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往事

　　月黑风高，黑灯瞎火，我趴在楼梯上一动不动，右脚脚腕处传来持续剧痛。心里不由喃喃地抱怨，下个楼梯也能摔倒，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尝试着扶着扶手站起来，可惜稍稍挪动，剧烈的疼痛愈发的肆虐，眉头紧皱，强忍着钻心的疼痛，换一个较为合适趴着的姿势。没想到平常轻而易举的动作，在现在看来却是举步维艰，一套简单的翻身动作下来，我竟筋疲力尽，浑身发抖。
　　伤得不轻呐。
　　按这形势看来，目前我是站不起来了，也别想动了，等人来救，那是不可能的，今晚我只能趴在楼梯上睡觉了，只希望每天不要感冒。不知怎么的，孤寡老人一词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也对就连我这种年轻人都能摔得站不起来，换作老人恐怕是要命了，但也不是所有的摔跤都会如此严重，只是这次我摔得姿势不对，才会略显严重。
　　不知过了多久，我冷醒了，迷迷糊糊，腰酸背痛，不自主地伸了个懒腰，同时牵动了受伤的右腿。
　　“嘶——”
　　忽然的一阵疼痛将我彻底惊醒，我轻轻地揉了揉脚踝，尽管动作轻柔地如蜻蜓点水，可依旧还是痛。完了，怕不会是摔骨折，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这是要我爬回去拿手机求救，也不对，有手机也没用！小然不知道我住哪，也没有我家钥匙，邻居我也不认识！
　　这回我才感受到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能求我不争气的脚快点好起来了，其实来一个小偷也不错。
　　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静，“咔咔”的开门声异常的清脆，我心中早已沉下的希望猛然燃起，思量了一会，我便觉得这种想法不太可能，毕竟是用钥匙开门，谁有我家钥匙，是邻居开门吧。
　　但接下来的一次钥匙开锁的声音却是异常的接近，仿佛，不对，就是在开我家大门！冒出脑子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什么时候丢了钥匙吗？这个问题不重要，万一小偷发现自己行踪暴露，着急起来，岂不是要杀人灭口！
　　客厅亮起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也看不清来者何人。真是猝不及防，也躲都躲不了了。
　　“敏敏，你怎么坐在楼梯上？”
　　熟悉的声音让我放下戒备，等看清来者何人的时候，心中不由一颤，我故作轻松地说：“这不是恭迎两位大驾嘛。”
　　我妈脸上的惊愕转瞬即逝，微笑着伸手迎来：“快起来，别着凉了。”
　　自然的，我不会接过她的手，但也不能让她主动拉我。情急之下，我不知哪里来的神力，扒着扶手就站起来了，可站起来就后悔了，从所未有的刺痛直击我的身心，我强忍着尽量不要喊出来，抓着扶手的手指都已经发白。
　　看出我不同寻常的表现，我爸也走了过来，不难看出严厉的脸庞浮起担忧之色，但我相信他不会直接问我，发生了什么，而是公正严厉地办事。似乎我做的任何事，心里藏着的任何想法，从未瞒得过他阅人无数的眼睛。
　　“去医院！”毋庸置疑的一声命令，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是需要执行，这莫不是把我当作他的员工了吧。
　　“摔断腿了，走不了。”我也不知道当时是以什么心境，什么语气跟他说话，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他们俩是什么表情，只记得气氛甚是尴尬，总之就是好一会大家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上来吧。”我爸背对着我，语气稍微轻缓些许，“敏敏现在是长大了，我抱不动，只能背了。”
　　诶？后面半句话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能从他的嘴里讲出来，我迟疑了一会，慎重起见，我觉得不能让他背我，万一两个都摔了，岂不是得不偿失。本想找一条长棍作支撑，撑到车旁还是可以的。
　　可我稍不留神，就已经在我爸背上了。这么霸道！有那么一刻，竟有种霸道总裁的感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种不对劲的想法，我赶紧摇摇头。接下来却又是数不尽的不自在，当然这不是小说女主的那种紧张，而是面对陌生人的紧张。以前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大家不免有些许拘谨。
　　坐在后座，将受伤的右腿安置妥当后，我假装不经意地问：“你们怎么这么晚回来？”然后我自说自话，“知道了，忙，能理解的。”
　　“今天除夕，怎么也是要一家团聚的。”我妈回过头，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算了，既然态度这么好，就算不是亲妈，也要收收自己的小脾气了。想不到我居然在新的一年里摔断了腿，真是可喜可贺。不过除夕夜里为什么这么安静，按常理这边烟花应彻夜四起，今年是否……
　　原来现在是凌晨两点半……今天才是除夕……
　　“如果今天我们没有回来，韧带拉伤，你该怎么办。”我爸边开车，边问道。
　　虽然只是的普通一问，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我还需慎重回答，思量片刻：“冰敷。”
　　听完我的回答，他没有说话，我也知道他的原意是问我动弹不得，没有人来帮我，我还有什么应急措施。其实也不用问，还能怎么办，不那么疼，自己爬起来去医院，大不了就叫救护车。
　　“敏敏，你在楼梯上躺了多久。”
　　最终我妈还是忍不住，问了那句明知最不该问的话，明明就知道就算问了也没用，我也不会讲实话，又何必呢。
　　但我还是压下心虚，镇定地说：“你们刚回来，我就摔了。”
　　我半靠在车门，看着外面快速向后倒退的路灯，心里默默地想，回家的路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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