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诚惶诚恐

　　“感兴趣？”

　　段尧点头。

　　段尧向来忠于自身感受。

　　蒋螽斯满足他的好奇心。

　　“前年九月份……”

　　如今是1月份，临近江平三中期末考试的节点。

　　前年九月份，那么就是2022年九月。

　　“我代表蒋家去章氏公司谈商务的途中，一粒黄豆从天而降，把我砸晕。”

　　“黄豆？”

　　“嗯，很小一颗。”

　　很小一颗的黄豆寄居着他人的灵魂，趁蒋螽斯昏迷之际，一举占据了蒋螽斯的身子。

　　蒋螽斯尝试和占据他身子的灵魂讲道理，于是灵魂一哭二闹三上吊，威胁蒋螽斯再敢抢身体他就上吊。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遇见外来灵魂前，蒋螽斯接触过最泼辣的人莫过于不肯搬迁的钉子户，但即使是钉子户，也没人像外来灵魂那样令人无语。

　　“总之，占据我身体的人不肯出来，而我因为寿数未尽，阴曹地府的人不会来管我，所以我在外面飘荡了很久。”

　　没有鬼差收留蒋螽斯、蒋螽斯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他的灵魂渐渐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变得透明。

　　然后……

　　“然后我被系统绑定了。”蒋螽斯一脸平静地说出了炸裂的话语。

　　段尧:?啊？

　　乔语柒也第一次听见这段故事，兴致勃勃地听着。

　　和所有快穿文的设定大差不差，蒋螽斯被“灭世系统”绑定。

　　灭世系统的任务是毁灭世界主体，还世界一个清净安宁。

　　蒋螽斯被灭世系统带着各个世界跑，其中不乏一些小说漫画衍生世界。

　　见证了多项世界的灭亡，蒋螽斯也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所处于的世界是小说世界。

　　小说世界，供他人娱乐的世界。

　　“灭世系统说，只要我完成任务，我就可以回来。我不喜欢被人命令，所以我使了些小绊子。”

　　小绊子有多小呢？大约小男孩那么小。懂的都懂。

　　系统原以为自己是蒋螽斯的掌控者，殊不知它一直被蒋螽斯算计。

　　多自大啊，依靠电击、精神污染等刑罚，强逼无辜者参与所谓的“任务”，心里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拯救了一个灵魂。

　　蒋螽斯是精明的商人，固然不会好欺负，但他表现出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一点点降低灭世系统的心理防线，亟待在最恰当的时机，给予灭世系统最不可逆的一击。

　　灭世系统如约带蒋螽斯回归《天师小娇妻》原著世界时，便是恰当时机。

　　蒋螽斯抛弃了自己温润绵羊的外袍，露出獠牙。

　　蒋螽斯在灭世系统的求饶声音中毁掉了它。

　　平心而论，灭世系统虽然常常降下陈发，但它给予蒋螽斯的特权同样不少。

　　如果真要算账，灭世系统对蒋螽斯的好要大过坏。

　　不过蒋螽斯如果不心狠，也不会有蒋氏的今天。

　　但下手的时候，蒋螽斯还是犹豫了一瞬。他在回忆和灭世系统共同穿梭的那些世界。

　　蒋螽斯的任务完成率从来是百分之百。

　　每每毁灭一个世界，蒋螽斯会陷入长时间的梦魇。这时候，系统就会出来安慰他。

　　很温暖。

　　可是蒋螽斯明白，自己的梦魇是灭世系统造成的。

　　只是杀死灭世系统的时候，系统哭得太难过了。

　　因为蒋螽斯一瞬间手软的缘故，蒋螽斯被弥留之际的灭世系统丢到了阴界去。

　　传闻阴界生物可怖而食魂，未亡者去往阴界，怕是要被扒一层皮下来。

　　灭世系统怎么也想不到，《天师小娇妻》里的阴界生物因为太久没见过外来者，对蒋螽斯热情得不可思议。

　　它以为是两败俱伤的结局，结果却只有它彻底毁灭。

　　“不不不，我不想听你讲你与灭世系统的爱恨情仇，我对你穿越时要做的任务更感兴趣。”

　　段尧眼中满是八卦。

　　长久浸淫战场的后遗症之一：遇见八卦总要聊一嘴。

　　任务没什么好说的，与快穿小说大差不差罢了。

　　蒋螽斯不愿多提，段尧虽然遗憾，但没有强人所难。

　　“去年九月十二日，也就是警察局前头发生车祸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和占据了我身体的灵魂抢夺控制权。我赢了，但争抢得太厉害，所以就造成车祸。”

　　这段话是蒋螽斯再为自己开脱。

　　也算是解决了盘绕段尧心头的疑惑：为什么大众车主的灵魂和□□并不相像，原是他搞错了。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蒋螽斯才是真正的蒋螽斯，是方弱水的未婚夫，是蒋促织的哥哥；那个被七杀咒磨灭精神变成傻子的家伙，是经过非法途径占据蒋螽斯身体的外来灵魂。

　　蒋螽斯露出愧疚神色：“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段尧就看着蒋螽斯。

　　蒋螽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虽然他很好看，但段尧有自己的原则。

　　“你被逮捕了，蒋某。”

　　蒋螽斯喜提玫瑰金手铐一副。

　　腕上突如其来冰凉触感让蒋某人一懵。

　　随即蒋螽斯就笑。

　　“青天白日，胡乱冤枉人？”

　　不愧是商人，一开口就给人扣帽子。

　　段尧转了转手上的钥匙圈，道：“根据《阴阳两界交涉法》，你为一己私欲伤天害理，需受天雷审判。”

　　夏眠所描述的蒋螽斯身上冲天煞气，来自于那些被他毁灭的世界。不过9月12号初见时那么浅——此处指比藏河村村长的煞气浅——是因为杀死系统给他攒了功德。

　　但他还是作恶多端。

　　“我伤天害理了吗？”蒋螽斯似笑非笑。

　　“你当然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即便如此，但我是被迫的。我并非主观作恶，而是被逼无奈，我是无辜者。”

　　段尧冷笑。

　　总之，段尧算是明白蒋螽斯话里话外的意思了：我虽然毁灭世界罪恶滔天，但我是被灭世系统逼迫的！我已经杀了灭世系统，所有不会有人强迫我干坏事，我以后一定不干坏事！

　　……之类的。

　　谁信啊？

　　乔语柒一脸相信的样子。

　　“别自欺欺人了。”段尧一点不相信，“等会儿就把你送进监狱。”

　　蒋螽斯笑道：“可是，那些被我毁灭的世界无人生还，没有人证物证，你无法给我定罪。”

　　“你以为你煞气没了就找不出你干坏事的证据了？”段尧反问。

　　蒋螽斯陷入沉默。

　　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乔语柒啃苹果的声音。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蒋螽斯重新挂上笑容：“是的，不会有证据。”

　　好吧，段尧的确没证据，但段尧有另外可逮捕蒋螽斯的罪名：

　　私自进入阴界，疑似损坏阴阳两界通道封印的幕后真相。

　　“啊？”蒋螽斯反应不过来。

　　段尧将东西拿出来。

　　莹白色的、美丽的、寒凉的。

　　这东西是段尧趁着百废待兴之时，悄悄溜去蒋螽斯家里拿的。

　　第一次去的时候段尧准备不充分，害小鬼冯趣受伤，也让自己受伤；

　　第二次去，段尧修炼有成，且准备充分，顺顺利利拿到了蒋螽斯卧房窗边的亮光物体。

　　上一次没见着，这次段尧到好好观察一番。

　　是一片绝妙的叶子。

　　每一条纹路都沉淀了历史的厚重，每一丝脉络都充满了智慧的气息。

　　瞧那曼妙的身姿，世界上不会再有什么东西比这片叶子更好看了。

　　段尧深深地被这片叶子折服。

　　——啊呸！

　　段尧连扇自己两耳光才醒转。

　　恐怖如斯！！！

　　“我之前不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现在想来，这其实是天地树的叶子吧。”

　　段尧拿起叶片，晶莹剔透的叶片上倒映蒋螽斯如一条线般抿着的嘴巴。

　　天地树，独属于阴界的东西，是阴界的支撑点，是阴界的“母亲”。

　　阴界生物的摇床、阴界生物的新生与归宿。

　　段尧拿到这片叶子后，正好到了该探望乔语柒的时间，所以他选择了揣着叶片来到医院。

　　谁知道就这么巧，蒋螽斯撞上来自爆呢。

　　这片叶子只要拿给夏眠看，相信很快就能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蒋螽斯还想挣扎一下：“你无权逮捕我。”

　　“不，我是官方特邀人员，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段尧笑盈盈的。

　　夏眠特地给段尧求的正式身份。考虑到段尧的特殊性，以及夏眠的力保，上头给了段尧这么一项打破平衡的权力。

　　他一掌砍在蒋螽斯脖子上。

　　蒋螽斯，晕。

　　“你也别搞小动作哦。”段尧来到乔语柒病床前，弯腰扒拉床底的东西。

　　摸索出一张符纸。

　　段尧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符咒——符纸上画了个486——应当是乔语柒自创的符咒。

　　研究符纸上的线条关系，段尧得知符咒作用是消解灵力锁。

　　乔语柒可真厉害。

　　段尧羡慕起了乔语柒的天赋。

　　自创符咒啊，难度相当于理解爱因斯坦相对论。段尧若是想自创符咒的话，还得要几年的沉淀呢。

　　况且乔语柒的符咒竟然连灵力都不需要，可以借助太阳光自发运行。

　　全·太阳能·符咒，新能源无污染，居家旅行的必备好物。

　　探望结束，段尧扛着昏死的蒋螽斯走出病房，顺道吩咐警务人员，不能给乔语柒提供纸笔。

　　随后段尧上落耀山……段尧不想自个儿爬山，打电话叫夏眠下来接人。

　　夏眠匆匆来到。

　　“你干什么了？”夏眠看着蒋螽斯。

　　这人看上去像极了被掳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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