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总被疯批盯上

　　“喂喂你还好吗？”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昏暗中，一点细微的声音打破平静。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半抱起自己，耳鼻喉全是混沌一片，分不清方向，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啊？啊，你流血了......”

　　名字？
　　茫茫然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至于那个女人——呵，她已经去了精神病院......”
　　“至于你，要是......死在C区，也不会有人在意......”
　　“你的命在你自己手上，雨瑛——”

　　湿漉漉的一切，天空、空气、还有自己，雨瑛缓缓睁开眼。

　　世界正在下雨，和晕过去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紧贴着自己，正在传来温暖的身体，驱散寒意。

　　“我送你去医院，你......”

　　好吵，雨瑛皱眉，过于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不舒服。

　　思绪在温度上升中逐渐清楚，雨瑛猛地停下，抗拒着这个过于温暖的拥抱。
　　“......谢谢你，我没事。”

　　雨瑛想到那些闪回的画面，在水中泡了太久的手指已经有些发皱，努力扒开这位陌生好心人的手。
　　还有没有完成的事......

　　雨滴落在额头，又缓缓坠落，在脸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那怎么行，你这样怎么是没事？你的伤口......”

　　烦死了，我都说了没事了，听不懂吗？
　　雨瑛张了张口，头晕目眩，说不出一个字。

　　半抱着的人面色惨白，挣扎的动作微弱，董凡皱了皱眉，语气严肃地劝告他。

　　雨瑛想要捂住对方的嘴，絮絮叨叨的话语逐渐变得遥远，黑暗再一次袭来。

　　隐约中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母亲、梦到了父亲。

　　他们都那么远，雨瑛追啊追，他们还是那么遥远，像是永远都不能靠近。

　　.......

　　再次睁开眼，白色的病房让人恍惚。

　　雨瑛张开口，喉间干涩的感觉涌上来。
　　摸索挣扎着坐起身，眼前猛地一阵阵发黑，雨瑛扶着头缓和，等待这感觉过去。

　　房间的门被谁打开，有人走进来，然后急匆匆赶到自己身旁。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不是头疼？”

　　聒噪的声音和之前雨声里的声音重合，嘴唇突然碰上液体——是水。

　　雨瑛接过杯子，将水喝了个干净。

　　在这短短几秒里，他已经思索明白事情的经过。

　　雨瑛心底闪过一丝烦闷，计划被打破的感觉并不愉快，但也有自己太过心急的原因，没想到一些伤一场雨，就让自己完全失去了意识。

　　不过能遇上一个好心的陌生人，自己的运气倒也不错。

　　而且看起来还是一个愚蠢又善良的好人。

　　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本来还担心怎么说服对方。
　　现在倒是好办多了。

　　思及此，雨瑛咽下最后一点水，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救了我。”

　　眼前的少年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眉眼精致，偏圆润的脸颊和大眼睛，让他看起来像是昂贵橱窗里的非卖品娃娃，天真稚嫩又惹人怜爱。

　　此刻眼睛里全然是信任和感谢，柔和的面部线条，在灯光下仿佛在发光般的脸颊，让人面对他时不自觉地变得温柔。

　　董凡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像是纯澈天真、不谙世事的最好代表。不常用来形容男子的词汇——可爱，竟然十分适合他。

　　他本身就心肠软，见到雨瑛这么信任他，更是保护欲上升。

　　“.....没，没事，哦对了，还没有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雨瑛看他的模样，多了几分把握。他神色不改：“我叫雨瑛，雨花石的雨，琼瑛的瑛。”
　　“你呢？”

　　“我叫董凡。”

　　什么ying？
　　董凡回答完有点茫然，点了点头哦了声。

　　雨瑛一看便知他没明白，眨眨眼，对面前的人说：“手，伸出来。”
　　自己可不想被叫错名字，雨瑛想。

　　董凡茫然着伸手，面前的人微垂着头，一头黑发轻轻飘动，柔顺无害。

　　手指落在手掌心，董凡下意识挣动一下，没挣动。
　　董凡：唉？

　　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纤细瘦弱，骨头显露，看起来很脆弱的模样，却意外的力气大。

　　温热的手掌被略带冷意的手指划过，有点痒。

　　一笔一划下，董凡逐渐明白了是哪个字。
　　瑛，琼瑛，雨瑛。很适合他。

　　董凡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谁知道方才笑意浅浅的少年，神色闪过几分低落：“......是吗？你是因为我的长相才这么说的么？”

　　董凡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是真的觉得这名字很适合你。”
　　“不只是因为你的外貌。”

　　雨瑛看着他红着脸解释的模样，在心里笑他的纯情，面上不显分毫。

　　他凝视着董凡，没发觉自己眼尾带着笑意，抛出问题：“那还因为什么？”

　　董凡看着他，最终在他的眼神中坦言：“......我也说不清楚，但这不是谎言！我就是觉得，你人挺好的。”

　　我，人挺好的？
　　雨瑛这下是真忍不住了，笑着反问他：“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

　　光落在他身上，笑容比光更夺目，显露出鲜活真实，不再像是冰冷遥远的美丽商品，带着几分少年人该有的气息。

　　董凡也笑起来，对于雨瑛的话，他笨拙地回答：“我就是个普通人。”

　　是了，眼前这个样貌普通，话语笨拙不会讨人高兴的人，只是个普通人。

　　他和自己的目标相去甚远，说是云泥之别都不为过。是丢进大街上，能找出千百个的存在。
　　不够特别、不够出众，也不够聪明。

　　可，正因为他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善良又好骗的普通人，他会轻易相信自己，眼神里不会有自己讨厌的算计与欲/望，话语像是一张空白乏味的纸，没有半点乐趣......但自己并不讨厌。

　　雨瑛看着他傻乎乎的笑容，笑容加深。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短暂的相处。不需要思考攀附谁、不需要衡量利益、不需要约束言行......当然，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只有一会儿，所以自己完全不用有负担。

　　因为面前这个人，是个非常善良又非常好骗的人。
　　所以没关系的。

　　......

　　啪嗒——

　　黑暗的室内被点亮，雨瑛迅速环视一圈，不算大的房间，摆放了许多东西，不显得杂乱，反而处处充满着温馨。

　　董凡关上门，给他拿拖鞋的同时说：
　　“奶奶出远门办事情，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今天晚上你睡我房间。”

　　雨瑛换鞋，观察着周围，到处走了走，听到他的话，问他：“那你睡在哪里？”

　　这房间看起来也不像有别的床铺。

　　董凡：“我睡沙发。”

　　他的声音并没有任何情绪，看不出任何不情愿或是勉强。

　　雨瑛看了眼自己身下坐着的沙发，董凡身形高大，睡起来肯定不舒服。

　　可自己刚才也看过了，董凡的床也小，两个人睡太过勉强。
　　而且，自己也不想和陌生人一起睡。

　　想法在脑中转了一圈，雨瑛接过董凡倒的温水，面色抱歉：“对不起，董凡哥，要不是我的身份证和钱都丢了，也不会连累你。”

　　“你放心，等我联系上我家里人，一定第一时间还你医药费。”

　　董凡不觉得有什么，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都睡的是沙发，不舒服是肯定的，但也没那么难受，不是不能忍。
　　在董凡看来，能忍＝没事。

　　至于医药费，虽然几乎花光了自己攒的钱，但用在救人上，那就很值得。

　　所以对于雨瑛充满歉意的话，他不怎么在意，让他放宽心：“没事，你家人不在身边，又联系不上，我帮你也是做好事嘛。你身上还有伤，早点睡吧。”

　　董凡朝他笑笑，说来也是奇怪，打过去两个号码都是关机，雨瑛说他们很忙，一开始董凡还不信，怎么会有父母连自己孩子电话都不接的？

　　结果还真有啊，董凡轻叹一声想，雨瑛的父母可真忙啊。
　　等明天联系上了，看到雨瑛的情况，肯定特别着急。

　　两人洗漱完后，董凡关上灯。

　　窗外天色黑沉，暴雨已经变成小雨，滴滴答答地响。

　　董凡累了一天，很快睡去，在与他相隔不远处的卧房里，雨瑛却睡不着。
　　黑暗中，被子鼓起的身影翻来覆去。

　　雨瑛有些不适应，自己不想和别人一起睡并非完全出于不喜欢，还有对陌生事物的不安全感，就像是现在。

　　所有的都是陌生的，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陌生的气味......气味并不难闻，带着淡淡洗衣液的清香，雨瑛没有闻到任何不好的味道。

　　事实上，整个房间都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干净整洁得和董凡的外表相反。

　　但再整洁干净，房间里残留着主人的气息，不惹人讨厌。

　　雨瑛还是觉得很烦躁，或许是因为计划的失败，又或许是因为心中莫名的失控感，像是有什么不受控制的倒向另一边。

　　浅淡的清香萦绕鼻尖，翻来覆去几次后，他在疲惫间慢慢闭上眼睛。

　　不安的身影终于停歇下来，沉沉睡去。

　　雨不知道何时停了，偶尔响起嘀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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