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苏哥，我想问你个事儿行吗？”

　　“行，你说吧。”

　　“你之前给我吃过的那个蛋糕是在哪买的啊，我还挺喜欢的，也想订一个。”

　　“哦，你说那个啊，那个蛋糕是我找人定做的。这不巧么，就是……”李一暗地里戳了戳他，给他使了个眼色。苏从南看了他一眼，改了口：“那是我在一个挺远的蛋糕店定的。”

　　“苏哥能不能给我一下店家的联系方式啊。”

　　“嗨，这两天忙忙叨叨的，我也不知道扔哪去了。”

　　“是么，那真是太可惜了。”

　　把苏从南送回家，李一也不准备让他送了，开口说：“你把车停在这就行了。”

　　“哪儿？你在后面指，我哪儿看得见。”

　　“就前面那个黄色招牌那……”

　　楚潭四处看了一眼，脚下暗暗加大了踩油门的力度。

　　“过了。”

　　“你说的这么模糊谁能知道啊，我对T市又不熟。”

　　李一吃瘪，重新说：“你右前方300米那有个绿色招牌，你……”

　　楚潭又一次加快了速度，招牌再次从窗外略过了。李一如果这次在觉不出来不对劲那他就真是个傻子了：“我要下车。”

　　“我答应苏哥要送你回家了。”

　　李一不打算和他废话了，推开车门就要往下跳。楚潭眼疾手快踩了刹车，语气也急了：“你有病？”

　　“知道我有病就离我远点。”李一把车门关上，头也不回地往马路对面走。身后是惊天动地的关门声，他强装镇定，加快步子往前走。

　　“站住！”

　　李一置若罔闻，继续往前冲。没走几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腕，戒指冰凉的触感与楚潭温热的手掌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瞬间甩开了对方的手：“楚先生，请您自重。”

　　楚潭笑了，抱起双臂：“我倒是想知道你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只对我这样。你确定咱俩之前至是见过一面？按你现在对我的态度咱俩应该是仇人吧。”

　　“是。所以我不想再见你了。”

　　“既然你这么恨我，那你打我吧。”

　　“神经病。”李一不准备再跟他废话了，绕过他往前迈步。

　　楚潭哪里会允许，一把把李一扛起来，扔回了车里，甩上门顺便把车门落了锁。李一找不到开锁键，也不敢随便乱摁，他使劲砸了砸窗户：“放我出去！”

　　楚潭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朝他摆摆手。李一看出他的口型了：不放。

　　车里的电子时钟已经快要指向2了，李一不折腾了，也没精力了，他把手垂了下来，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

　　他的行为很奇怪，李一知道。楚潭来订个蛋糕，他把人家拒之门外；楚潭迷路了来问路，好心好意要送他回家，他给人家甩脸子；蛋糕店的事情他确实是没想到，但到底还是让楚潭白跑了一趟；再加上今天晚上的事情，虽说是闹了个乌龙，可在楚潭看来他不过是一个脾气很大的“陌生人”，出于对孩子负责任的态度，楚潭确实是没有什么理由相信他，可他却甩了一路的脸子。

　　车门被打开，又关上：“睡着了？”

　　“你知道那个蛋糕是我做的吧。”

　　“猜到了。”

　　“难怪。”李一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街道：“蛋糕我可以给你做，但是蛋糕上边那两个人偶我确实是做不出来，这样可以吗？”这短短的几句话他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只能这样了，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怎么突然改口了？”

　　“是不是只要我答应了你就不会来了。”

　　代替楚潭回答的是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楚潭这个蛋糕要的不是太急，可李一一心只想早点结束，这几天只要闲下来了就会琢磨这个蛋糕。蛋糕的外表设计很精细，可至于里边的夹心什么的，楚潭只说让他自由发挥。觉得差不多了，就和他约了这几天试味道。

　　李一知道他应该问问楚潭另一半比较喜欢什么口味，可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开得了这个口。说他嫉妒也好，内心阴暗也罢，他本能的不想知道有关那个人的任何喜好。

　　他在厨房忙着，电话响了好久才听到，在围裙上把手擦了擦，拿起电话：“喂，您好。”

　　“您好，这里是T市第一医院，请问是林耀的家长吗？”

　　“我是，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有一位即将转来的病人。根据林耀的体检报告，我们怀疑两人可能有血缘关系，请您找时间把他带来，我们这边需要进行基因检测。”

　　“好，我会尽快带他过去的。”

　　李一知道这对林耀是件好事，与林耀流着同样血液的至亲总比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叔叔好。可这个电话是医院打来的，按照医生所说还是一个刚刚转院过来的病人，那么这是不是就证明他们不是有意要留林耀孤身一人的呢？可那个病人现在到底是的什么情况？为什么不直接问病人他和林耀是什么关系，而是要让林耀去做基因检测呢？

　　李一一肚子疑惑，可是他对林耀的家庭实在不了解，这件事情他没有办法插手。

　　李一周末去接林耀了，他想了几天最终还是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满怀希望再被现实狠狠打破的感觉他太清楚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林耀受这份罪：“前几天学校给叔叔打电话了，说耀耀体检的时候少了一个项目，咱们明天去补上好不好？”

　　“是吗？可我明明记得我跟着带队老师做完了呀。”

　　“是叔叔不好，那一项本来应该是耀耀开学前叔叔带你去做的，可我一不小心给忘了，耀耀能原谅我吗？”

　　“没事的叔叔，咱们这周去补上就行了。”

　　李一带着他做了T市医院所有与基因有关的项目的，为了保证准确性，在医生问他要不要送一份去A市权威检测机构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过了几天，检测结果出来了，林耀与这位病人的匹配度为40％，确定两人有血缘关系。李一不懂数据，但就这几行字就够了，林耀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自己的血亲了。

　　李一和班主任打了招呼，在门口等着林耀放学。

　　“叔叔，你怎么突然来了？”

　　“叔叔拿到了街角那家西餐店的优惠券，你不是一直想吃吗？要不要和叔叔一起去吃？”

　　“好！”

　　林耀吃完后，李一没有急着带他走，从包里掏出了那份基因检测书，放在了林耀面前：“耀耀，我得先和你道个歉，对不起，叔叔骗了你。上周叔叔接到了医院电话，有一位病人可能和你有血缘关系，所以我周末带你去了医院。其实那不是体检，而是基因检测。叔叔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考虑的不是很妥当，如果让你不开心了叔叔和你道歉。”

　　“叔叔看里边的结果了吗？”

　　“看了。”

　　见林耀低头看手里的文件，李一没敢出声，他知道林耀的家庭一直是他心里的秘密，就算有千百种原因，自己到底是越界了，林耀怪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叔叔，我想回学校了。”

　　“好。”

　　一路上林耀都沉默着没说话，李一没有紧挨着他，走在离他稍远点的地方。他知道现在说这件事情不是一个好时机，可是他没有任何理由隐瞒林耀，这是林耀的人生，他无权干涉。

　　“叔叔，谢谢你。”

　　“不用道谢，有事给叔叔打电话。”

　　把林耀送回学校，李一也回家了，他拿起床头上的照片，盯着林耀看了一会儿，放进了抽屉里。

　　无论林耀作何选择，他都支持。

　　李一接到老师打来的电话时，店里正忙，可即使是伴着嘈杂的人声，他还是听清了老师说的话——林耀不见了。

　　李一哪里还顾得上店里，给客人们免了单，又向他们道歉，把门锁上，着急忙慌地赶去了学校。

　　推开校长室的门的时候，他气还没有喘匀，断断续续地问：“林……林耀……怎么会……”

　　“您先别着急，我们已经让保安去找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摄像头呢？学校的摄像头是摆设吗？”楚潭进来了，鞋跟的声音敲击在地板上，室内瞬间静了下来。

　　校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拿着平板凑到楚潭面前：“现在的孩子们比较重视隐私，所以我们只在教学区安装了摄像头。林耀同学是十二点从教学楼出来的，教学楼离食堂大约十分钟左右的距离，可我们刚刚查看了十二点到十二点半的监控视频，食堂周围的监控并没有发现林耀同学。”

　　正在这时，保安也来了消息：“校园内并没有看见林耀。”

　　李一猜到林耀失踪肯定和这次基因鉴定有关系，除了学校，那么最可能的地方就是医院了。他看向校长开口道：“我大概可能知道他会去哪，我现在去找他，麻烦您在在学校继续找一下，如果要是有消息麻烦您联系我。”

　　“那请您给我一下您的手机号吧。”

　　李一脚步一顿，忙中出错，他忘了自己根本没有手机这件事情了。

　　楚潭看出了他的窘迫，开口解了围：“联系我吧，我和这位先生一起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