他们看好里边的女子,未曾明令禁止喊郎中来给她看病。这……如今公子不在府中,若她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该如何面对公子?
正逢两人陷入两难境地,即玉出现了,顺便将此景看了去。
隔着一道门,她关切的言语传入门内女子耳中,“阿梨,你可是身子不适,我唤郎中来为你诊看。”
虞青梨听到熟悉女声,暂歇了声息,眨眼间眼眶已微微泛红。
她沙哑着嗓子:“是,即玉姐姐,我不舒服,麻烦你叫个郎中来为我看看。”
她的本意,只是想诊探一下自己是否怀孕,不得已之下才撒谎,以此来探郎中口风。
“好,阿梨且等我一下。”即玉温声回应。
她悄然叹气,她不甚清晰两人之间那些是非曲折,缘何突然就决裂了。何况公子还将阿梨囚禁,不允许她踏出房门半步,时刻命人监视。
再如何,她与阿梨以往相处不错,有这情分在,断然不会坐视不管。
哪怕被公子得知后要惩处,她也毫无怨言。
须臾间,即玉寻来府上郎中,敞开门放他入内给女子诊脉,而她自个儿在门畔静候。
“大夫,我这是……什么情况?”虞青梨屏住呼吸,她极度害怕,听到那个不想要的答案。
郎中收回手,淡笑:“姑娘身子并无大碍,不必忧虑。”
“真的?”虞青梨声音难掩激荡,先前那些恐慌,竟尽数被压了下去。
“诚然,姑娘这般光景,大抵是忧思郁结的缘故,若能宽心释怀,身子这些不适,不消几日便会痊愈。”
女子将心放回肚子,听他这话,显然是无孕象,若有,他定然会叮嘱些孕期注意事项。
她不敢直问月事为何迟迟不来,只想着婉转试探几句,免得被门外值守之人听了去,回禀给那人,平白给自己惹一身事。
郎中诊完脉,收拾药箱将要离去时,一个药包不慎自箱中跌出,恰好落在她脚边。
虞青梨伸手将它拾起,本想着直接归还于他。谁知,鼻端隐隐闻到熟悉的药味,致使她动作顿住。
她怀着迟疑,将那包药送到鼻下嗅了嗅,果不其然,与她每日饮的避子汤是一样的。
“这是什么东西?”她故作不知,好奇询问郎中。
那郎中一拍大腿,这才恍然走得太急,失误连同药包塞入了药箱。
他接过闻了一下,说道:“是安神汤,最近公子几乎每日都吩咐人来取熬好的安神汤,也不知是为何,真是奇怪。”
他兀自说着,还边将药包塞回箱子,全然没注意到女子瞬间惨白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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