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家与小姐[民国gl]

　　亨特怕蓝鸢听不懂沈弦妈妈的话，赶忙解释： “这位是沈弦的妈妈，Joe，你可以叫乔阿姨。”

　　“阿姨好，快进来吧。”蓝鸢手心冒汗，突然见到沈弦的妈妈十分紧张。

　　欢迎二人进来后，蓝鸢赶忙给人倒茶，端点心。

　　同时蓝鸢也让沈弦过来招呼他们，她需要赶紧进屋换一件高领毛衣。
　　因为脖子上的痕迹太明显，有失形象。

　　沈弦没想到自己的亲妈会来南京，放下厨房的菜刀赶忙摘了围裙坐到他们对面，一时间有点儿手足无措。

　　Joe见沈弦坐自己对面，眼睛又流了泪，从前她的乖女儿都是紧挨着她的。

　　Joe本就因为沈弦一走一年半杳无音讯而担忧难过，两个月前又收到亨特给她写的信，信里说自己女儿差点被人打死，她忧心如焚，立马打算来金陵。

　　Joe好不容易买到了船票，飘洋过海了一个月才来到这里，看女儿人无大碍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下，但因为和女儿的疏离又没忍住哭了出来。

　　沈弦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紧张地双手交叉，她也说不上来对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感情，明明这段时间一直很思念她，真见面了反倒近乡情怯。

　　但看着自己妈妈在那哭，沈弦心也跟着疼，她移到Joe的旁边坐下，抱住她。

　　Joe看到女儿抱住自己，心才算没那痛，止住了眼泪， “亨特说你受了重伤，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已经完全康复了。”沈弦温柔回道，给母亲擦干眼泪。

　　“谁把Ann打成这样的？”Joe质问亨特。

　　亨特来拜访之前已经跟Joe坦白了沈弦谈对象的事情，但没敢跟她说是亲家公打的，怕Joe一进门就迁怒蓝丫头。

　　此事，蓝鸢也换好了衣服，坐到之前沈弦的位置上，贴心问好： “阿姨晚上好。”

　　“你是沈弦的女朋友对吧？”Joe开门见山对蓝鸢说话。

　　蓝鸢一时间不知道是承认了好，还是先隐瞒假装朋友的好，脸上左右为难。

　　沈弦被自家母亲的直白吓到，差点把刚咽下的一口茶吐出来，她给亨特使了个眼神，问他怎么回事？

　　亨特用口型告诉沈弦Joe已经知道她们的关系了。

　　当时刚在码头接到Joe，亨特便帮沈弦出了柜。

　　当然这也是经过亨特的慎重考虑之后说出来的——
　　一则亨特知道Joe不是什么老顽固，二则提前知道Joe的态度，要是Joe反对，亨特就让沈弦连夜带蓝鸢私奔。

　　“那什么…”沈弦迅速移到蓝鸢身边，握住她的手， “妈你别欺负她，是我主动追求蓝鸢的。”

　　“是吗？”Joe反问道，表情严肃。
　　她本来想表示自己是支持她们的，但看沈弦这么护短，突然想要试探一下她俩有多情深。

　　“是。”沈弦一口咬定。

　　“不是的，乔阿姨，你别怪沈弦，都是我主动的。”蓝鸢抢着说，她知道沈弦很在乎父母，不想沈弦因此和家里生分。

　　“你们俩一副大义赴死的样子，搞得我跟巫婆一样。”Joe笑道，她能看出蓝鸢对自己女儿的爱所以也没什么担心的了。

　　“妈你不反对我们吗？”沈弦激动说，搂着妈妈的手臂。

　　“我反对有用吗？”Joe无奈说道。

　　沈弦摇摇头，确实妈妈反对也没用。

　　“谢谢阿姨。”蓝鸢稳重说道，脸上也跟着激动，就是没有沈弦明显。
　　她一贯没什么大情绪，除非事关沈弦。

　　“不过，”Joe停顿了一下， “虽然我不反对，但是同性恋依然在社会中会被许多人歧视，这其中的风风雨雨我很难帮到你们，最终的路还是你们自己走下去。”

　　“哈哈哈哈哈，Joe果然你最疼你的Ann。”亨特笑道，她由衷为这两个孩子开心。

　　“我就这一个女儿，我不爱谁爱。”Joe笑得合不拢嘴，她在孤儿院看到沈弦的第一眼，就打心里喜欢这个孩子。

　　十七年前的孤儿院，那时候三岁的沈弦在人群中就过于出众，哪怕穿着破烂的衣服，那种与生俱来的美丽与高贵都无法被掩盖。

　　Joe无法生育，她和丈夫罗伯特商量之后打算在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当时罗伯特也在人群中看中了沈弦，夫妻俩不谋而合，办好收养手续之后，就把沈弦带到了英国，给她换了新名字Ann。

　　Ann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欢声笑语，罗伯特心里的苦痛慢慢被Ann的童真化解，Joe对孩子的渴望也被沈弦满足。

　　他们也十分疼爱沈弦，从不缺席女儿的每一个成长瞬间，重金培养孩子的兴趣。

　　“要不要出去吃饭，我请客，为Joe接风洗尘。”亨特建议。

　　“好，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尝一尝本地美食。”Joe笑着说。

　　吃完饭——

　　“Ann，今天我能祝你那里吗？我明天就回英国。”Joe说道。
　　她本不想急匆匆离开，但如果明天不回去，下一次回英国的船就在两个月后，Joe不放心丈夫一个人在家。

　　“为什么不多留一阵，妈妈？”还没好好相聚，沈弦不舍得马上又要分离。

　　“船票紧张，我不能一直留你爸爸一个人在英国。”Joe解释，小心翼翼提到沈弦父亲。

　　沈弦听到妈妈提到爸爸，瞬间变了脸色，沉默不语。

　　“阿姨，欢迎您过来住，以后也常来。”蓝鸢接过Joe的话。
　　她也注意到沈弦的情绪变化，紧紧握住沈弦的手安慰她。

　　到家后——

　　“蓝丫头，我能今晚借一下你的Ann吗？我想跟她一起睡。”Joe不太好意思开口。

　　“当然可以，阿姨。”蓝鸢对此表示很理解。

　　夜晚，蓝鸢在这个家里第一次孤身睡觉，身边没有沈弦，突然有些失眠。

　　“别翻身了，跟妈妈躺一起是不是还想着你的女朋友？”
　　Joe嘲笑沈弦，这个女儿什么都写在脸上，思念过于露骨。

　　“我哪有？”沈弦反驳道，起身靠在床头柜上。

　　“你们俩虽然年轻，但有些事也克制一下。” Joe提醒道。
　　她进门就看到了蓝鸢脖子上的痕迹，清楚那是自己女儿的手笔。

　　“虽然现在是荷尔蒙旺盛的时候，但也不能太欺负你女朋友。”Joe继续说道。

　　“你太夸张了，我俩没有，好好好，打住别说这个好不好？”
　　沈弦并不想和亲妈分享床第之间的事。

　　此时，Joe突然拉住沈弦的手，面色变得严肃， “你来金陵，是为了躲避我们吧，那些经年不动的文件有翻阅痕迹，应该是你看的吧。”

　　沈弦点点头，表示默认，那些白纸黑字的文件又浮现在眼前，心跟着疼起来。

　　“你的爸爸确实签署了那些文件，但他也是必须服从上层的指挥。”

　　“我没有替他开脱的意思，我清楚知道他的罪恶，甚至我也是共犯，他可以放弃职位或者我可以劝他放弃职位——”

　　“但我们都没有。因为我们是英国人，我们要服务自己国家的利益。”

　　“原始的资本积累带着鲜血与不公，我们承认，我们确实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后面你父亲也接受不了整日下令屠杀无辜的生命，所以现在任了个闲职。”

　　Joe带着对自我的悔恨与剖析说完这番话。

　　沈弦在母亲的这番话里想起了那些无辜的生命，笔尖签名的三秒，葬送的是无数人的一生，她沉默着不回应。

　　Joe从女儿阴郁沉默的脸上知道女儿心里的挣扎与痛苦。

　　Joe也很懂她的女儿——

　　Ann那么讨厌战争那么正义的一个人根本接受不了父亲的罪恶，根本接受不了她的美好生活是父亲踩着别人的尸骨换来的。

　　“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明白——”

　　Joe拉住女儿的手，把她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沈弦哭泣的时候那样安慰她——

　　“你不用带着负罪感与痛苦活下去，你没有做错什么，甚至你在发现那些文件之前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善良正义温暖，你长成了我和你爸爸期待的样子，我们不希望那些不美好一直笼罩着你，我希望你可以有新的人生。”

　　“如果你想摆脱我们，我们也会从容放手，你才二十一，要好好享受你自己的人生，爱情也好，理想也罢，总而言之，你要为自己活着。”

　　Joe轻轻拍着沈弦的肩膀，这些话她和罗伯特一直憋在心里面，现在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

　　“妈妈，对不起，我当时真的好迷茫，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所以我逃走了。”沈弦缩在Joe的怀里面痛哭。

　　原来父母已经也知道了自己的一切，但他们却依然如此疼爱包容自己，沈弦既因为这样的亲情感动，但又暂时无法原谅犯了罪的父亲。

　　父亲是英国人，但沈弦知道自己是华人，而且非正义的屠杀也不该因为国籍以及立场的不同而被美化或者洗白！

　　母女俩再说不出其他话，无需多言，她们在今晚已经和解，但谁都不敢提起远在英国的父亲。

　　Joe只能清唱着歌谣哄Ann入睡，这是她难得的还能陪伴女儿的日子。

　　清早蓝鸢早早起了床，却发现Joe已经在厨房里面忙活。

　　“早上好，你醒了。”Joe主动和蓝鸢打招呼， “我在做早饭。”

　　“乔阿姨好。”蓝鸢礼貌问候，不好意思白吃，进了厨房给人打下手。

　　“我在做太阳蛋，待会儿你也试试，很好吃，Ann还在睡觉。”

　　Joe拿着锅铲指了指卧室，然后把鸡蛋盛到盘子里面，又把牛奶倒在锅里面加热。

　　蓝鸢发现自己在厨房插不了手，没什么需要她做的，只能体贴地为Joe递盘子。

　　“蓝小姐，你有考虑来英国生活吗？”Joe忙活完所有之后，解掉围裙问蓝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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