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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不吃药-4(修)
楚茨小睡了个午觉,睡醒想着去看看贾母。手上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实在是家里什么都有,以她目前的能力实在拿不出让人刮目相看的礼物。
就是想做个吃的也不合适,贾府厨娘的手艺好,想吃什么就有什么,自己那丁点儿厨艺全无用武之地。
贾茨自小就不爱与人交流,一方面是有做不完的活,一方面是自卑。她很少外出,渐渐变得与世隔绝。与别人的交流少,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婚后,冯家似乎也是有些孤立她,她变得更加孤独和沉默,仿佛成了一个孤岛,与外界隔绝。
前半生的生活就像一只老牛,不会叫闷头干只吃草活的老牛。
到了贾府,母亲的周全爱护让她感受到从来也没有的温暖与安全,她本有机会重新打开心扉,。
不过是冯家丫鬟日日在耳边趾高气扬又不断打压,让她刚燃气的一点勇气火花迅速湮灭。怕别人瞧不起她,怕别人因为她而轻看了娘,不敢多说话,不敢出门。她变得狭隘,竭力对冯家最好,对他们有求必应,想牢牢攀住冯文,以为冯家是她的全部依仗。
冯文一面将她禁锢在一院之内,让她看不到外面的阳光,一面可劲地通过她像贾氏要银子,转头全进了自己的兜里。
长久以后,除了银子母女之间并无其他话可说,本来就生疏的母女感情,到最后也没有改善。这是贾茨的后悔之处。
楚茨不一样。
在她看来,两人前半生是陌生人,即便现在是母女,同处一个屋檐下,时常不走动的话,那感情也是会生疏的。贾氏不愿意与夫妻同桌吃饭就是关系疏远的一个证明。
楚茨带着两个丫鬟去母亲的院子。
四十多岁的贾氏和同龄人相比,面容相差不大,这还是贾氏竭力保养和不用劳作的前提下。
她年轻时嫁得不好,受了婆家的苛待,到后来遇到贵人,经商有成,才有财力和精力保养自己,但为时已晚。好在,她有很多银子,绫罗绸缎往身上一裹,富人的气势是有的。
没人敢低看她。
贾氏摸着并不细嫩的皮肤,看着铜镜中粗黄的脸,心里一阵烦躁。
贾茨的继父杨明奎,站在她身后,力道适中地帮她按摩肩膀,小声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杨明奎是她的第二任夫君,比贾氏小三岁,是贾氏发达以后才有的。两人成亲多年,先前有一子,不幸的是去年害病没了。
本来女人比之男人更易衰老,何况贾氏还比杨明奎大三岁,看着镜子中比她白了不少的男人,她不想说话。
杨明奎看了镜子,夫妻多年,他自是知道贾氏的心事,正想说话。门口传来敲门声。
杨明奎皱眉:“何事?”
外面丫鬟回报:“是小姐过来了,说是要与夫人说会儿话。”
小姐?府里正经的小姐就只有刚回来的继女。杨明奎老大不高兴。说话?
杨明奎不喜这个从小在外面被别人养大的继女,一副懦弱上不得台面的模样。蹙额道:“让她先回去,夫人这会儿有些不想说话,晚些时候再说。”
贾氏若有所思,这是女儿回来后第一次主动过来找她。先前她看着女儿胆怯不敢与她亲近,又一副初来乍到手足无措的样子,故意让他们夫妻一个院子,等她先熟悉一下。倒没想到,适应得挺好,现在敢主动来找她。
只要她肯来,母女俩的感情迟早会好起来。这是世界上她唯一想对她好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这么怯弱的人第一次主动登门,也不知道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她不能打击。当然要欢迎鼓舞:“请她进来。”
杨明奎:“夫人,这不合适吧?”自己还在呢。
贾氏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了,“你先出去,不然女儿不好意思进来。”
杨明奎:“……”好气,我是这个意思吗?
“孩子第一次主动过来,你先出去回避回避。”
杨明奎:“……”烦躁!走到门边,磨蹭着不肯走远。
楚茨看到,故意无视。
而杨明奎看她空手而来,很是不喜,连人情世故都没学会。
“娘,你看我最近是不是白了一些?”
看着黑瘦的女儿,贾氏不忍心打击。毕竟她第一次见到女儿的时候,她更瘦更黑,若不是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她就是自己的亲女。贾氏指不定就认为她是从哪里逃难过来的。
正准备宽慰女儿,贾氏打量她的两,看到女儿脸上的确比刚来的时候要……不能说白,只能说没有那么黄,没有那么黑了。这才不到一个月,看来女儿以前是成日在外面劳作了。想到这里,贾氏一阵心疼,心里狠狠地问候了前婆婆的祖宗。
女儿吃了多少苦啊!贾氏慈爱地拉着她的手说道:“是比先前白了,你就在这里长长久久地住着,以后会越来越白。”
楚茨看出贾氏的敷衍,知道自己脸色变化不大。不过,不要紧,肤色也不会瞬间有什么改变,她今日来,不过是要贾氏注意她的脸。
贾氏问她习惯不习惯,吃食可对她的胃口?
贾氏是懂享受的,厨娘是顶好的,楚茨自是一番捧场,贾氏笑得笑逐颜开,听得外面的杨明奎暗自翻白眼
“臭丫头,倒是很知道讨好。”
两人又话了一会儿家常,临走前,贾氏又塞了一张一百两银票给她:“看见有什么喜欢的就买,你是贾家女,凡事不能委屈自己。”
亲娘心甘情愿给的,楚茨拿得自是不手软。
杨明奎看到出来的楚茨,狠狠咬牙。原来不似原先的蠢笨,知道说好话拿好处。
楚茨假装没有看到继父的黑脸,她知道继父不喜她,自己自然不会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丫鬟跟上,楚茨扬长而去。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楚茨身子完全好了,女夫子的授课改在上午,下午的时候,她会去街上逛半个时辰,然后回家温习女夫子的授课。和他一起上课的还有一个表妹,舅舅家的女儿。在她未回来的时候,贾氏就将人接过来了。
冯文每日在书房歇脚。楚茨知道他的心思,不回房更好,省得她还得想办法赶他走。
旬休的时候,冯文破天荒的没有以文会的借口出去,留下来吃饭。
坐下来开口便问楚茨,“买宅子的银子怎么样了,娘给了没有?”
最近每次都被楚茨给支吾过去,冯文也知道这是一大笔钱,知晓妻子怯弱的性格,没有太过催促。
但是,现在不行了。
自冯小花回去做了何妙的丫鬟,冯文觉得何妙看自己的眼神更不一样了,那种含羞带怯,欲言又止的神情……不行,他想立刻、马上将人娶进来,一分钟也不想等了。
“宅子我已经看好了,一个三进的,离私塾很近,我上下学很方便,能节省不少时间。节省下来的时间我用来看书,想必,下次我就能考中秀才了!”冯文踌躇满志。
今日妻子看他回来,似乎特别高兴,备了丰盛的饭菜,还让赵婆子到岳母那里取了美酒过来。
席间,殷勤不停地堆笑给他倒酒。一定是自己这段时间他对妻子的冷落她知错了,终于知道错了吧?哼,也不看看谁是夫,谁是天!冯文心里有些得意。
好菜配好酒,一不小心喝多了。妻子要扶他进屋午睡,他拒绝了,不要以为他喝了点酒,就可以对他不敬。想趁他酒醉非礼他,想得倒是美。还是疏忽了,今天喝多了一些。肯定是赵婆子的主意!天真的妻子也被教坏了。
可不能让贾茨得逞了。
冯文抬眼看到眉眼坦荡的楚茨,还好,没有受赵婆子蛊惑!否则,他守身这么久,克勤克己,失了身,何妙得多伤心。
楚茨让人将他带到书房,书房里的藤椅够大,他窝在里面就很舒服。
今日回来,他是有话要对妻子说。
冯文看着妻子不复以往黑黄的脸,心里晦涩难懂。不是说那药吃下去,会虚弱不堪吗?怎么现在皮肤还变白了呢?
冯文问道:“贾茨,你脸上是涂了香粉吗?”也只有香粉才能解释皮肤变白的原因。
“嗯。夫君你看,是不是看不出来涂粉了的?也不枉我花了大价钱的,效果就是好!”楚茨甚至弯了声,侧了脸,让他看清楚。
冯文闻到一阵清香,心中微动,这是香粉的香?
仔细看了,的确是看不出来,指责道:“岳母又给你钱了吗?贾茨,你怎么就只想着自己呢?爹娘还在老宅受苦,你成日就只知道打扮自己……”
楚茨冷冷地盯着他:“冯文你有孝心吗?”
“……”冯文莫名。
楚茨笑,“你有孝心就该出去找活计,将自己赚得的钱,捧到你双亲面前,每月为他们买米买肉,顺遂他们的心意,让他们高兴。”
书房中一下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冯文有种贾茨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闭眼靠后狡辩道:“你是冯家儿媳,现在手上有银子了,难道不该孝顺爹娘?我现在一心准备科举,难道你让我放弃吗?”
楚茨冷冰冰地说道:“我有娘亲要侍奉,我现在的银子皆是我娘给我的。你看不惯,可以让你娘也给你呀!让你娘给你一个城中的大宅子,每月给你月钱。”
冯文脸色大变,狼狈不堪,他何时被这样指责过?
不明白贾茨何时变得这般尖锐了。
深吸口气,冯文试着放缓声调,柔和地说:“贾茨——你和在老宅里大不一样了,你忘本了。”
楚茨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反驳他?回过神来的冯文有些恼怒,再也压不住怒气,不耐地说道:“贾茨,先不说你本来就是做人儿媳的,理当侍奉父母。其次,你别忘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娶了你,救你于水火之中。不然你现在可能不知被你养母卖到哪里去了?没有我,说不定你现在不知在哪个不知名的山里,一女侍几夫!”
楚茨的眼神越发冷冽,“冯文,你也别忘了,你现在住在谁家,穿的是谁家锦缎,用的是谁的银子?”
“何况,我在冯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从鸡叫起床做饭,最后一个睡觉。你冯家人没有看到吗?所有人装聋子,装瞎,就怕累不死我。你指望我孝顺他们,给他们买宅子,凭什么?凭我还没有被磋磨死吗?凭你冯家不要脸吗?”
冯文今日喝多了酒,听了这一番指责的话,早已不耐。加上酒气上涌,面容扭曲,青筋暴起,怒喝道:“贾茨,你现在是背有靠山,翅膀硬了,是吧?你不拿银子出来,今日我就休了你!没了我,看谁愿意娶你这个丑妇!”
楚茨轻蔑地冷笑:
“休了我?和离还差不多,你可别忘了,你从我这里拿的五十两银子!你先还过来,再说和离的事情!”
五十两银子?!
冯文哪里拿得出来?除了交束脩,他买了一本孤本送给夫子,平时也买了不少东西送给何妙。这些花费都高,他本就没有算计着用。想着花完了,找贾茨要就是。贾家家大业大,随便漏些银子来,自己也是用不完的。毕竟贾氏第一次见面,就爽快地给了一百两。
今日他回来,也是手里只剩下十两银子了,想着让贾茨给一些,再催催买宅子的事情。
这女人竟然不给!还辱骂他的家人?
这样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女人留着做什么?不休掉她,等着过年,让她笑话自己?
酒意上来,头有些疼,冯文揉了揉太阳穴,指着楚茨,道:“你这个女人,我要休了你!”
楚茨坐在另一张藤椅上,背靠着椅背,“我说了,我只接受和离。”
酒壮怂人胆,冯文很硬气地说道:“和离就和离!我就不相信,我堂堂七尺男儿,离了你,就活不了了?”
“还有五十两银子,你现在还不了,我不和离。”
冯文平时没有喝酒,在老宅时是喝不起,在城中时要念书,不能喝,今日一下喝多了,脑子跟炸了似的,听到妻子说又不愿意和离了,他却不愿意了,死死的盯着她,咬牙切齿道:“不就五十两银子吗?瞧不起未来的举人老爷!这五十两银子,我先给你打了欠条,我今日必须和你和离。”
楚茨目的达成,不着痕迹一笑,“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笔墨纸砚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几个丫鬟抬着冯文的藤椅,将人扶到桌边。醉酒的人,写起和离书来洋洋洒洒,末了,还捻起两角,自我欣赏了一番。
“昔日书圣王羲之微醺记录流觞曲水一事,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今日我冯文写的和离书也是一绝,好好收着,以后留给子孙后代瞻仰。还有什么要写的?趁着我现在的状态,没准以后就流传千古了……”
丫鬟小心将纸收好,又放上一张,小声道:“冯公子,还有欠银的契书.”
……
口出狂言,丑态百出,真该拉何妙来看看。
和离书和欠条一拿到,丫鬟婆子不客气地将人推出门外。
强光一刺,冷风一吹,冯文清醒了一些,他刚才做了什么?写了和离书!夭寿,买宅子的银子还没拿到,他怎么会在此时做这样的蠢事!
楚茨倚在门边,一丝嘲笑送给他:“冯文,你自诩七尺男儿,说话可是要算话的!”
冯文还有些恍惚,头还有些疼,想我再藤椅上睡一觉,被赵婆子一推,
“冯公子既与我家姑娘和离了,还是赶紧走才是。”
冯文被推着,蹒跚着走出门。
现在赶走自己,明日不跪下来求自己回家,自己是不得回的!
冯文硬气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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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女郎不吃药-4(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