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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9
不管是柯南还是目暮、高木这几位警官都万万没有料到,第二场命案居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
“怎么回事?!”
在灯灭的一瞬间,柯南脑子里侦探的警报疯了一般猛然炸响。
侦探已经反应极快,迅速拧开了手表上的手电为自己提供微弱的光源,目光掠过攒动的人群寻找熟悉的身影。
少有还能保持冷静的乘客急忙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混杂在乘客中的警官也在大声喊叫试图维持秩序。
不过这点光亮和声音几乎立刻就被哄乱的人群淹没。
如果仅仅只是普通的停电,乘客们倒也不至于陷入如此慌乱的境地——然而尽管警方并未声张,命案的发生还是让船上的气氛暗流涌动,流言隐藏在平和的表面下悄然流传。
本就气氛紧张,再加上毫无预兆的停电,这些因素加起来更是让乘客精神紧张。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尖叫,更是彻底点燃了会场的紧张氛围。
“哇——”人头攒动下,身高体壮的成年人还好,儿童体型的柯南可就遭了殃。
他被夹杂在拥挤的人群中,各种香水的味道混杂着本身的体味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与人群的方向逆行更是让柯南举步维艰,一不注意就要被惊慌的大人撞倒。
餐厅的意外停电并没有持续很久,短短十几秒后游轮便启动了紧急电源,漆黑一片的餐厅总算是恢复了明亮。
然而人群的骚动却并没有因为灯光的亮起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柯南依旧奋力逆着人流前行,脸色铁青。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维持好现场秩序的目暮警官等人也是瞳孔猛然一缩,神情相当糟糕。
餐厅中央的游客已经自觉避开;灯光亮起后,被黑暗掩藏的“某件事”毫无征兆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那是一具倒在地上的、面目神色狰狞痛苦的、体型肥胖的中年男性的尸体。
他的身上还穿着裁剪合体的高定礼服,淡黄的酒液染脏了精致的礼服;原本举在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只能从地上的玻璃残渣拼凑出酒杯原本的形状。
不过那点脏污和尸体胸口那个还在汩汩流血的破洞比起来就显得丝毫不值一提了——锋利的匕首深深没入死者的胸口,那样恐怖的深度几乎让人依旧能够感受到凶手萦绕在匕首把柄上不散的怨恨。
“啊啊——”
七村惠本是面色苍白地站在尸体不远处,浑身颤抖地盯着地上被残忍杀害的雾立新城。
可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又隐瞒了什么——她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发软的腿脚完全无力支撑抖如筛糠的身体。
她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肩膀,仿佛这样就能给她一点点毫无作用的保护。
七村惠低俯身体,脸上涕泗横流,远远看去这姿势仿佛忏悔,又仿佛在祈求原谅。
“是她——一定是她!”
连续多日的怪事、凶案的发生已经彻底击溃了七村惠的精神防线。
她崩溃地大喊:
“一定是她——海田麻衣子!是她、是她来报仇了!”
七村惠语无伦次地哭喊。
“实人看到了她,所以她来向实人索命了……还有、还有这个……”
七村惠微微颤颤伸手指向雾立新城的尸体。
“这些——全部都是她干的!”
精神崩溃的女人忽然之间又想到了什么。她丝毫不顾仪态,手脚并用跑到同样面色苍白的雾立沙耶面前,一把扯住了雾立沙耶的裙摆。
七村惠脸上的液体糊在雾立沙耶典雅的白裙上,半点再看不出往日的颐指气使。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七村惠语句凌乱、毫无逻辑,“那个时候、我不该……还有你,我平常不该那样欺负你的——我只是、我只是嫉妒而已……”
这样混乱而又语焉不详的话语,哪怕是有心关注的柯南也难以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雾立沙耶听懂了。
她当然能够明白七村惠在说什么的——
雾立沙耶僵硬地转动眼珠,或许是因为受到惊吓而显得格外深邃麻木的眼瞳直直对上七村惠崩溃的面容。
面对七村惠近乎癫狂的举动,雾立沙耶没有给出更多的反应,也许雾立实人和雾立新城两人的接连死去也对她产生了不小影响。
雾立沙耶只是握上了七村惠抓住她裙摆的手腕,缓慢而又坚定地、一点点将雾立沙耶的手从自己身上扯开。
雾立沙耶的嘴唇蠕动几下,死寂呆滞的眼底似乎有些许波澜泛动。
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这种人、你们这种人,怎么配得到麻衣子的原谅呢?
她当然知道七村惠为什么如此惊慌。
海田麻衣子当初确实是被雾立实人故意碾轧致死。
但教唆雾立实人这么做的却是七村惠。
为雾立实人掩埋真相的是雾立新城。
雾立沙耶重新将目光转回到餐厅中央。在场的警察和侦探已经急忙上前处理维护现场。
无关的人群熙熙攘攘挤在一起指指点点,就像是腐食烂肉的蛆虫盘踞在尸体上;暗红色的血铺满尸体身下的地面,恍惚间燃起了汹涌赤红的烈火,将尸体和罪恶一同卷入,烧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那猛烈的火焰倒映在雾立沙耶深蓝的瞳孔中,将她的眼底映出一片血红的光影。嘈杂的人声洪钟一般响彻耳际,恍惚间雾立沙耶好像听到了什么人提到了她的名字,然而仔细听去鼎沸的人声却又像是隔着一层雾,沙耶茫然地站在雾中,听不清声音,看不见前路。
手上似乎传来了血液冰冷之后黏腻又恶心的触感——雾立沙耶低下头,海田麻衣子冰冷破碎的尸体正躺在她的怀里,那张已经扭曲变形的面容找不出半点雾立沙耶熟悉的模样。
她身上白色的礼服被鲜血染红,红色的、像是恶魔的手一般顺着裙摆爬上她的身体,扼住她的喉咙,让她难以呼吸。麻衣子的面容竟也变得恐怖起来,像是阴魂不散的怨灵死死纠缠着她直到堕入地狱。
但是麻衣子是不可能露出这样的神情的。沙耶眨眨眼,意外地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太拙劣了——沙耶甚至有余韵这样想。她仍旧记得,当她终于找到麻衣子的尸体时,那具尸体已经彻底凉透了,冰冷的血早已凝固,地上蜿蜒的血迹铺画出一副诡异怪诞的画作。那早已冰冷的血根本连她的手都染不上,更何况是她的衣服呢?
但沙耶还是抱紧了怀里的麻衣子。
‘没关系的,麻衣子。’再度眨眼,映入眼帘的便又是雾立实人的尸体了。
‘现在,你终于能够解脱了。’
沙耶闭上眼,耳边似乎有节奏明快的歌曲响起。
现在,我终于能够解脱了。
****
“狛枝前辈,请把手放下来吧。”
苗木诚抓住狛枝凪斗捂住他眼睛的手,微微用力,试图将其推开。
在停电前的一秒,狛枝凪斗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提前伸手挡住了苗木诚的眼睛。
而还没等苗木诚发出疑问,狛枝凪斗又不由分说拽着他,在人群陷入骚乱之前带着他躲到餐厅的角落。
温热的手心覆盖在眼皮上,身后是熟悉而又温暖的气息。因为眼前不能视物而增添了其他感官的敏感度,在一片黑暗中苗木诚产生了自己被狛枝凪斗安全地保护在自身领域内的错觉。
——但这也仅仅是他的错觉了。
和他这一处的安然截然不同,餐厅里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尖锐混乱嘈杂的人声刺入他的耳膜,拥挤推搡的人群像是某种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生物,慌不择路朝着唯一的出口奔逃。
与此同时,一股奇妙的、古怪的、不知何时开始蔓延的血腥味混杂入食物的香气,就像美妙的舞曲中混入了杂音,流畅的舞蹈被打乱了节奏,这样的味道令人呕吐。
不好的预感成了真,苗木诚心底猛然一沉,就像是被浸入了冰凉的冷水之中。
狛枝凪斗的手仍旧挡在他的眼前。苗木诚喉咙干涩,舌根僵硬,但竟仍能以连本人都惊讶的冷静语气问出口:
“狛枝前辈,刚刚发生了什么?”
狛枝凪斗与平常并无不同,依旧是那样戏谑的语气,刚才的混乱对他没有一丝影响。
“没什么。”狛枝凪斗轻笑一声,“只不过是上演了一场闹剧而已。”
白发青年温热的吐息铺散在苗木诚的后颈,一如既往引起苗木诚后颈泛起大片的粉红。
只是往日里这样的举动带给苗木的多是羞赧,此刻这温热的吐息好像化成了尖锐的冰棱刺破皮肤,将他本就冰冷沉重的心脏狠狠扎穿固定在寒冰之上。
苗木诚推开了狛枝凪斗的手。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餐厅明亮的灯光,随后才是餐厅正中央的景象。
倒在血泊中的雾立新城;跪倒在地、神情错乱崩溃的七村惠;以及面色苍白双目无神、明明摇摇欲坠却依旧努力维持站立的雾立沙耶。
这个景象清晰倒映入脑海的一瞬,苗木诚也踉跄了一下,眼前恍惚一瞬。
舞园沙耶香死前的面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仍然还记得那个女孩来请求他时的所有表情变化——然而那张脸不知何时又变成了雾立沙耶,那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唱起不成调的歌曲。
闹剧。
狛枝凪斗戏谑的嘲讽在脑海中响起。
不,不是。
苗木诚闭上眼,舞园沙耶香凄惨的死状再次出现在眼前。
这并不是一场闹剧。
而是一场无人观赏的、荒诞滑稽的默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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