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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晨雾缭绕的山道上，三匹青鳞马踏空而行，马蹄下泛起圈圈涟漪，仿佛踩在无形的阶梯上。王拂坐在中间那匹马上，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缰绳，目光投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巍峨山影。
那里就是太清宗所在——太清山脉，十九州修真界最负盛名的洞天福地之一。
"拂儿，发什么呆呢？"左侧马背上的王三爷笑着问道，"可是紧张了？"
王拂收回视线，抿嘴一笑："三叔说笑了，侄女只是被太清山的壮观震撼而已。"
右侧传来一声轻笑，是同行的王家子弟王洛："拂妹妹何必谦虚？以你的天赋，入太清宗如探囊取物。倒是我和玉堂哥，才是真该紧张的人。"
最右侧沉默寡言的王玉堂闻言，只是微微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霾。王拂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叹。这两人恐怕还不知道，他们只是王家送她来太清宗的陪衬罢了。
一月前，王拂最终接受了老祖的安排，同意以王家推荐的身份前往太清宗。但不是因为被说服，而是有了自己的打算——王川说得对，太清宗她必须去，但不能做王家的棋子。既然明着拒绝会引起怀疑，不如假意顺从，再暗中谋划。
"再有半个时辰就到太清宗山门了。"王三爷捋着胡须道，"我年轻时曾在太清宗修行过二十年，与几位长老还有些交情。这次带你们来，已经提前打点好了关系。"
王拂佯装惊喜："三叔费心了。"
"尤其是你，拂儿。"王三爷压低声音，"首座清虚真人已经答应收你为记名弟子。若能在一月后的入门大比上表现出色，转正为亲传弟子也非难事。"
王拂心跳微微加速。清虚真人是太清宗七大首座之一，元婴后期大修士，掌管"玉衡峰"。若能拜入他门下，确实是一步登天。
"侄女定不负家族期望。"她低头应道，掩去眼中的复杂神色。
王三爷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另外两人："你们二人虽天赋稍逊，但也能拜入内门。只要勤加修炼，将来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王洛连连称是，王玉堂则只是默默点头。王拂注意到他握缰绳的手青筋凸起，显然心中并不平静。
马蹄踏云，一行人很快来到太清山脚下。雾气散去，一座高耸入云的山门出现在眼前，上书"太清宗"三个鎏金大字，笔走龙蛇，气势磅礴。山门两侧站着八名白衣弟子，个个气息凝练，竟全是筑基修为。
"来者何人？"为首弟子上前一步，声音清朗。
王三爷翻身下马，抱拳行礼："在下琅琊王家王明德，携族中子弟三人前来拜师，已与玉衡峰清虚真人有过约定。"
那弟子闻言，神色立刻恭敬了几分："原来是王前辈。清虚师祖早有吩咐，请随我来。"
众人跟随引路弟子穿过山门，踏上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这石阶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王拂刚踏上第一级，就感到一股温和的灵力从脚底涌入，在体内流转一周后又回归石阶。
"这是'问心阶'，能检测来者修为心性。"引路弟子解释道，"诸位只需正常行走即可。"
王拂暗自警惕，悄悄运转《敛息诀》，将魂火气息完全隐藏，只显露普通筑基初期的修为。她可不想一进门就引起过多关注。
石阶尽头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地面铺着白玉砖石，中央矗立着一座三足青铜巨鼎，香烟袅袅。广场上已有数十人三五成群地站着，看样子都是来拜师的修士。
"王前辈请在此稍候，我去通报清虚师祖。"引路弟子说完便离去了。
王三爷领着三人在广场边缘站定，低声道："太清宗收徒大典三日后才开始，我们先去拜见清虚真人，占得先机。"
王拂正欲回应，忽然浑身一僵，目光死死盯住广场另一端——那里走来一队太清宗弟子，为首的男子一袭白衣，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那张脸，王拂死都不会认错！
苏寐！
一年前，她初入修真界不久，在一次秘境探险中结识的"散修"苏寐！那个与她并肩作战三个月，最后在一个月夜吻了她，承诺会回来找她却从此消失无踪的苏寐！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太清宗弟子？
王拂下意识退后半步，躲到王三爷身后。她现在的容貌与一年前有些变化，记忆觉醒之后，更是如此。但若苏寐仔细看，一定能认出来。
"那是玉衡峰的大弟子苏寐真人。"王三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低声介绍，"金丹中期修为，清虚真人最得意的弟子。据说五十岁前有望冲击元婴，是太清宗这一代的风云人物。"
王拂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王三爷后面的话。苏寐，金丹中期？一年前他明明说自己只是个筑基初期的散修！
就在她震惊之际，苏寐似有所感，转头向这边看来。王拂急忙低头，心跳如擂鼓。
"王前辈？"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近前响起，"久仰大名，晚辈苏寐，奉师命前来迎接。"
王拂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他竟然直接过来了！
"苏真人客气了。"王三爷受宠若惊，"怎敢劳动大弟子亲自相迎？"
"前辈远道而来，理应如此。"苏寐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慵懒的笑意，"这三位就是王家推荐的子弟吧？"
王拂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头顶，如芒在背。
"正是。"王三爷侧身介绍，"这是王洛、王玉堂，还有王拂，我王家这一代最出色的三个孩子。"
"王...拂？"苏寐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王拂知道躲不过去了，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见过苏真人。"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苏寐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虽然只有一瞬就恢复如常，但王拂确信他认出了自己。
"好名字。"苏寐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诸位请随我来，师尊已在玉衡峰等候多时。"
前往玉衡峰的路上，王拂如坐针毡。苏寐就走在队伍最前方，背影挺拔如松，与记忆中那个总是懒散倚树的青年判若两人。
"他认出我了..."王拂心中五味杂陈，"可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是心虚，还是..."
一年前那段短暂的情愫，对当时的王拂而言不过是离家修行路上的一个小插曲，后来她老实回了王家。但如今想来，苏寐接近她恐怕另有目的。一个太清宗的天之骄子，为何要伪装成散修去接近一个刚入修真界的女修？
玉衡峰高耸入云，山顶殿宇错落有致，云雾缭绕间宛如仙境。众人被带到一座偏殿休息，苏寐告退去请清虚真人。
"拂儿，你脸色不太好。"王三爷关切道，"可是路上劳顿了？"
王拂勉强一笑："有些紧张罢了。"
"不必紧张。"王三爷拍拍她的肩，"清虚真人为人和善，你又是他亲口答应的记名弟子，不会有问题的。"
王拂点点头，心思却全在苏寐身上。她必须弄清楚，一年前那场相遇究竟是巧合还是阴谋？如果是后者，那么现在的重逢又意味着什么？
还好王拂那时特别是清澈单纯。
约莫一刻钟后，殿外传来脚步声。一名道童进来通报："清虚真人到！"
众人连忙起身相迎。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缓步而入，身着素白道袍，手持拂尘，周身气息如渊似海，深不可测。在他身后，苏寐垂手而立，神色恭敬。
"王道友，久违了。"清虚真人声音温和，却自带一股威严。
王三爷连忙行礼："晚辈拜见真人。多年不见，真人风采更胜往昔。"
清虚真人摆摆手，目光扫过王拂三人，最后停在王拂身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
"正是小女王拂。"王三爷推了推王拂，"还不快拜见真人？"
王拂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晚辈王拂，拜见真人。"
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她托起。清虚真人仔细打量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骨龄十六，筑基初期，灵力凝练...不错，确实是个好苗子。"
王拂心中一凛。清虚真人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她必须更加小心地隐藏魂火和神殿的秘密。
"听明德说道友愿收拂儿为记名弟子..."王三爷小心翼翼地问道。
清虚真人捋须微笑："既已答应，自然不会反悔。不过..."他话锋一转，"太清宗规矩，记名弟子需通过入门考核才能正式拜师。三日后的大典上，若她能通过测试，我便收她入门。"
王三爷大喜："多谢真人！拂儿定不会让您失望！"
清虚真人又简单询问了王洛和王玉堂几句，便起身离去。临走前，他吩咐苏寐："你带他们去客院安置，好生招待。"
"弟子遵命。"苏寐躬身应道。
待清虚真人走后，苏寐领着四人前往客院。路上，王洛和王玉堂兴奋地小声交谈，王三爷则不时与苏寐搭话，询问太清宗的近况。王拂沉默地走在最后，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苏寐的背影。
客院环境清幽，每人一间静室。安顿好后，王三爷被一位故交请去叙旧，王洛和王玉堂也结伴去参观太清宗景观。王拂借口调息修炼，独自留在静室中。
她刚关上门，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于鸿蒙神殿之中。
"怎么回事？我没主动联系神殿啊..."王拂惊讶地环顾四周。
就在这时，主碑金光大盛，一道信息直接传入她脑海：
「危险！玄天峰主已察觉宿主到来！」
王拂心头一震："玄天峰？就是王川警告我要小心的那个？"
主碑再次闪烁：
「苏寐为玄天峰暗子，曾奉命搜寻神殿宿主」
这个消息如同一盆冰水浇下，王拂浑身发冷。果然，苏寐接近她不是偶然！一年前他伪装成散修，就是为了寻找鸿蒙神殿的宿主！
王拂那时没有觉醒，但是难保不会泄露气息。
"那他认出我了，会不会..."王拂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主碑第三次闪烁：
「暂未上报，目的不明。建议宿主谨慎接触」
王拂长舒一口气，至少苏寐还没有揭穿她。但为什么？以他在太清宗的地位，发现神殿宿主应该立刻上报才对...
退出神殿后，王拂在静室中来回踱步，思考对策。现在情况比她预想的更复杂——不仅要避开玄天峰的注意，还要应付一个知道她身份的苏寐。
"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王拂警觉地抬头："谁？"
"是我，苏寐。"门外传来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奉师命给王姑娘送些丹药，助你准备三日后的考核。"
王拂咬了咬唇，最终决定面对："请进。"
门开了，苏寐端着个玉盘走进来，上面放着几个药瓶。他反手关上门，却没有立即放下药盘，而是直直看着王拂，眼中情绪复杂。
"晓冰..."他轻声道，"真的是你。"
王拂冷笑一声："苏真人认错人了吧？我叫王拂，不是什么晓冰。"
她那时没有说此世真名，只是说了自己取得字，没想到是前世真名。
苏寐苦笑："一年不见，你连承认都不肯了吗？"
"承认什么？"王拂讥讽道，"承认我曾经被一个太清宗高徒伪装散修戏耍的蠢事？"
苏寐将药盘放在桌上，突然抬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有苦衷。"
"什么苦衷？奉命寻找神殿宿主的任务吗？"王拂直接挑明，同时暗中戒备，随时准备召唤魂火。
苏寐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王拂冷冷道，"比如玄天峰，比如锁神咒..."
苏寐踉跄后退一步，面色苍白："不可能...这些是太清宗最高机密，你..."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王拂逼近一步，"重要的是，苏真人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神殿宿主'？上报领赏？"
苏寐沉默良久，突然单膝跪地："晓冰...不，王姑娘，我苏寐对天发誓，绝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
王拂愣住了。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料到这种发展。
"为什么？"她警惕地问，"你可是玄天峰的暗子。"
苏寐抬头，眼中满是痛苦："因为我从未真心想害你。一年前那次任务，是我主动请缨，目的是破坏玄天峰的计划，不是执行它。"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父亲曾是玄天峰弟子，因反对峰主控制神殿宿主的做法而被处死。我潜伏在玄天峰，就是为了查清真相，为父报仇。"
王拂将信将疑："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苏寐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正是王拂当年临别时送给"散修苏寐"的信物，"一年了，我一直带着它。"
王拂接过玉佩，心中一阵酸楚。这确实是她当年送的，上面还刻着她喜欢的标记。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她硬起心肠，"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已经被清虚真人看中，三日后要参加入门考核。"
苏寐站起身，神色坚定："我会帮你。清虚师尊虽为玉衡峰首座，但与玄天峰主不和。你若能拜入他门下，反而更安全。"
王拂思索片刻，决定暂且相信他："考核内容是什么？"
"分三关。"苏寐解释道，"第一关测灵根资质，第二关考心性悟性，第三关是实战。以你的实力，前两关不难，关键是第三关..."
"有什么问题？"
苏寐神色凝重："玄天峰可能会派人试探你。他们一向怀疑王家送来的弟子中有神殿宿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王拂冷笑："那就让他们来试试。"
两人又密谈了一会儿，苏寐才撤去结界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回头深深看了王拂一眼：
"晓冰...能再见到你，真好。"
门关上后，王拂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今天的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时间消化。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太清宗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窗外，夕阳西下，将太清群山染成金色。王拂望着这壮丽景色，握紧了手中的玉佩。
"玄天峰...苏寐...清虚真人..."她轻声自语，"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这一世，我王拂绝不会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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