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卷成反派大佬

　　“咦？阿兰你变回人形了？”秦秋察觉到一丝法力的流动，醒了过来，见沈惊澜恢复人形，双手抱膝，头埋进腿间，坐在离卫昭明半丈的距离，听呼吸的声音，还没睡。

　　沈惊澜闻言抬起头，脖子因为长时间低头而僵硬，稍微活动了下肩颈，故作茫然：“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睡到一半突然就变回来了。”

　　天际吐白，野兔在秦秋怀里睡得正香，身上的人突然动作，受到惊扰，“嗖”地跳下窜出去好远。

　　秦秋起身，检查了一下卫昭明的状态，稍稍松口气：“昭明现在虽然虚弱，但整体脉象还算平稳，多亏你了。”

　　“他为救我而身受重伤，这是我欠他的。”

　　“天亮了，”她起身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后半夜没睡好，眼底一片乌青，眼白布满血丝，目光却灼灼有神，“秦姐姐，若我能完成你一个心愿，你会许什么愿？”

　　沈惊澜呆坐一晚想了很多。

　　不就是一不小心出了点“小意外”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没受伤没缺胳膊少腿，只是有点尴尬，如何呢？

　　抓住主要矛盾，问题总会一个一个解决，这是她的一贯主张。

　　今天是任务奖励有效期最后一天，与其陷入杂乱的情绪无法自拔，不如赶紧让秦秋许愿。

　　秦秋没当真，笑了笑：“阿兰真是神通广大。”

　　“我是认真的，秦姐姐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人或事。”沈惊澜意有所指。

　　秦秋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裴玄，清俊英朗的男子剑眉皱成川字，似乎又做了噩梦。

　　她进入锦绣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裴玄。

　　那时他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却已有了锦绣城掌门大弟子的风范。

　　“听说师父说你叫秦秋，我叫裴玄，师父派我来接你。”

　　小男孩穿着锦绣城弟子修习时统一的浅蓝色窄袖衣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反手握一根木剑藏在身后，额头上冒了几滴汗珠，似乎是刚练完剑，还有些喘。

　　她唯一的亲人阿婆把她交给裴玄：“阿秋从小没了爹娘，我老了，不中用了，阿秋以后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阿婆……”秦秋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阿秋会照顾阿婆，阿秋不要离开阿婆。”

　　裴玄伸出手，正色道：“阿婆放心，我会保护好秦秋师妹的。”

　　说罢，朝她温和一笑，小小的手掌展开在她面前：“阿秋，来锦绣城，以后你就有能力保护阿婆了。”

　　秦秋将信将疑，在阿婆的催促下，终是把手放在了她的掌心。

　　十余年的时光匆匆流去，转眼间，她也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师姐了。

　　她低声道：“我当然希望能与心上人白首同心，相濡以沫，但是……”

　　“没什么但是，既然想，就可以许愿。”沈惊澜按耐不住兴奋。

　　只要她说出想让裴玄喜欢她，自己就能轻轻松松完成任务，后面只要走完剧情就好。

　　她会成为无人能敌的大妖，在苍山过上潇洒快活的日子。

　　光明的未来在向她招手。

　　“可是我不想……”秦秋却犹豫了。

　　“不不不，”沈惊澜连忙打断她，“你想，你怎么会不想呢，只是许个愿而已，秦姐姐不必考虑那么多。”

　　秦秋叹了声：“我再想想。”

　　！！沈惊澜几乎抓狂，面上还要维持微笑：“不急不急，慢慢想，阿兰一定能帮秦姐姐实现愿望。”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愿望？”裴玄睡醒。

　　秦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没什么，大家都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说完起身就跑。

　　沈惊澜无奈扶额。

　　天不怕地不怕的秦秋，怎么就偏偏这种时候胆小如鼠。

　　一直到夜幕再次降临，秦秋一直沉默不语。

　　今天是春花节最后一天，陵州城因为狐妖一事而冷清下来，长林刚刚恢复了点力气，后背还偶尔渗血，就闹腾着闯进城里带了许多花灯回来。

　　各色花灯点亮疏落的林子，宛若星河坠落。

　　柳月棠见他这么折腾，又急又气又有点喜欢，象征性地捶了一下他的脑袋，便关心起他的伤势。

　　他惯是个能闹腾的妖怪，经常给柳月棠整些新鲜玩意儿。

　　沈惊澜一边守着卫昭明，一边留意秦秋的表情。

　　时间不多了。

　　流星锤立在一旁，秦秋闭目为卫昭明施法，看不出什么异常。

　　收势。秦秋深呼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昭明脉象平稳，寒气大多被压制，只是身体虚弱，一时半会无法醒来。”

　　沈惊澜松了口气，然后立马把秦秋拉到一旁，低声道：“秦姐姐，白日里同你说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秦秋不见白日的烦扰，粲然一笑：“我想好了。”

　　她望向昼夜流淌不绝的长河，临河的树上挂了一排花灯，随风摇曳，映在河中，星星点点，随着水浪起伏闪烁。

　　再回头望向身后的裴玄，他见两人在说悄悄话，非常配合地后退几步。

　　晚风吹起裴玄高高束起的马尾，眉目低垂，静静守着他们。他本就精瘦，整日里风餐露宿，比之前更加清俊几分，双手环抱于胸前，修长分明的指节随风声而动，慢慢敲击。

　　这个人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让她心动。

　　沈惊澜又紧张又兴奋，双手身后紧握，手心沁出了汗：“那快说出你的愿望吧！”

　　秦秋回身，闭上眼睛，微微扬起头，对着满天星斗许愿：“我希望，成为天下除妖师之首，斩妖除魔，护天下太平！”

　　“……”沈惊澜愣住。

　　不是，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秦姐姐你刚才说啥？”

　　秦秋不知道为何沈惊澜像被雷劈了一样：“我说我希望成为最厉害的除妖师，守护天下万民。”

　　“不是，”沈惊澜欲哭无泪，“你不是希望跟裴大哥在一起吗？”

　　被她直白说出来，秦秋脸颊泛起红晕，低声道：“我确实是想的。”

　　“但是感情之事不可勉强，师兄喜欢谁，是师兄的自由。若师兄喜欢我，我希望是他发自他的本愿，而非外力。”

　　“再说了，比起跟师兄在一起，我最大的愿望，还是天下太平。”

　　“【系统提示】：接收秦秋愿望成功，她会在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中逐步成为天下除妖师之首。”

　　沈惊澜承受不住打击，身子一晃，险些晕过去。

　　怎么会这样！！

　　她失了魂儿，踉踉跄跄走开。

　　“阿兰你怎么了？”

　　秦秋追上来，扶住她的胳膊，有些不放心。

　　沈惊澜摆摆手，挣脱开：“没什么，秦姐姐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她怎么了？”裴玄留意到她的异常，“脸色这样难看。”

　　“不知道，我许了个愿，便这样了。”

　　天塌了。

　　沈惊澜屏蔽了所有声音，漫无目的地沿着河岸走了许久。

　　久到她反应过来，不能与大家离得太远，万一遇到危险就不好了。

　　她还存有一丝理智。

　　袖子里摸出一壶酒，是长林白日进城带回来的。

　　她发誓她穿到这里之前非常抵触喝酒，可不知是不是这里的日子太苦了，她最近总是忍不住想喝几口。

　　一口烈酒入喉。

　　“咳咳。”她被呛出了眼泪。

　　真真是苦酒入喉心作痛。

　　几口酒下肚，非但不能解愁，反而更清醒。

　　清醒得甚至开始复盘自己哪里做错了。

　　原著的秦秋眼里只有裴玄，甚至为裴玄黑化发疯，她便想当然地认为秦秋一定会许愿与裴玄在一起。

　　可这毕竟已不是原著，秦秋亦不是原著的秦秋，她纵然喜欢裴玄，也不想强迫裴玄喜欢她。

　　判断失误了。

　　沈惊澜席地而坐，屈膝，手提着酒壶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摇晃，开始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想什么这么入迷？”清越朗朗的声音伴着淡淡的草药味从身后传来。

　　沈惊澜略微吃惊：“你这么快就醒了？醒了不好好休息跟过来做什么？”

　　卫昭明坐在她身旁，脸色依旧不大好看：“感觉到有人难过，便醒了。”

　　她扯出一个笑：“你现在这么虚弱，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戳倒，快回去歇着。”

　　“你是在关心我吗？”

　　果然他还是非常擅长自我攻略。

　　“你说是就是吧。”

　　出奇的，她没有否认。

　　感觉到态度的变化，卫昭明握紧了拳头。“喝酒对身体不好。”他顾左右而言他。

　　“下次不喝了，”沈惊澜喝掉最后一滴酒，“这酒淡得很，我不会喝醉。”

　　说完，身子突然晃到卫昭明身前，欺身把他压在身下。

　　卫昭明被迫躺倒，突然起来的动作让他忘记一切，只觉得身下的杂草刺得后背痒痒的。

　　“卫昭明，你真好看。”

　　淡淡的月色下，男子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他原本就生的有一种不分雌雄的美，但不艳丽，而是充满着少年气，如今被毒折腾得面容清瘦，更多了几分破碎的美。

　　她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淡影，如一层暗纱笼住他的面庞。

　　“你喝醉了。”卫昭明近乎狼狈地想起身，却被她死死压住。

　　“别动。”她的眼睛明亮灼灼，他能清楚地看到眼底自己的脸。

　　好狼狈。

　　“正好你醒了，我有好些话想跟你讲，若在平时我肯定说不出口。”

　　“但既然秦姐姐……罢了，与秦姐姐无关。”

　　“你放心我没喝醉，昨晚我想了一整晚，当然不是想那件事，我在想，遇到你们之后的事。”她有点语无伦次。

　　“从船山到万州再到这里，我只是凑巧与你们同行，待到了莽山，我们便会分道扬镳，所以我一直将自己抽离，不愿与你们产生太深的感情。”

　　先前的假意喜欢、卖惨装无辜她都觉得无所谓，反正是纸片人，反正她要回家，她不在乎亦不愧疚。

　　“可是后来我们经历了很多，我发现我的感情不同了，我想了一整晚才想明白。”

　　她后来一直没睡，回顾这短短几十天，竟漫长得如同过了半辈子。她从未想过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会与这几个人产生如此深的羁绊。

　　“我想明白，这几十日亦是我的人生，既是我的人生，我便不该抽离开来。”

　　“你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话没说完，卫昭明的声音被吞没在一抹柔软中。

　　沈惊澜俯下身，吻上他苍白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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