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光

　　高中开学之后，陈一敬带林一序回了一趟远溪中学，他之前让助理曹安联系过校长办公室，打算捐赠一万本图书到学校图书馆，这次过去就是商讨一下细节。
　　林一序不喜欢听工作上的事情，他去操场转了一圈，很坏心眼的去那个他们打过架的厕所拍了张照片发给王越和许嘉。
　　他长得好看，身材高挑，又是个亮眼的粉毛，一路上遇到的每个学生都自觉目送他二十米。
　　陈一敬谈完事情了，站在高一教学楼一楼大厅等他。
　　他们曾经在那里带着金红绶带接待家长，像一对新婚夫夫大宴宾客。
　　“我们去看海琳会不会把她气死？”
　　林一序一只脚都踏上楼梯了，又有点犹豫。
　　陈一敬摇摇头，意思是不会的。
　　当年林一序离开以后，陈一敬在全校集会上出柜表白被学校处分，她当时在教导处办公室里帮他说话了。
　　刘海琳换了个办公室，窗台上的那盆多肉比从前茂盛了很多，都要从花盆里“吐”出来了，他们进去的时候刘海琳正在教训一对早恋的男女学生，看见他们脸都扭曲了，很快打发了学生出去。
　　“嘿嘿，老师好。”林一序像从前那样跟她say hello，一副懒懒散散没脸没皮的样子。
　　“你这头发……算了，挺好看的。”刘海琳放弃用自己的标准要求这个学生了。
　　陈一敬搬了两把椅子坐在她旁边，用手机打着字跟她聊了一下这些年自己的发展。
　　林一序不喜欢做坐板凳，他要么坐软软的沙发，要么坐陈一敬腿上，不过现在不能坐，海琳会用眼神杀死他的。
　　他无聊的时候习惯性视线乱飘，看见海琳桌上十年如一日的菊花茶，看见她桌面上压着的高一运动会大合照。
　　林一序的脸已经不再被红苹果贴纸覆盖了。
　　他看见自己脖子上挂着金牌，旁边是挂着银牌的陈一敬，自豪的指着照片说：“老公，我比你厉害。”
　　刘海琳恨不得洗洗耳朵，她忽略那个称呼，说：“厉害什么呀，陈一敬有一银一金，你就一块金牌，还搞丢了，这照片里的还是人家借给你的呢。”
　　林一序不记得这么细节的事情了，迷茫的看着陈一敬，得到了一个确认的眼神。
　　又聊了十来分钟，陈一敬带着他离开了办公室。
　　刘海琳看着两人坐过的凳子不由得感叹时光荏苒，当年在教室里又掐又摸，现在都叫上老公了，真是不省心。
　　不过他们结婚会不会请自己当证婚人？她记得他俩家里都没爹没妈的，去的话要提前买件合适的衣服。
　　过了正月十五，陈一敬要回工作室上班，林一序跟着他一起回S市，打车去机场的路上，林一序说自己想考个驾照。
　　“行不行呀老公，等我考出来就可以接送你上下班了。”林一序抱着陈一敬胳膊撒娇。
　　司机看了好几眼后视镜，才确认那个叫老公的确实是男生。
　　陈一敬不放心，他知道林一序心理有点问题，遇到事情喜欢直接动手，他想了一路，思考自己的一时心软会不会给社会带来麻烦。
　　先去做个心理测试，合格就能考。
　　陈一敬打了手语。
　　“好吧。”林一序一下子泄气了，趴到窗边去看风景，他也知道自己脑子有问题，觉得一定通不过测试。
　　他那天晚上睡觉也背对着陈一敬。
　　漂亮的粉毛有点黯淡了。
　　瞿英子年后复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带林一序去考驾照，陈一敬给他安排了一对一的教练，为了照顾他的洁癖，买了一辆全新的教练车，教练上班必须带着手套和口罩，防止□□遗留。
　　其实本来不用这么麻烦，但是车里的空间太小了，林一序有点敏感。
　　瞿英子负责带着宝宝水杯在训练场跟着他，同时观察他有没有情绪失控的预兆。
　　好在林一序一直表现良好，学科目二的时候把科目一过了，他跟瞿英子炫耀只刷了一晚上真题就拿下了考试。
　　他以前读书的时候成绩就很好，随随便便一学就能考年级前五十，只是后来脑子坏了，不然现在也不会每天跟个小疯子一样无所事事。
　　林一序懒得早起考试，他让驾校给他把科目二和科目三考试预约在同一天，所以练完科目二他直接去另一个场地练科目三了。
　　瞿英子坐在休息室里等他练车——坐车上的话她要被绕吐的。
　　驾校旁边有个赛车场，听说是同一个老板的产业，某天练完车，时间还早，林一序说要去看赛车。
　　他们在观众台找了位置坐下，感受塞车经过时空气都在震颤的震撼。
　　林一序看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趴到栏杆上，暖春的风微微掀起他的荷叶边裙摆，他那天穿了一件吊带碎花荷叶边短裙，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半个美背，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短靴，衬得腿长又直，白皙匀亭。
　　“序宝，过来点，走光了。”瞿英子像个老母亲一样跟在后面帮他捋裙子。
　　下一秒，有人递了一件黑色赛车服外套过来，瞿英子顺着那只手看到那人的脸，忍不住心动了。
　　妈的，好帅。
　　男生的身高跟老板差不多，很年轻，脸嫩的能掐出水，头发是亚麻色，可能是混血，鼻梁很高，嘴唇薄削。
　　林一序从护栏边轻巧的跳下来，往后捋了一把自己被吹乱的粉毛。
　　“不用，走光也没事，我是男生。”
　　他随手把那件外套推了回去。
　　男生激动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知道，我观察你很久了，我叫封于临，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瞿英子突然想起来驾校老板好像就姓封来着，妈呀，感情还是个富二代。
　　林一序看着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狠狠皱起眉。
　　封于临感觉到了美人在生气，立刻放开了，“不好意思，其实今天风大还有点冷，要不你把衣服穿上吧。”
　　“我今年二十六岁。”林一序突然说。
　　封于临傻乎乎的点头，“我十九岁。”
　　瞿英子无奈扶额，“我们老板娘的意思是他是个成年人，知道自己每天该穿什么衣服。”
　　“老板……娘？”封于临傻眼了。
　　“他老公是我老板，他就是我老板娘咯。”瞿英子熟练的打开随身带的矿泉水给林一序洗手。
　　封于临有点受挫，他是一周前在驾校的训练场遇见林一序的，那天他穿的是白色毛衣和黑色长裤，戴着一顶墨绿色鸭舌帽压住他那头粉毛，整个人张扬明媚，漂亮的眼睛被冷风一刮，眼尾带着诱人的红。
　　他以前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性向问题，他一直觉得自己喜欢女生，但是看见林一序的那一秒钟，他发现自己居然……有反应！
　　他吓坏了，回家看了几部片子，但脑子里就是挥之不去那张脸，然后他很快接受了自己可能是gay的噩耗。
　　他悄悄观察了几天，发现林一序和陪他练车的女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悄悄松了一口气，今天他在下面跟俱乐部的朋友一起聊天，突然看见林一序穿了一身裙子趴在护栏上在看比赛，他脑子一热就过来了。
　　“回去吧，有点累了。”林一序用纸巾擦干手，随手把那团纸扔进垃圾桶，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下了楼梯。
　　“小帅哥，你来晚了，他老公十六岁就把他搞到手了。”瞿英子拍了拍失魂落魄的封于临，带着宝宝水杯追过去了。
　　这几天《好梦时间》临近杀青，陈一敬都在滨市出差，林一序情绪不好，刚刚那位小帅哥是撞枪口上了。
　　“序宝，想老公了？”瞿英子搂着他的细腰，把脑袋靠在他胸口。
　　林一序很随意的搂着她肩膀，像拄拐杖一样，“是啊，早知道不练车了，麻烦死了。”
　　“你别这么想，现在吃的苦，是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啊。”
　　“什么幸福生活？”
　　瞿英子把他脑袋掰下来说了两个字。
　　林一序挑了挑眉，“那我要买车内空间大一点的车，本来定了买Lamborghini，现在感觉不行了。”
　　瞿英子不解，“你老公这么有钱，你买两辆好了呀。”
　　林一序耸肩，“我又不是八爪鱼，买那么多车干什么。”
　　他潜意识里觉得陈一敬赚钱不容易，想当个不那么败家的贤内助。
　　“好吧，也是，可能我的思想被小说里的有钱人荼毒了，”瞿英子摸着手上的细腰，突然问：“你是不是又瘦了，这小腰会被撞断吧？”
　　他们已经走到了停车场，瞿英子放开他上了驾驶座，林一序一边开车门一边叹气，“现在没有机会被撞了，他带我去看了医生，说要节制一下。”
　　瞿英子深吸一口气，瞄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屁股，问：“你怎么了？生病了？”
　　林一序白她一眼，“能不能盼我点好？”
　　那个医生的意思是他现在瘾太大了，如果长此以往老了要吃苦头，陈一敬说他倒是不会嫌弃，但是像林一序这种吐一下都要崩溃的人，要是真出事了那还得了。
　　所以从那天开始就不允许做了，林一序怎么求都没用。
　　“怪不得最近那么暴躁。”瞿英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林一序的考试约在三天后，陈一敬前一天晚上才赶回来。
　　……
　　他低头亲了亲林一序的眼睛，让他闭眼睡觉了。
　　第二天林一序要起早去考试，闹钟响了之后，陈一敬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去洗漱，给他穿好衣服抱到停车场的时候他还在睡。
　　“老板，咱孩子这样能考出来吗？”瞿英子无奈的踩下油门。
　　陈一敬倒挺盼望他考不出来的，他自己就不喜欢开车，奶奶被车撞倒去世，他做不到摸方向盘。
　　他们到考场外面停车，教练等在那里，出乎意料的是，封于临跟教练站在一起。
　　陈一敬不认识他，以为是一起考试的学生，他像往常一样绕到林一序那边，打开车门对里面的人伸出手。
　　林一序揉着眼睛，抱着他的脖子爬到他身上，黏糊的问：“老公，如果我考出来了，奖励我一次好不好，或者我没考出来，你安慰我一次。”
　　这买卖倒是怎么都不亏。
　　陈一敬轻轻的笑，拍了拍他的屁股。
　　林一序知道这是稳了，开开心心的从他身上跳下来。
　　他转身才看见封于临和教练。
　　教练一开始就见过陈一敬，还算淡定的在抽烟，封于临脸色就不好看了，他没想到两人会这么亲密。
　　而且林一序对他那么冷，连碰个手都要洗手，这个男人却可以抱他摸他拍他屁股……想想就难受啊。
　　陈一敬给林一序戴上口罩和一次性手套，亲了亲他的额头，才让他跟着教练一起进考场了。
　　瞿英子坐在车里偷偷拍视频，打算发给在深山老林里拍了半年戏的谢宁找找乐子。
　　封于临站在几步之外的教练车旁边打量陈一敬，看身高和脸……他没有绝对优势，身材的话……他练一练倒能赶上，财力……瞿英子开的车一直都是那辆低调的沃尔沃S90，陈一敬手上也没戴贵重的表，就两条丑不拉几的黑色手绳，品味堪忧。
　　总结下来应该不怎么有钱。
　　不过林一序练车那几天穿的衣服都是品牌高定，他妈妈是模特，从小耳濡目染，他能看出来。
　　这个男人是穷养自己富养媳妇吗？
　　不好对付。
　　封于临在给陈一敬打分的时候，陈一敬在想晚上要给林一序什么姿势。
　　瞿英子等了半天没等到戏剧冲突，就随便拍了张照片发群里。
　　谢宁看见了，问她是什么意思，没看懂。
　　百变小英子：老板的情敌。
　　谢宁在群里炸了几朵烟花。
　　陈一敬听见手机的动静，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先看了扶着方向盘的瞿英子，再看了对面站着的那个年轻男生。
　　封于临好像感觉到了一股杀意。
　　陈一敬没做什么，他转身坐进了车里。
　　考试考了快两个小时，林一序出来了，手里拿着个小黑本子，那是他的驾驶证。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车窗是开着的，陈一敬把他拉到腿上坐着，跟他接了个吻，瞿英子很狗腿的把车速放慢，让这场表演能够震撼到唯一的观众。
　　“买车去咯。”林一序毫无所觉的把驾驶证打开看了又看。
　　陈一敬给他定了一辆黑绿渐变的Lamborghini，车牌是特意托关系买来的，XU101，好记，又有意义。
　　林一序不知道这些，他还以为要去买，谁料回到家陈一敬就把车钥匙递给他了。
　　“老公，如果我跟你说我现在想买库里南了你会不会骂我？”
　　陈一敬微愣，林一序学车到拿证满打满算不到半个月，他的礼物没来得及在他最喜欢的时候送到。
　　“这个我也喜欢的，老公，谢谢你。”林一序感知能力很强，立刻凑过去亲陈一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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