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架空][曹郭辽荀权逊策瑜] 九死一生

　　张辽扫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钟。天已经全黑了，荀彧却还没有出来。袁氏的这家酒店座落在一个较为繁华的路段，商圈的外围，此时四周灯火璀璨，喧嚣不止，这小小的停车场深陷在楼群的阴影中，显得格外安静冷清。张辽坐在驾驶座上，车内没有开灯，也没有音响，只有依然工作着的仪表盘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张辽生来就习惯这样的黑暗，也习惯像这样蛰伏在黑暗中等待，只不过这次他等的不是猎物，而是一个能让这等待也变得十分愉悦的人。他望着车窗外的夜色，酒店的主楼耸立在车头的左前方。这座酒店很快就要改姓曹了，荀彧今天就是和施工方过来实地查看并敲定最终改装方案的。事情进展到这个节骨眼上，荀彧也不知自己会在这里耗多久，因此两人约好等他工作结束后再联络。但张辽在家里坐不住，等到荀彧平时正常下班的时间见还是没有动静，便直接到这酒店来了。

　　他在车里又静静地坐了约半小时，手机终于振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刚一接通就听见对方歉然的声音：“文远？抱歉……我没想到会这么晚……”

　　“你出来了吗？”张辽一边问着一边发动车子。这就是他讨厌钢筋混凝土的原因——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狼的感官有时也会遭遇挫折，更何况荀彧和他不一样，总是谨慎地将自己隐藏在人类当中。

　　“正在等电梯……”电梯间的信号不太好，荀彧的声音不怎么清晰。

　　“我已经到了，”张辽说，“我去楼下等你。”

　　“啊……”荀彧只来得及发出一个惊讶的单音，信号就断了。张辽单手扶着方向盘，让车子缓缓滑出车位，他正要把手机丢到一边，屏幕上却突然跳出一条短信——

　　楼下见。

　　他看着这三个字笑了笑，放下手机，车子提速向酒店正门驶去。

　　酒店的正门与后方的停车场不同，是这片区域最明亮耀眼的地方。尽管处于交接期，酒店的生意却没有因此中断。这时刚过晚饭时间，一些按时外出吃饭的客人陆续归来，一些还没来得及吃饭或是打算出去过夜生活的正在门口等车，还有一些刚到酒店准备入住的客人在门口卸行李。酒店的门童和礼宾部人员里外忙碌着，进进出出的客人也是不少。张辽将车开到酒店大堂的门口停下，让车门正对着大堂的旋转门。这个位置本是不让停车的，但这碰巧也是张辽对人类社会认知的盲点之一。他只想着把车开到一个显眼的位置以便让荀彧看见，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这一举动已经引起了门口众人的注目。众人只见一辆性感得无法直视的银色跑车缓缓驶向酒店正门，缓缓停在大堂门口，然后……然后它就拦在那儿不动了。

　　酒店的门童一瞬间汗都下来了：这……这又是哪家的公子哥来接小蜜啊？！

　　“先生……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忙吗？”能住进这酒店的都是得罪不起的主，这开跑车的是客人，其他客人也是客人，门童感到压力很大，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引导。

　　“嗯？”张辽的心情很好，神色便也轻松，“不需要。”

　　“……”门童不知他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刁难，额上的汗珠更加密集，“先生是在等人吗？”

　　“嗯。”张辽诚实地答着，转头望向大堂里面。这时荀彧终于从大堂尽头的转角处走了出来。和他走在一起的有曹操和荀攸，还有一些张辽不认识的人，一群人一边走着，一边还在认真地讨论着什么。

　　“先生？先生，那边有临时停车位，请您……”一旁的门童还在不懈努力。在跑车后面，等着到门口载客下客的车子已经排成了一串。张辽不置可否，只是微皱着眉，低头研究着面前的各种按钮。这辆车他拿到手里才开了几天，还不太熟悉，找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动车门的开关在哪儿，满意地按了一下，随口答道：“我不去那边。”

　　门童急得都快哭了，正不知要怎么办，曹操等人已经从旋转门里走了出来。一见等在门口的跑车，那缓缓开启的车门，以及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方才还热烈的讨论戛然而止。

　　“嚯！”这是曹操，“文远来啦！”

　　“哟，”这是荀攸，“文远来了。”

　　“……”这是荀彧，“……”

　　“曹总、荀总……”终于认清形势的门童直想撞墙。

　　“今天就这样吧，大伙儿辛苦了！”老板就是老板，曹操的反应最快，“晚饭我请，不去约会的都得来啊！走走走！”说完便招呼着一众人等迅速消失。

　　荀彧看看张辽的车，又看看那门童，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上前安抚道：“抱歉，我们马上就走。”

　　“荀总……”门童欲哭无泪。他是不想得罪客人，可他更不想被炒鱿鱼啊！

　　荀彧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低身坐进了车里。张辽一直留意着荀彧的举动，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向那门童道歉，但见他脸上没有丝毫不悦或是为难的神色，便也没有把这小事放在心上，张口问道：“累吗？”

　　荀彧一愣，又笑了出来：“不累。我们走吧。”

　　车子驶出酒店，驶到街上。荀彧还是第一次见到张辽开车的样子，观察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这车很适合你。”

　　张辽本在专注地开车，忽听他这么说，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喜欢？”

　　“嗯。”

　　张辽顿觉非常开心。从前他一直不明白人类为何对机械着迷，人类的代步工具对他而言也毫无意义，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跑车这种新事物。不过即使如此他也很少开车，更没有买过车，平时如果需要和人打交道，他就开吕布的车出去。但这情况最近发生了变化——高顺近来不知在琢磨什么，几天前突然带着他去买车，这两天又给他看各种影院信息，还有什么KTV啊，酒吧区啊，游乐园啊，等等等等。他让张辽看，张辽就认真地看了，可是看过之后高顺又不说这是做什么用的。今天张辽出来找荀彧，临走前高顺嘱咐他开着车去。张辽不懂得人类的虚荣，只知道高顺一定是为自己好才那么说的。他本来就很喜欢高顺挑的这辆跑车，这时见荀彧也喜欢，心中觉得快乐，声音也柔了几分：“那很好啊。这车是大哥帮我挑的。”

　　荀彧听他提到高顺，稍加思索便已明白，真诚地感叹道：“你大哥对你真好。”

　　他想得比张辽要多，知道这人类世界的财富与权力在张辽看来都是身外之物，根本算不了什么。张辽也许会喜欢一辆车，却不会真的在乎它的价值，而高顺也一定深知这一点。可即便如此，自家孩子出去约会的时候也仍然希望他成为被别人羡慕的对象，所以才会把漂亮拉风的车子买来给他……这种心情荀彧感受到了，自然而然就发出了感慨，但还有一件事他猜到了却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看这情况，恐怕这位当大哥的也不太清楚恋爱要怎么谈，所以才把车子当作是增加情趣的手段。张辽直到今天还如此懵懂，不难想象他这些年是怎么被高顺带大的，当大哥的现在才开始着急，也真是难为他了……

　　“你和大哥，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正这么想着，却听张辽认真地道，“今天大哥有事，下次我带你去见他。”

　　“好。”荀彧微微一笑。张辽突然吐露心声，令他有所触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我们要去哪里？”

　　***

　　高顺的教导总算起了作用。这天晚上，张辽准备请荀彧看场电影。电影是当下热映的片子，他们去得晚，余下几场票已不多。电影还没有开始，放映厅里便已坐得满满当当。荀彧很快被剧情吸引，但张辽却难以将注意力集中在银幕上。这电影院里坐得满，其中自然不乏一对对的情侣。影院熄灯以后观众席上很暗，情侣们的姿态便也随之发生了改变。相互偎在一起已属最基本的，此外搂搂抱抱者有，耳鬓厮磨者有，还有的也许觉得这电影不怎么好看，便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彼此的嘴上。这些情侣仗着光线暗别人看不见，各自亲热各自的，也的确没有影响到大多数的观众，但却给张辽造成了一些困扰。别说这影院中尚有银幕发出的光亮，就算是一片漆黑，他也照样能看得清清楚楚。其实以前他不是没见过别人亲昵的样子——例如吕布和貂蝉就从来不懂得避人的，但现在和那时不太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张辽也说不上来，但这时见到这些人卿卿我我，便觉心中阵阵躁动，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荀彧见张辽突然起身离开，还以为他很快就回，可他左等右等都不见张辽的影子，于是也坐不住了，离开观众席沿着进场的通道向外去找。通道很黑，自观众席后部的下方转弯，为了不影响观影的效果，只有墙脚亮着绿色的指示灯，直到入口处才有明亮的灯光从外面的大厅照进来。荀彧一边猜测着张辽离场的原因一边向外走，刚过转角处，就发现一人靠着墙站在一旁，正微低着头发呆。

　　“……文远？”荀彧没想到他竟就站在这里，大为不解，“你怎么了？”

　　他刚说完，就感到一股力量猛将自己拉扯了过去，张辽翻了个身，将他按在墙上，两人的身体紧贴着，转瞬隐没在黑暗里。

　　“文——”荀彧诧异不已，刚要再问，对方火烫的唇已经贴了上来，将他余下的话都堵进了嘴里。他吃了一惊，身体本能地一挣，由于很清楚面前的人是张辽，所以这其实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道，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已。但这动作不知怎的似乎刺激了张辽，原本握着荀彧手腕的那只手箍得更紧了，另一只手扣住荀彧的后脑狠狠拉向自己。他本就吻得用力，荀彧被他一拽，顿觉唇上刺痛，一股甜腥气在齿间蔓延开来。

　　荀彧在黑暗中睁着眼，如此近的距离，他能看见张辽紧锁的眉头以及脸上迷乱又无措的神情。即使失控失去了理智，张辽的举动却并未给他带来恐惧感，恰恰相反，荀彧突然理解了张辽变成这样的原因。如果这时候把他推开，一定会造成难以想象的挫伤。想到这一点，荀彧很快放松下来。而几乎就在同时，张辽的动作顿住了，他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放开荀彧的嘴唇，并缓缓松开双手。荀彧望着他，想问他是否好些，又担心让他尴尬，沉默了片刻，忽感到张辽的手臂向下圈住了自己。

　　张辽的身体很烫，急促的呼吸也尚未平复，但他的动作已恢复了往常的温柔。他默默凝视了荀彧好一会儿，才又凑下来试探着舔舔荀彧的嘴角，见荀彧没有拒绝，便将舌尖慢慢滑向先前被他磕破的地方，小心翼翼轻柔地舔吻着。得到抚慰的伤口很快愈合，但张辽却没有就此停住。仿佛是为了弥补刚才的粗暴所带来的惊吓，他反反复复地吻着怀里的人，因为并不懂得什么技巧，所以只好重复相似的动作，一下一下地舔着吮着，执着地纠缠着，却又满是柔情。荀彧被他吻得失了神。影院里的音响充斥着这空间的每个角落，但那声音似乎也离他远去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静谧的黑暗与湿热的嘴唇。他的身心都因此松懈下来，他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回过了神。他们已经错过了太多的剧情，再回去接着看也不一定能够看懂。荀彧于是提议去吃冰淇淋。这时张辽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轻轻“嗯”了一声便跟着他往外走，可快要到门口时又拉住了他，抬手用拇指指肚在他的唇上摩挲了一下。荀彧知道他还想着那伤口的事，笑着安慰：“不用担心，已经好了。”

　　张辽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变得比平时更加沉默，直到两人在冷饮店里坐下，开始吃那盘最大份的冰沙时，荀彧才感觉到他的情绪渐渐好转起来。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比起荀彧，张辽其实才是那个被他自己的举动吓到的人。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伤到荀彧，但这事却的确发生了。荀彧不愿他背上包袱，见他神色好转，便继续如常地和他交谈。

　　也许是荀彧的笑容让他终于放下了心，张辽吃着冰，开口答道：“……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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