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59 章
距离叛乱平息已过去七天,黄土村的一座小屋中,邱与还悠悠转醒。
“娘,秦姐姐,人醒啦人醒啦。”一道稚嫩的童音伴着两道急匆匆的脚步声落在邱与还的耳中。
她忍着头晕,转头瞧去,惊讶道:“秦枫眠?”
秦枫眠神色淡淡地点头,见她挣扎着要起来,赶忙上前制止:“你身上伤口未愈又伤了脑袋,还是别乱动得好。”
还真是,只是转个头的功夫,邱与还只觉天旋地转,恶心的不行,于是听话躺好,问:“是你救了我?”
她记得点燃引线后,她便迅速往火药圈外跑去,不料被赶来的祁安河用箭射中了大腿,眼看着火药就要点燃,她赶忙拉来三具尸体做掩护,挡在自己身前,企图争得一线生机,
未曾想那火药威力十足,瞬间就将她炸翻,失去意识前她只觉所有五感都消散,应当是活不成了,没想到……
“是我、刘家娘子还有小百灵,我们三个人把你从尸堆中拖出来的。”秦枫眠洗净手,将她额头上的纱布取下来,用沾湿的麻布手帕将残余的草药渣子拭去。
感受到她轻柔的动作,邱与还不禁出声:“为什么救我?”以她和秦枫眠的关系,按理说对方不巴不得她去死才对。
而且秦枫眠既然被祁御天救走,理应是祁御天的人,她口中的刘家娘子和小百灵应当是刘远山的妻女,他们三个怎么会在一起?
秦枫眠没有立马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神情专注的将捣碎的草药敷在她的额头上,又用纱布小心裹好,才道:“没有为什么,想救便救了。”
她不愿说,邱与还也不多问,但不论两人过往有何恩怨,如今对方救了自己是实打实的,所以邱与还第一次诚心实意地对她道:“多谢。”
秦枫眠闻言神色顿时复杂起来,她拉开两人的距离,看向邱与还,轻嗤道:“多难得,我竟然能得到邱大人的一声感谢。”
“往日不愉是真,今日救命之恩也不假,一码归一码。”邱与还坦荡回视。
此话一出,秦枫眠沉默了片刻,自嘲一笑:“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副洒脱模样,好像所有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不像我从小到大都活在我父亲制定的条条框框里,好不容易为爱勇敢一回,却也是被算计的一环,索性破罐子破摔却又连累了家人,蠢笨如猪,我父亲倒是骂得准确。”
邱与还察觉到她话中的意思,十分不解:“那晚杀死晋国公的杀手是祁御天安排的?可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一伙的又如何,亲人尚且反目,更何况这种不牢靠的结盟。”秦枫眠唇角微勾,往日里多情的凤眼中满是沉寂:
“祁御天和祁安河和我父亲合作只是为了取得商牌,会留我一命也只不过是为了谋反成功后,用我做筏子诬陷随安,让祁御天名正言顺的登基罢了。
之前我以为自己能感动随安,后来又以为祁御天才是真心待我,到头来全都是我的臆想,你说的对,阴沟老鼠和丧家之犬天差地别,可惜我现在才看清。”
“现在能想开也不晚。”亲眼看着昔日风光骄矜的一国之后,变成如今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邱与还也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或许这就是天意昭昭,报应不爽吧。
两人说着话,破旧的房门从外面被推开,小百灵拿着洗干净的草药走进来,递给秦枫眠,眨巴着大眼一脸心疼的瞧着邱与还,指着她的额头问:“姐姐,是不是很疼啊,你都睡了七天了。”
邱与还被喊的一激灵,随即想起来自从随安强制让她停药后,她的身形特征都慢慢开始恢复。但恢复了女儿身对她而言也不是羞耻,需要遮掩的事,于是她伸手轻抚着百灵的小脑袋,安慰:“姐姐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嗯,姐姐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好起来才能出门晒太阳。”童言稚语总能让人会心一笑,小百灵离开后,她看向舂着草药的秦枫眠,坦然道:“你知道了。”
秦枫眠点头:“你全身都是伤,给你擦身上药无意间发现的。”说着瞥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点认命的意味:“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女儿身,那输给你,我心里也能平衡一点。”
“此话怎讲?”邱与还疑惑。
“你可还记得今年秋猎?”邱与还点头。
“当时猎场里突然出现了一只老虎,所有人吓得都从猎场中撤了回来,当时你和宋秋恒当着随安和众大臣的面打赌,只要你们俩谁能将其猎杀,就能向随安要个赏赐。”
是有这个事。邱与还记得她和宋秋恒分开后,没过多久出现了两三名黑衣刺客,直朝她而来,缠斗之间她不慎跌落的山谷,
好在当时刺客已被她解决,那山谷也不深,底下又是溪流,自己虽负了伤,但并没有危及性命,于是简单包扎恢复体力后,便强撑着回到了营地。
那只老虎最后当然被宋秋恒拿下。但秦枫眠这时提起此事是何用意?
秦枫眠继续道:“发现你疑似失踪后,随安震怒,派了侍卫和暗卫进猎场全力搜查,并下令找不到人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随安发那么大的火,我呢当时想要怀个孩子作为自己今后的依仗,所以当晚我亲手做了甜汤送到了主帐,但我在主帐中并没有看到人,侍卫告诉我,随安去了你的营帐。
我觉得奇怪,便走过去想瞧个究竟,可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秦枫眠止住话头,卖了个关子。
“什么?”邱与还顺势问。
“我看到随安坐在你的床边,手中轻抚着你的佩剑,神情温柔入水,就好像他看着的不是一把冷冰冰的利刃,而是心爱之人的娇颜,当时我便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但我不服输,我不信会比不过你一个硬邦邦的男人。”
说到这她顿住,将舂碎的草药泥盛出,才接着道:“可后来证明,感情一事不服输并没有用,所以我说知道你是女子我心中还好受一些,不然连一个男人都比不过,也太打击人了。”
秦枫眠这么一说,邱与还豁然开朗,她就说为什么秋猎后,秦枫眠突然对她百般刁难,针锋相对,原来症结竟在这里。
“好了,你忍着点,我要帮你换腿上的药了。”秦枫眠利索的将被子掀开,小心地卷起她的裤腿,撤下纱布后,一个铜钱大小的箭孔映入眼帘。
要不是祁安河的这支箭,她应该能及时跑出火药圈,说不定此时已经和唐隻他们汇合。
不对,邱与还突然意识到什么,心中一跳,前面小百灵说她睡了七天,那叛军……紧接着又想到一人带兵寻人的随安,心中异动,肢体便不自觉地跟着抽动了下。
“别动。”秦枫眠不耐烦地出声。
目前的情形,想要得到消息,只能依靠秦枫眠,邱与还忍者腿上的剧痛,断断续续地问:“我…我们现在是在何处?叛军现下是…是什么情况,你可知晓?”
秦枫眠头都没抬:“你放了那么多火药,祁安河带来的人大部分都被你炸死了,剩下活着的连带祁安河应当也被你们的人收拾了吧,我和刘家娘子是趁着火药爆炸之际逃跑的,后面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邱与还闻言沉默下来,等秦枫眠换好药后,才开口道:“能送我回营地吗?”
战后的清扫整理重建原本是一个耗时巨大的事情,但好在人多做起来倒也不慢,很快变为废墟的旧营地又重燃起了炊烟。
萧清远端着刚出锅的吃食走进主帐,随安正在埋头写着什么。
“吃点东西。”将还冒着热气的面条放到桌上,萧清远出声提醒。
“先搁着。”随安头都没抬。
萧清远皱眉,上前将人手中的毛笔夺走,语气不善:“不吃不喝不睡,你是断定邱与还已遭不测,打算熬死自己下去陪她?”
随安抬起头,原本清凌凌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嘴唇也干燥起皮,一脸得憔悴,他揉了揉眉心,没搭理萧清远的质问,而是问:“可有消息?”
“没有。”萧清远叹了口气,连着整整十天,既没有找到邱与还的尸体,也没有收到任何一点消息,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他都快撑不下去了,更何况随安。
连着几天随安以为他已经习惯了他们口中杳无音信的回答,但陡然间加快的心跳却明晃晃地昭示着,他的难以接受。
可不接受他又能如何呢?
随安摁住剧烈搏动的胸口,额头上瞬间冒出颗颗冷汗。萧清远立即发现了他的异样,赶忙从怀中掏出唐隻给的药丸塞到随安嘴里,抄起桌上装着清水的陶杯就一股脑灌入。
随安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但好在药丸顺利吞服。萧清远轻拍着他的脊背帮忙顺气,满脸的忧虑。
自从几天前在马上吐血流了血泪后,随安便时不时会出现这心悸的毛病,唐隻虽开了药,但这明显就是心病,除非心中症结解开,否则无法根治。
可解铃还需系铃人,而那系铃人真的还在人世吗?
唐隻配的药,起效很快,没一会随安便觉得舒服了一些,他摆手示意萧清远自己无事,缓了口气,将已盖章的手谕递给他,吩咐:“被劫的赈灾银已清点完毕,你让刘远山尽快安排吧。”
萧清远接过,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住,将手谕揣进怀中后,直接伸手将桌面上的所有折子都抱起,迅速往旁边走了两步,难得强硬道:“这些我先带走,等你休息好后我再还你。”
说着不管随安什么反应,匆匆往账外跑去。可刚一掀开帐帘便被外头之人撞的一个趔趄,连带着折子摔了个屁股蹲。
“谁啊,没长眼——”他抬头正想骂人。
就见高歌罕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脸喜色地对着随安道:“皇上,找到邱将军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