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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夜,静悄悄的,只有春日里南地虫儿的鸣声,和这燥热的天气一同扰了人心。
下了“就地休息”的命令之后,燕子踏过泥泞的土地,去面见113团的团长。一日的血战过后远征军占领了平冲河[注一]北岸,然而顽固的日军仍然盘踞在南岸,并且日军的增援部队也在行进之中。
“谈完了?”
团长叹了口气:“师长向英/国人作了保证,明日六时一定把他们救出来,英/国人这才没有一趟接一趟地告急。少校,您都安排好了?”
“我已通令全军,明日拂晓开始攻击。”燕子的回答直接而简洁,她把一缕散乱的头发拢到耳后,平静地说道,“明日我和他们一起上去,国内形势不好,西南危急……这场非赢不可。师长都亲临前线,我一个挂名的少校还能不身先士卒?”
团长再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再去视察一遍部队的防务部署。燕子也再没打破夜的寂静,转身跟了上去。
成功占领平冲河北岸虽说还比较顺利,然而除了自家军队不要命的猛攻奏效以外,从今日的形势来看,日军见局势不利便立刻撤回南岸,保留兵力等待支援也是一大原因。那么,明日的作战便不会那么容易。
夜寂静得有些恐怖,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在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燕子一看,乐了——那一片片闪着光的东西,可不就是自家士兵圆溜溜的黑眼睛?
“唉,兄弟们全都盯着信号弹,等着发起进攻呢,谁敢睡?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仔细着呢。”
然而,真正的攻击并未等到拂晓时分。也许是发信号弹的士兵记错了时间,也许是过于紧张,刚刚四时,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夜的死寂在那一个瞬间被提前打破。燕子也来不及去追究怎么回事,只得领着部队奔赴阵地。
湿冷的河水浸透了军装,紧紧贴在身上带来额外的负重,然而冰冷的温度却像是刺激着燕子的神经一般,在这种燥热的天气里保持着相对的冷静。目标很简单也很明确,占领日军第一线阵地后,再占领高地。
拂晓已过,天边早已露出了鱼肚白,那一线的光芒已紧紧贴在地平线的尽头。燕子的视野已经完全清晰,她灵活的身影在阵地穿梭,手中的枪夺取一个又一个敌人的生命。
几发子弹扫来,燕子就地一滚躲开了攻击。面前是一个小土坡,恰好能隐蔽自己的身形。天越来越亮,在那第一缕日光划破天际的时候顽固的敌人终于暂时停下了攻击——于是燕子果决地扣动了班级,为4月19日的朝阳献上第一滴殷红的血液。
4月19日破晓时分,远/征/军完全攻占了日军第一线阵地。
然而没有人敢停下来暂时休息,因为最困难的还在后面。接下来的目标是501高地,既是日军倚仗的制高点,又是日军南岸防线关键的一节。
接连不断的枪声响彻在燕子的耳畔,让她听不见远征军的冲锋号与日军的嘶吼,但却不能掩盖天空中那夺命的引擎声。是战机,日军增援的战机。
“飞机!快趴下!”
有那么一瞬间,燕子觉得若是想以人的力量去对抗着钢铁的庞然大物,许是不可能的吧。
但是她也好,身边那个被敌军的刺刀掼倒在地的老兵也好,从山坡上翻滚了下去却又顽强的地爬了起来的小兵也好,尽管大脑作出了这样的判断,身体却仍然执着的端起步枪,开始不知道第几轮的反攻。
这是因为什么呢?
或许是在他们被冠上“中/国/远/征/军”之名的那一刻,澎湃的战意就已经深深烙在了骨血里。
他们要让日/本人、包括英/国人和美/国人都知道,这支部队不是盟军里的鱼腩,更不是所谓的“东/亚/病/夫”。远征军不仅是为了“远征”,更是为了“守护”,守护在他们背后中/国的西南大疆。
背后,就是我们的故乡。
攻下高地,被夺回,再次攻下,再次夺回。日军一如既往的顽强,而远/征/军和日军双方的鲜血混杂在一起,从高地上蜿蜒淌过,流进脚下这片陌生的土地。和血液一起从高地上流淌下来的还有石油,在激烈的枪战中远征军背后的石油罐子被打破,乌黑刺鼻的液体流过他们的脚下,有的与火星一撞,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变成一道道火墙。
等等?
燕子忽然停住了脚步。尽管战地上一条条火龙形成了一些阻挡,然而正是由于远/征/军渡河还不到几个小时,潮湿的军装反而形成了他们的保障。
“点火!把石油都点着,能挡住他们!”
刹那间火光冲上了云霄,蓝色的天空被摇曳的火焰所点燃,原本仁/安/羌就燥热的天气变得更加难熬。在炽热的烈焰之前,日军终于退了,而远征军的脚步,却不能够停止。
午后冲进敦/贡/村,燕子一枪崩了门锁,推开大门,里头是紧紧挨在一起的英缅军人,有金发碧眼的,也有带着亚裔血统的,齐齐抬起了乱糟糟的脑袋。燕子指了指自己军帽上青/天/白/日的帽徽,“出来吧,伙计们。日/本人退了。”
被围了两天有余的英缅军、包括一些家属、传教士、英/国或美/国的随军记者在远征军的掩护之下纷纷从平冲河撤退。燕子站在一旁点数,冷不防被一个高兴过头的英/国军官抱起来转了好几圈。而另一个严肃些的,则在同胞们笑闹够了以后,朝着燕子认真地敬了一个军礼。
“……说老实话,我从前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会是中/国军队来拯救我们,战前我甚至认为中/国军队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今天必须为我此前的无知和愚蠢而道歉。小姐,请接受我的道歉,你们得到了英/国人的尊重。”
燕子只是微微点头,有礼地微笑。或许如此罢。
或许,大部分的英缅军士兵明白了中/国/远/征/军的战斗力。
然而,缅北的糟糕战局已经无法挽回,而中/国/远/征/军、甚至缅/甸这块土地,也只是英军司令部所认为可以抛弃的部分罢了。[注二]
这些高兴的远/征/军将士们也好,劫后余生的英缅军士兵们也好,他们并不知道,这场仁/安/羌大捷,已是第一次缅北作战中唯一的一场胜利。他们也并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即将是更漫长的远征。
4月20日,远/征/军新38师112、113团部队安全撤离仁/安/羌,日军则占领仁/安/羌油田。
4月29日,曼/德/勒/会/战失败。
待到胜利之日,便是归乡之时。
大功未成,便不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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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原文应该是Pinchong河,平冲河是音译,还有译成拼墙河的。
[注二]:英/国人一直觉得中/国军队应该是来帮他们守着殖/民/地的,而中/国军队肯定是要保卫西南大后方,出发点不一样,矛盾很多……
我!回!来!了!
高三的寒假能更多少是多少……亲们别催嘤嘤嘤
还是不些翻越野人山了,查了点资料,太惨了……燕子跟的新38师后来退入印度成为驻印军的主力,其实他们最后反击的时候还是要过野人山的……唉。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0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