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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江南烟雨重重,齐家府邸上,齐夫人正与齐婉儿在凉亭中叙话,她将一份药膳推到桌前,柔声道:“婉儿,这是为娘亲手做的药粥,自从上次从京城过来后,你就一直身体欠佳,所以便托大夫开了些补方,快吃吧。”
不待齐夫人说完,齐婉儿便急不可耐地抓过碗筷,大快朵颐,吃相狼狈,全然没有世家小姐的仪态,身旁的丫鬟面色微动,一言难尽。
“好吃、好吃——”
这会齐夫人拉过齐婉儿的手腕,看到那腕上的一处疤痕,疑惑道:“婉儿,你这伤是哪来的?”
齐婉儿听罢匆匆抽回手臂,离席起身,仅道:“没、没什么......”她说话时低垂眉眼,避免直视齐夫人的目光。
这时齐夫人的贴身丫鬟提到:“夫人,小姐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发生过这种意外,怎么会......”
“是啊......婉儿——”
齐夫人开口刚要问话,那齐婉儿顿时转过身来提着一个黑色铃铛,左右摇晃,那铃铛下挂着一尊怪异的小人俑像,传出的声音也像是阵阵婴儿怪笑。
嘿嘿嘿嘿......哈哈......
齐夫人与丫鬟直觉脑袋昏沉,思绪烦乱,不一会,长着齐婉儿模样的女子收回铃铛,她微笑着走近试探问道:“娘,你刚刚说什么?”
齐夫人晃了晃脑袋,好似无事发生,即答:“没什么,娘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娘慢走。”
齐婉儿望着齐夫人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傍晚时分,齐夫人刚摆上晚食,齐大人便从外着官服而回,温和笑道:“夫人,为夫看来没有来迟。”
齐夫人道:“可把你得意的,来人,给老爷换下官服。”
“是。”
齐家二老一同就坐于餐桌旁,这时齐大人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婉儿呢?”
“婉儿还是要待在自己的房里吃,随她去,这个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婉儿以前也是这样吗?”
“是吧?”
与此同时,待在房中的齐婉儿关紧房门,独自用餐,她撸着袖子,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抓着红烧肉块,吃得满嘴油腻,桌上杯盘狼藉堆满了吃剩的骨头残渣,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嘟囔道:“好吃、真好吃,不愧是官家小姐,我才不会把这种日子交出去。”
“老爷——”齐家二老正吃着,有一家仆匆匆来报,进了屋门便凑近齐大人的耳旁嘀咕了几句,吓得齐大人手上的筷子啪地掉在了桌上,“什么?”
内室之间,暗卫风竹向齐家二老亮出太子手持令牌,齐大人与齐夫人脸色骤变,当即要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风竹阻止道:“大人夫人不必多礼,在下有要事相告。”
齐大人站稳身体,擦了擦冒出来的细汗,小心寻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有何事相告?”
风竹从身上摸出一纸书文,捏住一方甩落在二老眼前,那上面所写乃是短短四行字,无一不是药材名。
齐夫人道:“这是......”
风竹即说:“太子交代,令千金若能答出这上面所写的任意上下文,便可平安无事。”
齐夫人听罢身子一软,当即瘫软在齐大人的身上,声声说道:“婉儿、婉儿出什么事了?她何曾得罪过太子殿下?”
“夫人不必再问,一切自等令千金答出下文再说。”
齐家二老面面相觑,不敢置喙。
差不多戌时一刻,齐夫人敲响齐婉儿的房门,问道:“婉儿,你在吗?”
屋内还在偷吃的齐婉儿听到声音,忙不迭地藏起吃食,匆忙擦了擦嘴唇,答道:“在,娘。”说这话时她胡乱抓过一本诗书,将身子靠到了桌前,佯装看书的姿态。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人只有齐夫人一人,她敞开门,望了一眼藏在屋外暗处的风竹,转身进屋,“婉儿,看什么呢?”
“没、没看什么,就是随便找了本书解解闷,娘有什么事吗?”齐婉儿将不知从哪来翻来的书合上,便随手一扔。
齐夫人勉强笑道:“也没什么事,我也来找女儿解解闷,前些天娘从一处书上找来几句对子,不知怎么对,婉儿来替我解解怎么样?”
“我哪会——”齐婉儿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说:“娘,大晚上的说这些做什么,我给你捶背。”
齐婉儿起身殷勤地给齐夫人捶肩捏背,却叫齐夫人重又拉了过来,听她语重心长地说:“婉儿,娘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对如何解,你就帮帮娘吧。”
齐夫人紧紧拉着她,毫无松开的意思,齐婉儿手上摸到铃铛的位置,犹豫再三,瞥了眼敞开的门还是没有使用铃铛,她缓缓坐下道:“什么对?娘,我可不一定会。”
管他呢,糊弄过去就是。她心道。
齐夫人摸出一张书纸,那上面便誊写着句子中的其中两行,她边观察着齐婉儿的神情,边念道:“半夏一点红,当归一见喜......”
齐婉儿作势思考一番,就说道:“太难了,这怎么对。”
齐夫人登时抓住她的手腕,督促道:“婉儿,你再想想,再想想。”
“哎呀娘,我真不会,太晚了你快回去吧。”
“婉、婉儿......”
齐婉儿推搡着将齐夫人带出了房门,随着一阵关门声,齐夫人当着暗处的众人面被拒之门外,齐大人见势不对,急忙对风竹道:“使者,这、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风竹却不理会齐大人的阻拦,走出暗处挥手下令道:“抓住她。”
“使者、使者!”
黑夜里蹿出几个暗影,齐嗖嗖地奔向了齐婉儿的房门,越过惊慌失措的齐夫人入内拿人。屋内刹时传来齐婉儿的叫声:“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啊——”
“婉儿肯定是冤枉的,她什么都没做啊!”
暗卫雾兰从挣扎中的齐婉儿脸上识出异常,伸手撕面,竟然径直从齐婉儿的脸上生生撕下一张人皮面具,众人再一瞧,那还哪是齐婉儿的模样,只是一张无人见过的陌生人的脸。
雾兰道:“齐夫人,您瞧仔细了,这可不是令千金。”
“这......”
齐大人也随即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禁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一会,暗卫从这名女子的身上搜出了那只奇怪的黑色铃铛,将其交给了风竹,“大人,看来她就是用这个偷梁换柱。”
风竹看了那奇怪的铃铛一眼,直见小人的脸在烛光里忽隐忽现,若是过于专注地盯着它,好似要被吸引进去,风竹微微皱起眉,道:“妖物,把人带走。”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
那女子被推入牢房,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又直听一阵锁链铿锵响,牢房很快便被锁上,她登时起身抓着牢房柱嚷道:“快放我出去,救命、救命啊,我要告你们强抢民女!”
“别嚎了,胆敢顶替官家小姐,你知道是何罪名?”
狱卒朝着牢房门一通敲打,这女子吓得这才将手脸都缩了回去,狱卒离开,女子瞪着那消失的背影啐了一口,“呸,狗仗人势。”
四周视线幽暗,只有头顶通风的窗口有些许亮光,女子跳起身意图攀住窗沿,却脚下踩空往后翻倒在地,“真是倒霉。”
她双手撑在杂草堆里,忽地感到皮肤上一阵被啃咬的刺痛,转脸一看,竟是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觅食的肮脏老鼠,吱吱叫着。
“呀啊!!!”
女子蹦跳起身,胡乱地甩着衣袖,几只大小不一的老鼠顿时从她身上落下来,触地即刻乱窜,逃也似地钻进草堆里,砖缝间,仿佛无处不去。
她再次飞扑而回,抓着牢门哐哐直摇晃,扯着嗓子叫喊:“救命啊放我出去——”
紧接着,幽暗的不远处这会有了动静,传来一众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走在前面的人正是暗卫风竹,他抱着一把长剑,周身的气息肃冷令人印象深刻,女子不禁倒退几步,连叫喊的声音都弱了几分。
正这时,从后赶来的就是齐家二老,尤其是齐夫人,她步履匆忙,径直越过其他人来到了女子面前,语气诘问道:“快说,我女儿去哪了?”
女子心虚避过与其眼神相交,抓着自己的裙摆微道:“我不知道,也许......凶多吉少。”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那就是在驿站中,被陆归操纵着身体的真正的齐婉儿,走入夜色再也不归。
齐大人上前也沉声说:“你到底是谁?”
“我、我不能说,不——”
女子语气稍顿,倏地抓着牢门,坚定道:“如果我实话实说能不能饶我一命?”
风竹和雾兰对视一眼,都若有所思,雾兰便道:“算你识相。”
“我......我叫翠音,本来是刑部尚书陆家的丫鬟,有天给少爷送饭,听到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好像在说什么俑像、控制,随后我被发现,陆少爷以为我听见了全过程本来想要杀我灭口,但是有一个方士模样的人建议他让我替代某个人,我太害怕了只能答应,他们就给我戴上一张人皮面具,他们说的那个人我不知道是谁,直到那天我被带到一家驿站,才知道那个人就是......齐小姐。”
齐夫人先是目露惊愕,再追问道:“你说什么?那我女儿呢?她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陆少爷的吩咐,在齐小姐晚上出门后走进她的房间,一直待到天明之后和车马离开就是了,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但当时我看得清楚,不知那齐小姐为何会半夜一个人离开驿站,我还怕重新撞见她会露馅,担心了一晚上,但直至我跟着夫人你离开,她都再也没回来。”
平日不出远门的闺阁女子,独自一人在夜晚出行,至今杳无音讯,无论如何也已是凶多吉少。
“怎么会这样,婉儿、婉儿她——”齐夫人听完一时说不上话来,却是径直晕倒了过去。
“夫人,夫人哪!”
......
银月当空,筒瓦楼顶,风竹摆弄着传递消息的青鸟。
雾兰道:“没想到殿下还会关心官员的家事,真是平易近人。”
风竹便道:“恐怕这不只是殿下的意思,况且那件东西实在诡异,此事不简单。”他将写着来龙去脉的信件放进鸟身上的匣子里,再给它喂了几枚食豆,随即放飞而去。
青鸟飞向夜空,高叫几声,很快便消失在视线所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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