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蝶与她的主人

　　是夜，月亮照耀着水边的叶，耳边偶有鸟鸣，这欲望之心的入口，是一汪深潭。

　　潭边奇石耸立，大片大片绚烂的花盛开，苏恙先是下了船，他来到谭边，望着深不可测的碧水出神。

　　“苏恙。”戒百鬼来到苏恙身侧，提出心中的疑问，“别看这潭水很清澈，但却望不到底。”

　　突然，身后的大船摆了摆，戒百鬼回头一望，确定是被水流冲击之后，他笑道，“还以为那小兔子跟着我们来了呢。”

　　原本大耳朵是想跟着来的，但苏恙要把他留在花落市陪沈沐净，大耳朵便留下了，这会儿他们估计在一起喝茶呢。

　　“走。”苏恙握着那颗欲望之心区主寄来的小小心脏跳入了谭中。

　　水波显现，清凉通透，接着，戒百鬼也跳了下来。

　　奇怪的是，戒百鬼下来后，便立马往深处沉，没多久，他的身影就不见了，有可能是已经进入了欲望之心，有可能是继续往下沉着。

　　苏恙低头一看，碧水变成浑浊的水，他将头探出水面，呼了口气，目光所到之处，皆为废墟，花朵枯萎，树木腐朽，水面漂浮着许多死鱼。

　　苏恙上来后，久久望着水面，为何戒百鬼能进入地如此顺利？难道是欲望之心的区主不欢迎他么？眼底逐渐漫起杀气，无论是否欢迎，他都要拿到专属于欲望之心的圣器。

　　这时狂风漫过，风带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是苏恙吧？”

　　苏恙抬头望了眼天，那声音嘲笑道，“心脏不全的人怎么能进入欲望之心？”

　　一语成谶，苏恙的胸口忽然剧痛，他跪坐在地，脏兮兮的湖面浮出一个人的影子，是欲望之心的区主，温迟漠。

　　他看见了因痛苦而隐忍的苏恙，他笑起来，“苏恙，你千不该万不该，拿了那些圣器，圣器附体，而你又不能同时呆在圣器所处的区，所以他们将会以你的心脏为食，可怜的小伙子。”

　　温迟漠撇了下嘴，精明长眼眯起，“本来心脏就缺一瓣，还要被那些圣器蚕食……”

　　不想再听他说下去，苏恙抬手唤出灵力，将水面的波纹击散，温迟漠的脸消失不见后，湖面恢复成原状，苏恙环视着周围，连周边的环境也变了。

　　这时，戒百鬼从湖中跃出，他抹一把脸，“苏恙，你怎么了？你怎么没跟着进来？”

　　苏恙拿开捂着胸口的手，他摇头，“没事，百鬼，据说第一次进入欲望之心，会看到自己心中最迫切的欲望，你看到了什么？”

　　戒百鬼上了岸，湿漉漉地坐在苏恙身边，他将胳膊撑在膝上，沉思了会儿。

　　“苏恙。”他说，“我看见了幻灵，许多失散的幻灵，都有一个好的去处，我还看见了一个人。”

　　他闭上唇，苏恙看他一眼，他有些难为情地说，“我还看见了瑶姬。”

　　“谁？”

　　“在禁忌园遇见的女子。”

　　“是你放过的那个女子。”苏恙点了下头。

　　“你呢？”戒百鬼问，“你为何先上来了？”

　　“我进不去。”苏恙起身，胸口处一沉，他咳嗽一声，边走边说，“心脏不全的人没法进入欲望之心。”

　　戒百鬼跟上他，湿掉的黑发断断续续滴着水，戒百鬼问，“是欲望之心的区主温迟漠说的？我也看见他了。”

　　苏恙停下，回眸，“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叫我不必担心，他说你马上会来。”

　　苏恙皱起了眉。

　　“苏恙，温迟漠这话是不是说明你即将补全心脏？”

　　“他说什么。”苏恙冷着脸往回走，“你就信什么？”

　　“苏恙！”戒百鬼看着苏恙再次投入了湖中，他唤出灵力，在水中扑腾，似乎在跟这水发脾气。

　　等了不知多久，戒百鬼等到苏恙上了岸。

　　看月，该是深夜，苏恙坐在戒百鬼身边，垂下头去，今早那个梦一直警示着他，他不得不去想，难道他补全心脏这件事，会跟沈沐净有关吗？

　　“苏恙，回去吧。”戒百鬼说，“大不了我们过几天再来试试。”

　　苏恙起身，他沉着脸一言不发。

　　戒百鬼在前，苏恙在后，戒百鬼一边走一边跟苏恙说着话，“苏恙，我觉得黑翼是有点问题的，不过还是要先找那个易识意问清楚……”

　　苏恙渐渐听不清了戒百鬼的声音，他回头，看向那汪清澈又安静的潭。

　　是那潭在挽留他，是潭在呼唤他。

　　他继续往前走，大船底部水流异样。

　　戒百鬼踏上船后转身看向苏恙，他笑一声，“苏恙，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百鬼。”苏恙察觉到异象，一股奇幻的气体从他脚边生起，接着灌入身体，最后撞进他的心脏，苏恙咳一声，脚下不稳。

　　戒百鬼扶住苏恙，他说话的声音好似在梦中，朦胧不清，苏恙抬头，冲他皱起眉，“百鬼。”

　　接着他晕睡在了戒百鬼怀中。

　　戒百鬼愣愣地看向苏恙，“怎么回事呢？”

　　他使出灵力，将船驶离。

　　大船走得越远，苏恙的神智就更清醒，他躺在船头，醒来时呼了好几口气，戒百鬼坐在他身边，见他醒了，关切道，“苏恙，究竟是怎么了？是因为欲望之心？”

　　苏恙扬起一只手，揪住戒百鬼的衣领，戒百鬼一木，“苏恙，你这是？要跟我打架？”

　　“百鬼。”苏恙央求，“让沈沐净跟我保持距离，别让她见我，我们不能见面。”

　　说完这话，苏恙的手垂了下去。

　　黯淡月光下，戒百鬼看见苏恙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他咬着牙忍受疼痛，脖颈处青筋爆出，苏恙半睁眼，望向天顶的遥月。

　　纤长的睫因痛感而颤，苏恙无力地喘息一声，接着闭上了眼，

　　*

　　回到花落市，小花园里的木桌上亮着一盏灯，是沈沐净为他们而留。

　　戒百鬼扶着苏恙经过小花园，来到门前时，门被沈沐净从里打开。

　　“百鬼。”沈沐净仰起一双忧切的眼，“苏恙他是怎么了？”

　　眼有泪花。

　　戒百鬼不忍让沈沐净难过，他说，“只是在回来的时候受了一点伤，我将他扶到房里去。”

　　沈沐净要来搭把手，戒百鬼面朝向她，不让她碰到苏恙，她面色一怔。

　　“我想起来了，你还要陪着堇云呢。”戒百鬼说，“那你快去吧，忙完也早点休息。”

　　沈沐净说，“堇云已睡下了。”她看向躺在吊椅里香甜入睡的大耳朵，“他们困了便先睡了，百鬼，是你们回来得太晚了，去欲望之心，不太顺利么？”

　　“明日再说吧。”戒百鬼要走。

　　“戒百鬼。”

　　沈沐净叫停他，问，“苏恙到底是怎么了？”

　　他转身，为难地说，“苏恙说，你们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

　　沈沐净不再问，她回过身去，一步步往前走，走到房门前，她推开门，又扭过头来，看了苏恙一眼。

　　戒百鬼将苏恙弄上了楼，用脚踢开门，他喘口气，说了句，“苏恙，你最好是快点醒过来，然后给沈沐净一个交代。”

　　他把苏恙安顿好后，在床边站了会儿。

　　苏恙躺在大床中央，他抬手，在身侧晃了晃。

　　“怎么了？”戒百鬼俯身，“好点了么？”

　　“沈沐净？”

　　戒百鬼，“你看不清？”

　　“百鬼。”语气中的起伏明显低了些。

　　戒百鬼叹口气，“你说的我都转告给沈沐净了，你没事吧？”戒百鬼看见苏恙露出的皮肤上还有些微微的红。

　　“没事。”苏恙一手撑着，坐了起来，他靠着床头，望向黑漆漆的窗外。

　　戒百鬼点了下头，他站着不动，等苏恙恢复稳定之后才走。

　　房门被关上，苏恙抬起一只胳膊，他将衣袖往上挽了些，看着自己的肌肤，看似平常的皮下，有红点在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苏恙靠着床头睡了过去。

　　天未亮时，避开人来看苏恙的沈沐净推开了他的房门，窗子未关，风灌入，凉飕飕的，沈沐净走到床边，望着熟睡中的苏恙。

　　他将眉头紧皱，好像正在经历不好的梦。

　　沈沐净走到窗边，将窗子关上了。

　　她来到床边坐下，握过苏恙的一只手。

　　“沈沐净。”苏恙半睁开眼，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
　　苏恙闭眼，“是梦。”

　　“你好些了吗？”沈沐净轻声问。

　　“在梦中。”苏恙起身时伸手，想摸她的脸，她俯身，将脸贴在他冰冷的手心，他看着沈沐净的眼神迷离，他喃喃道，“在梦中你也是如此温柔吗？”

　　沈沐净握过他的手，双手去拥他，他本能往沈沐净怀里靠。

　　“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冷？”沈沐净将脸埋在他胸口，听见他低笑了一声。

　　“苏恙。”沈沐净抬头，苏恙吻了上来。

　　他紧闭着眼，唇贴在沈沐净的唇上，沈沐净微愣，第一次感受到苏恙唇的触感。

　　苏恙动了动唇，他往前凑，同时双手抱住沈沐净，将她拉近自己，沈沐净跪坐于苏恙的怀中，他一直很霸道，将沈沐净牢牢禁锢。

　　他撬开沈沐净的唇，随后浅尝辄止。

　　沈沐净半睁开眼去看他，他依旧闭着眼，似乎这次亲吻，是他更加着迷，他再次寻到沈沐净的唇，然后热烈吻着。

　　唇齿交缠，呼吸迷醉，苏恙将她推倒，她找到空子喘气，喘气时她说，“苏恙，你先好好休息。”

　　“嗯？”苏恙的声音有些迷糊。

　　“沈沐净。”苏恙的手抚过她的脸颊，接着去解她的衣衫。

　　“苏恙，我说的你没听见吗？”

　　苏恙眼中含笑，跟以往有所不同，他好像不太清醒。

　　沈沐净去推他，他将沈沐净的双手高举过头顶，鼻尖处停留着苏恙的喘息，他说，“沈沐净，我说了不准抵抗我。”

　　苏恙吻上沈沐净的唇，他吻了很久很久。

　　“苏恙，可以了。”沈沐净感觉到他整个人在发烫，沈沐净睁开眼时，看见苏恙的眼中充斥着红，藏在肌肤之下的红点蹦在血管里。

　　苏恙闷哼一声，将头埋在沈沐净耳边，他说，“快走。”

　　“什么？”

　　“沈沐净，快走！”他睁眼，双目闪过悲情之色，他低低地说，“快走。”

　　沈沐净咳了好几声，苏恙强迫自己收了手。

　　这时的苏恙又变了种性情，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沐净，喊了声，“姐姐。”

　　沈沐净起身，边整理衣衫边问，“苏恙，你是还在做梦吗？”

　　“嗯。”苏恙点了下头，“姐姐你再不走，我就要把你吃掉了。”

　　见他这会儿又乖巧起来，沈沐净将手搭在他手上，他低头，看着沈沐净白皙的手指。

　　“你得好好休息，你多睡会儿，等下我再来看你。”

　　苏恙反握住沈沐净的手，他的力气很大，沈沐净抽不开，“苏恙，你不睡么？”

　　“你不听话么？”沈沐净说，

　　苏恙将沈沐净的手放到唇边一吻，“姐姐，你愿意补全我的心吗？”

　　沈沐净一愣，以为他是在说些胡话。

　　“苏恙。”沈沐净玩笑道，“如果我帮你补全心，你是不是就会完完全全地爱上我？”

　　苏恙一顿，眼中掠过难得的清醒，“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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