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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行客
很快到了信尾,林牧时发现下面几行字已变成了一种清隽的字体,像是一位女子的字迹。
她告诉林牧时之后可能会有灾祸,叫他小心保重。
接着女子告诉林牧时的话,即便沉稳如他,也免不得心惊了一番。
女子说,那日前来叫林牧时出去的人是当今的皇帝郑安。
她希望林牧时能够保守秘密,并助皇上重新登顶皇位。
皇位……
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他想助力便可成功的。
林牧时暗自思忖,决定明日邀写信之人一探究竟。
可林牧时不知道,明日竟是他绝命之时。
回想这许多,外间晨光熹微,郑妍以袖遮眼,顺势仰躺在床上。
郑妍在心中暗自发誓,往后她绝不会叫徐尧等人伤害到她在乎的任何一个人。
任何一个。
郑安自听闻了林牧时的死讯,消沉了好些时日。
昨夜要不是慕琼宁尖锐而又刺耳的一番话点醒了他,郑安或许也不会想起,他身后还有许多人需要他保护。
既然徐尧的人已然寻到了此处,那他就不能在再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
郑安决定再次与云南长老联络,期望再次得到长老的青睐。
其实也不是云南长老有什么强大的军事势力,而是云南长老付影手中握有徐尧此刻最想要的东西。
那便是——蛊印。
传闻付影手中有一样法宝,能够降低人的心智,顷刻转变人的想法。
白云苍狗,斗转星移,蛊印在谁的手中,谁便能问鼎中原,成就霸业。
所有人都知道,徐尧没有玉玺在手,若强行更改人的意志,靠蛮力是不可能的。
那么,这个蛊印便是徐尧操控人心的关键宝物。
同时,如果郑安从付影手中得到此物,必会大获全胜,将徐尧从皇宫里赶出来。
一念此,郑安即刻出发准备去云南。
郑安推门出来的时候,觉得屋外整个气氛都不太一样。
有种说不出来的森寒杀意在萦绕、蔓延。
整个村子里的人好像一下子就都消失不见了。
天地间,只剩下郑安一人。
步月、姑姑全都不见,驸马和柏陵此刻也不在书房之中。
就连屋外郑安与言步月一起养的鸡也被人从高空狠狠摔下去,变成了一块块血肉模糊的尸体。
郑安心中变得越来越不安,越走越觉得蹊跷。
很快,一柄长剑凌空而来,快得郑安都看不清是从何处而来,便削下他胳膊上的一块布料。
郑安直觉不能坐以待毙,马上拿起地上的一个竹篓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郑安不知道躲在暗处的那人什么时候还会再次发起进攻。
正当他如惊弓之鸟一般时,那柄长剑的主人似乎只是打算吓他一下般,主动负手走了出来。
郑安看那人的身影,竟是李奇峰。
谁都不知道,李奇峰有一身武艺,能耍得一手好剑。
能将秘密如此直白地袒露给敌方。
看来,李奇峰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对付得了对方啊……
想到这里,郑安蹙了蹙眉。
“别紧张啊皇上,”李奇峰悠哉游哉道:“我本不欲与您争论,只要您能好好配合下官,下官可以不把您的行踪告诉徐将军。”
哼。
李奇峰若真这么好心,天底下就没有黄鼠狼了!
更何况,李奇峰那□□死了林牧时,这笔帐他还没找李奇峰算呢!
郑安心下这么想着,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只用一种颇为忌惮的目光注视着李奇峰。
见这小皇帝显然不信自己的模样,李奇峰也不同他卖关子了,转而换作一副笑面虎的模样,眼含威迫道:“既然您不领下官这个人情,那下官便同您做一桩买卖。”
“不过这买卖,下官想,您是势必要与下官做了……”
郑安登时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你是何意?”他警觉道。
李奇峰意味不明地一笑:“下官说过,您不必紧张。”
“不过是想拿言姑娘的性命跟您换云南长老的蛊印。”
郑安:“!!!”
言姑娘?
郑安如临大敌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李奇峰先是笑着答了一句,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般,顿了一顿,这才接着道:“不过那女子性子也是烈。”
“就在方才,下官同她不过打听一个人的踪迹。”
“可大概是她对那人太过情深意重,竟咬死都不说。”
“下官替人做事,眼见着上面之人给下官安排的任务完成不了,下官也是一时着急,就失手将那女子与下官要打听的人一同传过的书信掉进了火盆里。”
“那女子一见便慌了神,赶忙扑过来用袖子扑火。可她那点力气,哪比得上火舌的吞噬速度。”
“顷刻间,那些书信全都化为了灰烬,而那姑娘的心似乎也跟着化灰了,眼神都变得空洞无神起来。”
“后来呢……”
郑安来不及为言步月如此珍重他与她之间的书信而感到欣喜,他咬牙切齿地追问道:“后来呢?你别喘那么大气,你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李奇峰哼笑道:“没有什么后来了。她既不肯说出那人的动向,那徐将军只好请她去宫里喝茶了。”
“至于那姑娘什么时候回来,可就由您说了算了……”
郑安得了这话,渐渐攥紧了拳头。
郑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奇峰,从而测试着李奇峰这一番话的可信度。
见对方始终噙着一抹自信十足的笑,郑安最终败下阵来。
他心想,就算李奇峰说的是假的又如何?
他如今手无重器,对李奇峰的话只能听之任之。
郑安答应回宫一趟,不过他也有条件——
在他呈上玉玺之前,他要见言步月一面。
李奇峰一开始还是一副全盘答应的姿态,在听到郑安要见言步月后,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
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下来,李奇峰依旧笑容满面道:“这是自然。”
“郑公子,请吧。”
原本事情的走向要像李奇峰所想那般顺利,可郑安不经意往不远处的山崖望去。
崖边的一棵树上,竟挂着不久前,郑安送给言步月的那条鹅黄发带。
郑安瞬时睁大了双眼。
他觉得难以置信,可两条腿像是不受控制般朝着山崖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在祈祷。
郑安希望自己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女孩,此刻正在不算好受却暂没有生命危险的皇宫,而不是冰冷地躺在崖底,连尸首都无处寻找。
郑安终于走到了山崖边,可放眼望去,崖内全部都是抹不开化不去的浓雾,就连崖底在何处,郑安也瞧不真切。
郑安将最后的希冀都放在李奇峰身上,他一字一句真切地问道:“你告诉我,你的人没有将她推下去对不对?”
“你将那些书信尽数烧毁之后,有没有继续逼迫于她?”
“而她又是否在走投无路之际,选择葬身崖底?”
“你快告诉朕!”
李奇峰也没想到,怎么看都是一个乡野出身的粗鄙女子,竟会让堂堂一个帝王如此重视。
他原本打算继续将这个谎圆下去的,可大概是郑安的神色太过哀切,甚至叫李奇峰在同郑安对视的那一刻,张开嘴竟没有发出声来。
也就是这片刻的沉默,李奇峰错失了圆谎的关键时刻,也让郑安瞬间得知了言步月已坠山崖的真相。
郑安无法想象,自己竟在这几日时间内,眼睁睁瞧着自己身边之人一个个都离他远去。
他亦无法想象,他在失去他们之后,他还怎样在这时间存活下去。
可现实没有留下太多时间让郑安去感伤。
眼见计划败露,李奇峰向身后的暗卫使了一个眼色,暗卫们便悄悄朝着郑安的方向走去,试图包围。
就在这时,消失很久的谭思依带着一班人马,将郑安从包围圈里救了出来。
李奇峰似乎没有料到竟还会有人来解救郑安。
自发现这个叫合庄的村子可疑之后,李奇峰留意到此处居住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便只拨了一部分跟着他前往。
可在逼问那女子无果之后,李奇峰正想前往其他屋子巡查时,郑安走到了他面前。
他倒是把那个谭思依给忽略了……
一念起,李奇峰也不恋战,匆匆撤离了此处。
于是,谭思依使着从霜不杀学来的轻功、肩扛着一个几近绝望的少年帝王,一刻不敢耽误地朝一辆马车跃去。
马车内有人,只见谭思依和郑安刚一撞进马车,车内之人便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地跑了起来。
郑安知道自己身旁坐着的是何人,不过他手捏着一条鹅黄发带,已不想去和任何人打交道。
此刻,郑安只想言步月能活下来,也好叫他道出他那未尽的遗憾和思念。
久未回天水城的李云戈见郑安如此,不免有些吃惊。
他还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他接到谭思依的信,今日才抵达。
李云戈一向不知道怎么宽慰人,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谭思依。
谭思依瞧着李云戈如此没出息,缓缓翻了一个白眼。
去扬州城历练了那么久,竟还是一根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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