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锋

　　胖子随手抄起讲台边上的扫把丢向了教室里闹腾得最欢的那群人身上。那群人聊得正欢，被天降“神帚”给打中，有些不爽，看向讲台，发现是朱琳儿，联想到胖子打架的光辉事迹立马噤声，把那股不满给憋了回去，回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又想起胖子和谢淼关系很铁，反而心虚了起来。
　　周围的其他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原本嘈杂的环境立马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讲台上的胖子，连在窗外放风的李博文都分了一个眼神给胖子。
　　现在的胖子看起来跟平常太不一样了，他这种神情只有在正儿八经打架时才能看到。
　　“胖哥我不管你们听到了什么，或者在想什么，也不管别人说什么，反正在咱们班不准听见有议论淼神的，再听见，别怪胖哥不客气。”胖子扫了眼台下，“要是在听到，把你们家祖坟都给扒下来看看是不是在冒青烟，胖哥我说到做到！”
　　今天他们几个一来就听见学校有人在讨论关于谢淼的事，尽管风烨已经动用关系把帖子删得一干二净了，但哪能做到风过无痕，本以为到了自家班上会好一些，谁知道还没踏进班里就听到班长在和一群男生对峙，不用猜也知道为了什么。风烨气急，想冲进去把那群男生从三楼丢下去，他还真差点就付出实际行动了，好在谢淼及时按了按他的手心，这才把他的理智给拉回来。
　　班里的人见谢淼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校霸，校霸脸色都不太好，立马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假装学习的学习，假装玩手机的玩手机。
　　风烨平日里在班上吊儿郎当，和颜悦色的，几乎让人看不出他是个不良少年，但刚才的表情让大家想起了以前风烨最开始浑身倒刺的模样，想到以前跟风烨打架的人的后果，众人后背发凉。但他们的八卦欲却没有被吓回去。
　　风烨和胖子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风烨把谢淼骗出去，胖子就留在这里和人“讲道理”。
　　风烨生怕周围有人经过的时候也在讨论谢淼的事，特地把他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还左看右看确认了没人才放下心来，正在苦思冥想到这儿来的借口呢，除了偷情圣地他想不出其他借口了，正纠结着怎么把自己少到可怜的羞耻心给丢掉，就听见谢淼开口了。
　　“没人，这个地方你满意了吧？”说着拍了拍旁边的空地，示意风烨也坐下来。
　　“啊？被你看穿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的？”
　　“不然，你偷情的时候可没这么扭捏。”
　　“不要说话！”风烨知道谢淼是在故意开玩笑，安慰自己别太在意。
　　谢淼拉着风烨一起躺下，无声地笑了笑。他本来想着自己现在名声太差了，要不要跟风烨保持距离，如果放在一年前他肯定直接这样做了，后面想了想，这样风烨会更伤心，还是迁就着风烨好了。反正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风烨也不在乎。这还是跟风烨恋爱以后，风烨教给他的。
　　风烨看了下时间快上课了，也估摸着胖子已经交代完了，才拉起谢淼的手慢悠悠地走向教学楼。
　　这几日风烨可谓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谢淼，就是怕谢淼听见不该听的，谢淼不介意是一回事，但他就是不想让谢淼听到。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两人都没有出去，两人就窝在公寓里看电影，饿了就叫外卖。
　　谢淼看了看窗外不太明朗的天色，又看了看身旁睡得正香的枕边人，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废墟其实是一片烂尾楼，老板澳门赌博输了个血本无归，留下建到一半的房子，后续资金跟不上，项目搁置，又没人愿意接手。
　　谢淼到的时候丁俊武已经到了，他看向谢淼，满是讥笑，“来得挺早的，这么在乎？”
　　谢淼没搭理他的嘲讽，“照片。”
　　“照片都在这里，底片也在，但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直接说。”
　　“我要你跪在这里，任我打，放心，会给你留一条小命的，我还想看着你身败名裂，人人喊打呢。”
　　谢淼抿了抿唇，直直地跪了下去。丁俊武目光一下一下地刮着谢淼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到点不一样的神情来，却怎么看都是那副漠然的样子，丁点儿屈辱感都没有。
　　丁俊武气极，也不管什么章法了，抡起拳头就往谢淼身上砸。
　　风烨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想把谢淼揽到自己身边，摸了摸身旁。
　　没人！
　　风烨瞌睡立马醒了，弹坐起来，探了下旁边被子的温度，看来已经出去很久了。
　　风烨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说不定只是出去买早餐，谢淼向来是不会在乎这些流言蜚语的，像平常一样就好了，太大惊小怪说不定反而影响谢淼了。
　　道理是这样的，可他静不下来。就在风烨爆发的前一刻，他看见床头柜上留了张纸条。
　　[出去一趟，晚点才回，别担心。]
　　风烨拿着这张纸条看了很多遍才把心静下来，其实也算不上静下来，他在客厅坐了一上午，眼睛一直盯着门口，期盼着有人开门。
　　到傍晚的时候才有转动把手的声音，几乎一瞬间，风烨就跳到门口开门了。谢淼看见他好像惊讶了一瞬，风烨才是受惊的那个。
　　谢淼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风烨小心翼翼地掀开谢淼的上衣，发现谢淼身上的伤有过之而无不及。胸口缠了层纱布，血竟透过纱布渗了出来。
　　风烨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谁干的？”他想杀人。
　　“别管，别管好吗？”
　　“怎么能不管！谢淼，你当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的爱人，但这事到这里就止了，他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谢淼，你什么时候这么怕事了？”
　　谢淼似乎楞了一下，“我只是不想以前那些破事来影响到我们现在的生活，尤其是不想影响到你。”谢淼摸了摸风烨的头发，柔声说。
　　风烨后悔了，他刚说话太冲了。以往自己再生气跟谢淼说话也会斟酌再三，用词也从“闭嘴”“别说话”换成了“不要说话”这种比较温和的字眼。这次看到谢淼又想打破牙齿活血吞气不打一处来，说话没过脑子。其实他气的不是谢淼，是自己，怎么自己就睡得那么死呢？
　　他想抱抱谢淼，又怕碰到他伤口，急得在原地转圈。谢淼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从后面抱住了他，一瞬间风烨连呼吸都不敢了，生怕牵动到谢淼的伤口。
　　“你不愿告诉我也没关系，我自己查，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第二天谢淼顶着满是伤痕的脸去上学了，原本风烨想让他至少把脸上的伤养好再去的，但谢淼还是坚持。风烨只好由他，他已经想好了，反正自己还有两个拳头，谁要是再敢说谢淼什么，他救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但很快他发现他低估了事情发展的迅猛势头。原本大家屈于风烨的淫威都是在背后说，现在大家不仅当面说，甚至还指着谢淼讨论这件事。
　　风烨预感不好，慌忙去贴吧看。这几天他在贴吧接收到了太多负面情绪，都有贴吧ptsd了，因此一直不敢打开。
　　被顶得最高的一条帖子是一张图，图里一个纤瘦的男生手里握着把水果刀，刀还在滴血。旁边有好几个仰躺的人，看不清图里男生的具体面容，但看轮廓和气质，和谢淼如出一辙。帖子是昨天发的，配文是【急！谢淼这是有暴力倾向吧！他要是又控制不住自己打人怎么办？】
　　风烨不知道自己看到这张图的时候什么心情，他看着图里那个倔强的背影，联想到谢淼说的，好想抱抱他，抱抱三年前的谢淼。
　　倒是谢淼，瞟了眼风烨的手机屏幕就替风烨把手机给收起来了，还捏了捏他的手，“要是难受就别看，我当时真的没觉得难受，脑子里就蹦出两字，‘终于’，因为我父母的关系，很难有人能影响到我的心境，说冷漠也好，凉薄也好，就是这样，所以我没你想象的那么难受。”
　　“我心疼不行？你自己不心疼自己，还不允许我心疼了。”风烨瞪了他一眼。
　　谢淼揉了揉风烨的头发，对上了他那双泛红的眼睛，有点心疼，他一点点凑近风烨，风烨以为谢淼要接吻，闭上眼睛等着谢淼的唇轻柔地覆盖在自己唇上，一定很温柔，他想。
　　他感觉谢淼带着很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慢慢靠近，心也越跳越快，虽然两人经常啵一下，但这样安静地等待吻的到来还是让他的心脏止不住地狂跳。
　　下一秒他就感觉两片柔软的唇瓣落到了他的眼皮上，再到他的右眼皮上。直到谢淼拉开同自己的距离他都没有反应过来，要是平时他早就变被动为主动狂亲回去了。好半晌才睁开眼睛，“嘿嘿”地笑了。
　　谢淼看着他这副憨憨的样子，心想：他觉得这个哥哥实在是有点可爱。一时没忍住笑出声了。
　　风烨也觉得自己那样太傻了，为了掩饰尴尬，他瞪了一眼谢淼就朝前走了。谢淼落后风烨一步的距离，看着风烨有些不怎么稳当的脚步，嘴角挂着笑容。
　　突然风烨停了下来，他看向谢淼，“我想了想，其实挺好，没人能引起你情绪的变化，这样就没人能伤害到你了。”
　　谢淼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怎么办？做不到了。”
　　“嗯？”风烨倒是真的很疑惑。
　　“能引起我情绪变化的人已经出现了，”他拉起风烨的手，“有一个人一举一动都能牵动着我的神经，我还甘之如饴。”
　　我的心像一潭死水，遇到你，它就活了。只有你能让他泛起涟漪。
　　风烨挠了挠头，再次露出了憨憨笑容，“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你伤心。”他觉得自己今天含憨量过他，但他就是停不住自己的傻笑。
　　不去管外面的流言蜚语，就这样抱着谢淼，一直抱着，到天荒地老，这样，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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