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吴娟领着宁花和佳禾进自己屋里，从里间抱了两个妆匣出来，放在圆桌上。这是吴水红特意找人做的，黄花梨木的，款式简单，顶上雕了一对并蒂芙蓉，共六层，每层一个抽屉，每层刚好能放下一套首饰。吴娟担心碰坏了，每样首饰都用棉布包好，放在匣中。黄家下聘送来的十几套首饰，都在其中，吴娟给佳禾准备的三套金首饰，花样少，只花钿、发钗、手镯，四套都挤挤挨挨的凑一层。宁花和佳禾放下的妆匣，紫檀木的妆匣只有吴娟抱出来的一半高一半大，三层抽屉，顶上、侧面都雕有不同的纹样，上盖可以掀开，上盖内里镶嵌着铜镜，妆匣内里有个镜架，只需把上盖翻转，嵌入其中，便可梳妆打扮。设计精巧，雕工精细，师傅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八个杨木的妆匣则更显普通，就雕了些兰花纹样，两层高，跟吴水红做的一样大。
　　吴娟把自己的两个妆匣抱出来，从中拿首饰出来，把自己准备的银首饰放进杨木的妆匣，金首饰放进紫檀木的妆匣。银首饰多，放了八套，每套一对花钿、一对发钗、一对手镯。金首饰，吴娟把放在黄花梨木里的那四套取出来，每层一套，三套装好一个妆匣。剩下的那个妆匣，一层放一套，一层放金发簪和花钿、一层放金发钗。发簪和花钿少，发簪放了两支，花钿放了两对，金发钗多些，有六支。黄花梨木妆匣空的那一层，吴娟放了两个金锞子，这些零散的都是凑不成对的。吴娟只留了一套葫芦样式的金首饰，一支金发簪和一个金手镯，银饰款式老气的都留下了。吴娟把不成套的金首饰融了再制，制了四套出来，剩下的留着佳禾日后送礼，便没送去融了。至于县城富户送的首饰，宁花收拾好，放入杨木的妆匣中，不是银发簪就是银发钗，份量轻，胜在精巧。至于吴小麦回去之前交代的，黄瑾玉的娘特意交代，准备一两银子一个的银锞子即可。吴水红特意打听了一番，的确如此，黄瑾玉家自家人多，旁亲、表亲也多，加起来五百来号人，逢年过节和见面礼都是给银锞子，准备其它东西麻烦不说，花费也多，很难个个都喜欢。老夫人便定下规矩，给银锞子，讨个吉利就好。吴娟便把一千五百两换成了一千五百锭银锞子，装了一个箱子放在房中。佳禾到时候每人给两个就好，省事方便，也不怕冒出个远房亲戚，准备的见面礼不够。
　　布匹准备的多，吴娟自个就准备了十一箱，黄瑾玉家下聘的布匹，三箱还有多，县城富户之类的又添了些，有十五箱的布匹，棉布占了半数以上，装了九个整箱。吴娟觉得单数不好，让吴小麦再装三箱细麻布，凑成十八箱。锦缎贵重，虽有一匹用了不少，吴娟依旧用白棉布包好锁在柜子，晚点把四匹锦缎锁进佳禾陪嫁的衣柜里。吴娟还拿了一匹罗做了三个床帐，两个给佳禾当陪嫁，一个给黄玲玲。其它零零碎碎的荷包、汗巾、手帕，吴娟和吴水红做了不少，佳禾女工不行，又不是送人的，自家用，吴娟和吴水红便没送去绸缎庄做，两人闲暇时给佳禾做。加上宁花、刘春花、罗大娘给做的，光这些小东西虚虚的装了一箱子，四季衣裳之类的就更多了。中秋的时候，吴水红二儿子下聘，又出去了六匹绸布，吴娟手上没剩几匹绸布，索性立秋几个都还小。倒是缎布吴娟原想着陪嫁十六匹，黄瑾玉家下聘，里头缎布不少，吴娟便留了十匹下来，其它都添了进去。毕竟缎布少，留出给立秋、小满、黄水水的，日后若是没人送，心里也踏实。至于剩下的棉布和麻布都在架子上，棉布有个二十几匹，麻布有个三十几匹。
　　摆件之类的，吴娟全让吴小麦搬出来，那些花瓶、如意之类的东西，之前已经让黄玲玲盘点过，自家不用，送礼也不合适的，都归到一处。刚好给佳禾当陪嫁，反正黄家人送的那些摆件，跟那些东西差不多。至于碗盘，除了黄家人下聘送过来的六套，吴娟往里添了四套，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少。原打算准备二十四抬，吴娟左添一点，右添一点，变成二十九抬。吴小麦想着把矮橱里的冬菇干和梅菜干拿出来，凑个三十台，吴娟知道了，直接从梁上取下四只火腿整腿下来，这就是一抬了。又用箩筐装了一百刀的火腿，加上一筐各色蜜饯，弄了一抬，另外一抬是两筐新摘下来的桔子，意头好。还往空的高矮橱里，添了枇杷膏、酒、干果、补品、红糖。看到吴家村人一愣一愣的，不想吴娟这几年日子过的如此殷实，幸好都是嘴严的，也不怕他们回去乱说。等弄好，石头写了三份嫁妆单子，一份送去黄瑾玉家的别庄，一份送去官府，一份自家留着。等黄家长辈看过嫁妆单子，送回的嫁妆单子佳禾留着，日后这就是她的私产。佳禾的嫁妆算的上丰厚，下聘的东西除了吃食，其它都陪嫁回去了，吴小麦给了两千两的压箱钱，加上聘银、庄子、首饰、布匹、家具等物，近一万五千两的陪嫁。高门大户嫁女，也不见的有这体面，虽多是黄谨玉家的长辈给添的，但吴娟、吴小麦两姐弟添置的也不少，加起来有个四五千两。因是高嫁，不仅吴小麦几个紧张，族老、村长也紧张，一家少说添十两银子，多的像村长家，给了五十两。连罗大娘都给了对细银手镯，私下给佳禾塞了五两银子，这可是难得的很。刘春花给佳禾准备了一套银首饰，六身棉布衣裳，一百斤的梅干菜和梅干菜的方子，自家孙女不过如此了。村里每家每户，你半斤冬菇干、我一斤冬菇干，凑了六十来斤冬菇干，虽品相不算上成，多少算一份心意。村里又添了十几斤，共八十斤，吴小麦自家出了一百二十斤，两百斤的冬菇干这就七百多两了。村里读书人给了不少字画，零零碎碎的加起来可不少。
　　庄子上贵重的东西多，连着几日，吴小麦几个轮流值夜，就怕遭贼。吉日的前一天，二壮领着人护送嫁妆，贵重的钱财、首饰，吴家村人负责，其它的，吴小麦特意去佃农村请了四十个青壮。二壮十几个人、宁小虎兄弟、吴水红家三个小子和女婿、自家佃农，加起来七十几号人，浩浩荡荡的抬嫁妆往黄家别院去，看着有气势。石头和吴水红家的小子在前头引路，不时给路上看热闹的人发喜饼、喜糖。十里的路不算短，又抬着重物，两个时辰后才到。等吴家村人看见这园子，心里直发怵，知道佳禾高嫁，没想到是这样的人，县城大老爷家都没这么气派。黄老爷、黄瑾玉和管事早早等在大门口，把人引进园子里，通过游廊往黄瑾玉的院子去。小楼、院子围着中间的池子，依山势错落分布，之间穿插些亭子，远处的山腰上有一瀑布落入池中。假山不多，只大门进来那多些，其它多是山石外加奇花异草造景，冬日花草只梅花、菊花这些耐寒的，已然十分漂亮，不知春夏之间是何种盛景。二壮和五壮平时在县城呆着，见识多，虽拘谨了些，还是能与黄老爷、管事相互寒暄，其他人生怕说错话，一句话不敢多说，紧紧跟在二壮和五壮后面。倒是请来的佃农自在的多，平日也有来园子里做活，把东西放好，也不多留，随小厮去灶房吃东西了。黄家人请人干活，吃食准备的油水足，一群人兴高采烈的去了。
　　黄瑾玉院子里，家里长辈、兄嫂、凑热闹的小辈，满满当当的都是人。黄瑾玉的院子不大，前院种满低矮的花木，中间留了一条石子路，正屋三间，一个堂屋和两个侧屋，两侧并未修建厢房，倒显院子空旷。因着房间少，侧屋和大堂比其它院子开阔。后院两旁种的花木高大些，靠院墙有一排低矮的房舍，距离正屋距离不短，黄瑾玉后院的小厨房不开厨，平日只当茶水房用。佳禾的嫁妆不少，箱笼先往西侧屋放，西侧屋是书房，平日黄瑾玉读书、待客用，甚是空旷，箱笼日后佳禾自己收拾，不好堆后院的仓房。吃食之类的，不耐放的，先送去园子的大厨房，放的住的和高低橱之类的家具，往后院仓房里放。小厨房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日后小两口有什么想吃的，直接用小厨房就好。东侧屋是新房，家具、子孙桶之类的便安置在其中。别院的侧屋宽广，不像其它院子的房间，只隔成里外两间。侧屋隔成了三部分，最里面是寝室，放置架子床、镜台、衣柜等物，用碧纱橱隔开；中间放置罗汉床、美人榻、几案、矮橱、书架等物，平日休憩、写字做画皆可。外间用落地的圆光罩隔开，放置圆桌、方案、圈椅、矮榻等物，平日用餐、招待亲近的客人用。幸好吴小麦准备的家具够多，架子床、罗汉床、美人榻，衣柜就有两个，屏风四组，几案、长案、方案皆有，加上圈椅、矮榻等物，把东侧屋摆的满满当当，倒不用箱笼之类的来凑数。石头等人看完安床，开过压钱箱，特意从箱笼里拿了些挂画、花瓶之类的摆件出来，四处摆放，免得房间空旷。布置好，才出了黄瑾玉院子，和黄瑾玉一家人去前厅吃饭。
　　前厅特意摆了两桌招待女方送嫁妆的人，黄老爷和黄瑾玉作陪，至于其他的亲朋好友都是小辈招待。黄瑾玉几个哥哥虽回来了，实在忙的很，扒两口饭就去外头接待过来的亲朋好友，黄瑾玉的几个侄子很快被家中长辈打发出去帮忙。人来了，安排住处、安排车马、安排吃食都是事，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不用作陪。不少长辈吃完饭，亦去前头帮忙，也就黄老爷和黄瑾玉两个闲人能安生吃饭。黄家人实在忙，一波波的来人，饭厅不时有人进来吃饭，收拾碗筷、上菜的就没断过。二壮几人见状，不多做逗留，填饱肚子便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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