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的白切黑日常

　　次日清醒，一切都在秀的眼前浮现，他在树中抱着小小的赫，赫在他的身边玩九连环，赫跟他要吃的，他第一次给赫渡灵流、他带赫去神殿，他去木族见念离拿玉果，赫回了神族第一次会飞，赫和他一起去森林，之后便是自己所见的一切历历在目，念离只用投魂术改了对赫的记忆、情感，唤起了染被真火粹死的那一夜，秀清晰的知道发生的一切，他与念离成婚、他慢慢爱上念离，昨晚对念离的嘱托，侃对今天的安排。
　　该不该动摇，该不该改变，该不该就此算了，带着念离离开，离开是不是所有纠缠、所有爱恨都会解脱？秀唤出了父亲、母亲的回光，再看来一遍一遍又一遍，他告诉自己这是不能磨灭的仇恨，是无论怎样都不可饶恕的残忍。他的赫不会无故杀人，但是赫杀死了自己的父母、杀死了嫣、贤，那么多无辜的护卫，纵使他有万般解释他都有大错，少时他教过赫，这世间豹子会吃鹿，动物会吃草，人族会吃食物，这是物竞天择的自然规律，但是所有生灵都是感天地之恩而生，无论为了什么样的利益，所图的是什么，都不该涂炭生灵，每一种生灵都应和谐而生，共存于世。所以无论赫是什么原因这样做，都没有苟活于世的理由。
　　侃告诉秀，赫就在渺族根本不曾远走，只是他术法高强，藏在我们所不知的地方，如果你愿意装作还是他的哥哥，说些你们兄弟之间的情深义重，过过种种相信赫应该会出现。秀答应了也这样做了，秀站在他与赫朝夕相处的小院中，站在赫长大的小院中，站在他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里，他轻轻的呼唤“赫，我知道你就在我周围，今日你的灵流已今非昔比，哥哥不可能找见你，但是哥哥想你，哥哥是真的想你，我们分开了这么久，哥哥想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做？哥哥带大的赫不是一个荼毒生灵的人，哥哥心中的赫，就是经历万难也不会为恶的人，赫，哥哥想跟你说，哥哥不怨你，你出来吧！”
　　当秀说这些话时，赫就化风在一旁吹过，就像昨夜他知道念离解了秀的咒一样，就像他听着侃告诉秀该用怎么的计谋骗自己现身一样，他缓缓的现身从空气中走了出来，再次看见赫仿若隔世，此间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悲欢、欺骗、谎言，赫的脸还是那般线条分明，比曾经瘦了许多，白皙的皮肤，极美的眼睛那黑色的瞳仁明亮、迷离，便是星辰坠入眼中也不过如此只是里面写满悲伤，五官似比之前更深刻，还是那样的挺拔、只是气质中生出悲凉、孤寂，秀问他“你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这样做，怎么可以这样做？”听到哥哥这样问自己，赫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之前有想好，自己要唤起前缘镜像，让哥哥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现在他觉得就是让哥哥知道了又能怎样？知道他的父亲如此残忍，让哥哥在无尽的痛苦中做出抉择。做错的事情不可弥补，无辜的人不能复活，知道一切真相，哥哥也不可能问心无愧、无怨无悔的放过自己。但是他不想让哥哥后悔曾经收养了他，不想让哥哥对他只有恨，哥哥在你心中能为我留下一丝的喜欢吗？他唤起了前缘镜像，唤起族主建立天网、天网吸食灵流、父母身死的镜像、唤起父亲的嘱托、母亲的回光，森林中的假死、念离施下投魂咒、唤起族主用真火粹死染、唤起了议事厅的无奈，化兽是他唯一可以活命，可以不被真火粹死的选择。以赫现在的法术，灵流支撑所有镜像都栩栩如生，他绝望的看着哥哥，目光中没有祈求只有求死的悲哀，他一字一句的说“哥哥，对不起，我有我要做的事情，我必须毁了天网。”“毁了天网就要杀死我父母、杀死嫣、杀死贤，杀死那么多无辜的渺族，这就是你父亲的嘱托，就是让你屠戮渺族的原因？”赫没有说话，说什么呢？有什么可说？他说“哥哥……”便什么也说不下去，秀看着他，还是之前的赫，还是他的弟弟，一切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样不可挽回的局面？秀唤出了剑是那把浅蓝色的剑，与赫的剑几乎一致，秀举起剑慢慢伸到赫的胸前，他停顿了很久，想起镜像中的所有赫的父母双双身死、天网的残忍、成为灰烬的染，一切并不全是赫的错，但他想起父母的回光，鼓足所有的力气刺进赫的心脏，握剑的手竟然颤抖起来，再没了刺穿的勇气。赫看着哥哥，看着他脸颊上滚落的泪，看着他目光从仇恨到悲伤、从悲伤到不舍，他看着哥哥的眼睛说“哥哥，你不用这般痛苦抉择，我走了，愿你想起我不全是仇恨。”所有化云、化树、化风的守候，万般的留念、不舍还是化作今日的诀别“哥哥，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秀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一股很大的力量牵引，自己的剑狠狠的刺穿了赫的胸膛，刺穿了赫的心脏，赫痛苦却淡然的笑了一下是解脱、是放弃、是一切结束的释然，“哥哥，我怕你伤心没有留下回光，我看了太多回光，便怕你会看见我的回光。”不知是谁的力拔出了秀的剑。灵流从赫的心窝四散，那灵流是异族百年间的灵流，是多少母亲痛苦的记忆、是多少人的生死之别，是异族的生命、眼泪、痛苦、天人永隔，多少罪恶、多少欲望、多少贪婪、自私的汇聚，他们为了私利、为了自己，荼毒生灵，草贱性命，从心脏处起赫的肉身一块块变成碎片，灵流与碎片化在一起，向风一样聚起，像天镜中的花瓣一样飘向天际，消失无纵，一点灵流都没有汇入秀的身躯。秀也是第一次看见人死却没有尸身的，赫消失了，灵流与肉身的碎片都消失在天际，他跪倒在地，眼泪滴落地面，赫他连回光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结束了。
　　念离来到秀的身旁，她把手在秀的身上，秀抬起眼看向念离，他会忘了与赫的过往，今天又能清晰的记得所有，是念离施了法咒。但他没有对念离说，什么都没有说。天长日久的相处，他早已爱上念离，爱她的温柔，爱她的细腻，投魂咒解与不解，今日的结果不会有变，他们之间必有一场生死，秀只是轻轻地抚下了念离的臂膀，一个人颓然向前走，望向赫飘散的方向。念离知道秀为什么这样做，也知道自己再不会用投魂术，如果一切能重回从前，她会不会不施投魂咒？她偷了这些年的幸福光阴，偷了秀的爱，这一刻她在想，如果当初没有用投魂术，如果自己不痴迷与秀，不想那般执着一定要得到他，今天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就像与天同寿说的那样，“念离，爱有前缘亦有今生，执着不要太深，伤人伤己，终难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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