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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节:暗夜难行(四)
泠岚心里一边骂骂咧咧,瞟到一边闲暇的南宫二少。他他他,竟然还捧了一杯茶在手里!少聪被他牢牢地护在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张望战况。
要不要再给你一把瓜子?!泠岚贝齿咬得咯咯作响,没有内力就和废人没什么区别,只有招式而已根本没有杀伤力。
“不帮忙就给本王滚!”
南宫二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抱起少聪就飞出了窗外。点着屋檐飞角扬长而去。
泠岚这才看到窗子离地面是有多高的距离,这一跳下去还不缺胳膊断腿的?难保连小命也摔没了。没良心没道义!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心里骂了见死不救的南宫流云无数遍,抵御得万分艰难的泠岚只能再往门口退。
一个分心,被蒙面人一个窝心脚,身子直接飞了出去砸在门板上。
呯!上好的楠木雕花门应声倒下,壮烈牺牲。泠岚揉着胸口就地一滚,扑在婉转回旋的长廊上。蒙面人的刀就擦着她的发丝落在门板上,截断了一缕青丝。
老鸨在对门的厢房里看得心惊肉跳,不断地心疼着她的五彩金瓶,琉璃屏风,还有朱漆房门...呜呜呜呜,她的银子啊!狠狠掐在揽在自己腰上的手,引得身后一阵痛呼。
“哎哟,你掐本太守干什么!”
“瞧瞧你那些个人!砸坏老娘多少东西!都得算在你头上!”老鸨杏眼一瞪,怒不可赦。
“本太守的不就是你的?只要能把这事儿完成得漂漂亮亮的,下半辈子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哦不,下辈子都行!”李孟讨好地笑着,逗弄着老鸨的耳垂。
“去你的!”老鸨被戏弄一番,身子早软了,气也消了一大半,软软地靠在李孟的身上“等你发达了可别忘你老娘!”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秋娘,你可是本太守的心尖子肉啊...对了,放你那的东西呢?”
“瞧你!还怕老娘给你弄丢了不成?老娘每天看三遍,好好的呢!你要是不信,这就给你去取去”
老鸨说着推开李孟,往绣床走去。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取了不离身的发簪就要往箱子上的铜锁上插。咦!锁怎么开了?
倒吸一口冷气,老鸨惊叫一声:“啊!锁,锁,锁开了!”
“什么!”李孟一个箭步上前,推开大惊失色的老鸨,抱过箱子察看。
面对空空如也的箱子,李孟一同栽倒在了地上:“完了完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往门外扑去,高喊着:“住手住手!留下他的命啊!”
泠岚被逼至回廊边,望见了从屋顶垂下的红丝绸直拖到了大堂上的圆形舞台。跨上围栏凌空一跃,抓住了绸带顺势往下滑,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舞台中央。
要不是身后有一群煞风景的蒙面人,还有被打肿了的嘴角和扯破的衣衫,真当是仙女儿乘晚霞来到了乱世红尘。
紧随其后的蒙面人或按照泠岚的法子顺着绸带而下,或走楼梯,一转眼又围了上来。
泠岚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李孟那个不学无术的猪脑袋,就连请的杀手都是三九流的。面对毫无内力的她,竟然还不能制服。
桌子翻了,凳子裂了,透着暧昧的丝帐被扯了下来,大堂里一片狼藉。泠岚跳来蹿去地跟蒙面人比灵活,耗费他们的气力。
要是寒玉在,他肯定不会撇下自己的!虽然那家伙嘴巴坏,可是心底还是很好的,有担当有责任感,哪像南宫二少那家伙...
莫名地想起了那个人前谦谦有礼,面对自己又张牙舞爪的家伙,心底没来由地一阵柔软。竟然傻愣愣地笑了起来,完全没注意蒙面人的刀就在自己眼前了。
“住手住手住手!留下他的命啊!”李孟这一叫唤,本可以取她性命的蒙面人手下一滞,刀硬生生地停留在了离泠岚的脸不足一寸的地方。
泠岚乘机踹了蒙面人一脚,转身就跑。可惜前有虎后有狼,另一个蒙面人的刀划破了她的肩头。
青绿色的衣衫顿时污浊一片。伴随着抽气声,无辜的寒玉又被唾弃了一番。果然是扫把星,隔这么远都能祸害本女侠!可恶!泠岚一股脑把罪都归结在了远在御宁的倒霉男人身上。
收了上的胳膊抬不起来,失血让泠岚开始头昏。莫非,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她有些绝望了,表哥,寒玉,快来救我啊;碧落,你在哪里啊...
虚软的身子栽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泠岚恍然见到了东方寒玉那张邪肆坏笑的脸:“没良心,我都受伤了你还笑”
‘寒玉’揽着她一边后退,一边腾出一只手怕她的脸“喂,清醒点!”
“嗯?”泠岚的思绪慢慢清晰起来,眼前的人哪里是扫把星寒玉啊,分明是灾星南宫流云嘛!
“你!你!你!”不是走了吗?咦?那个少聪呢?
南宫流云赏了泠岚一个白眼,撇撇嘴:“我什么我!不用太感激本少爷。本少爷就当是日行一善在路边救了条小狗”
泠岚咬牙不作声,默默地把这笔账记在了心上。等逃出去了,看我‘报答’你!
流云的大手捂住泠岚的脸,向蒙面人撒了一把白色粉末。
“啊,眼睛!”
“我的眼睛好疼啊!”
蒙面人一个个捂着眼睛滚倒在地。流云乘机拎起泠岚就破窗而出,一路向郊外而去。
碧落应邀去了前院,看到挽歌在凉亭里自酌。一路上也理清了思绪,挽歌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与自己相会,定是李孟的意思。不知那只猪又打什么主意。
“落公子”碧落低低地唤了一声,略显局促地站在亭外。
挽歌放下酒杯回首一笑,亲切地请碧落进亭中相谈。
四年的光阴岁月没有在挽歌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白玉雕琢的脸沉静内敛;眼眸澄然,看似清澈,碧落却知道里面暗流涌动,好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湖水,随时能把人吸进漩涡。
修长干净的手指捏着酒杯,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这双素白的手,骨节分明,带着戾气,却能轻易地抚平人隐藏在心底的悲戚。
碧落永远记得,多少个夜晚,自己被噩梦惊醒。眼前是娘亲痛苦隐忍的脸,碧绍轩扭曲阴鹜的脸;耳边充斥了哀嚎和抽泣,挥之不去。她吓得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布满了冷汗。
那双手伸过来,轻拍她的背,为她拭去汗水和泪水。然后那双手收紧,让她依靠在他的胸口,用他一贯低声清冽的声音说“别怕,我在”
然后所有的惊慌都被安抚,所有的痛苦都被掩盖。用力地握住那双永远都是微凉的手,听他说“我不能许诺照顾你一生一世,但我保证在活着的岁月里护你安好”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很久以后,当碧落华发满头,坐在高高的宫檐下看着一轮火红慢慢陨落。想要极力回想那个男子的承诺时,才发现一无所获。原来他早就想到了有朝一日会离自己而去。
这个男人过于清醒,过于冷静。早早地策划好了一切,早知无法完成,又何必徒留希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们都知道四周肯定布满了眼线。玲珑之人心思是何等的缜密,早就嗅出了空气中的一丝不寻常。
风雨欲来。
当李孟带着一干侍卫冲进前院的时候,碧落没有一丝讶异。冷静地听着李孟给她的欲加之罪。
罪名很简单,冒充皇亲国戚招摇撞骗,盗取机密。
心头划过一丝了然。看来账本已经到手了,泠岚也一定跑掉了,不然李孟还用的着在这里跟自己唧唧歪歪?
碧落一言不发,被押了下去。李孟看了挽歌一眼,神色有些怪异。大概是拿不准他是否有参与其中,不敢妄下判断。毕竟,挽歌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要是能为他所有,他在靖王面前就更讨欢心了。
李孟故意晾了挽歌两天,才拖着步子请他去地牢走一遭。
昏暗肮脏的地方,鼻腔充斥着血腥味,潮湿的空气沁着一丝彻骨的凉意。
碧落被绑在木架上,低垂着头,气若游丝身上却是完好无损。
李孟捧着他的大肚子,嗤了一声,喝道:“快说,你的同党去哪里了!”
碧落懒懒地抬了抬眼皮,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真是硬骨头!本太守劝你还是招了吧!本城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别说你的同党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你现在招了,本太守还可从轻发落!不然...嘿嘿,你可是见识过了刑官的手艺了。他活了大半辈子,不好赌不好女色,就喜欢研究怎么折腾人。手下的功夫也练得出神入化呵,滋味不错吧?”
碧落咬紧了唇,别过头去,根本就不搭理李孟。
“你还想着你的小情郎会来救你?省省吧,他早就带着相好的跑了。啧啧啧,真可怜,被卖了也不知道”李孟摇着头,伸出手去摸碧落的脸:“可惜了这么副皮相,你知道本太守为什么叫他们用刑的时候避开你的脸么?本太守这是心疼啊”
“乖,只要你肯说出他们的下落,本太守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碧落突然瞪大了眼睛喊了一句“不要!”随即又紧紧地咬住了唇。
李孟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挽歌抬起了手,只顾着盯着碧落的脸看“不要?你放心,本太守疼人得很,不会弄痛你的”
“不,不要”碧落皱紧了眉,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摇着头。李孟房里的秘密账簿还没破解,不要冲动。我可以坚持的,别为了我坏了大局。碧落在心里喊着,嘴上却怎么也不出一句。
挽歌的眼闪了闪,横手劈向了李孟的脖子。
李孟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白花花的衣裳像极了一只待宰的肥猪。
迅速解下碧落手脚上的绳索,瘦弱的身子倒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挽歌悬了两天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
“碧落?”挽歌抱着她,轻抚过她的脸。
“你不该...”话还没说完,忍了许久的鲜血呕了出来,全数喷在挽歌月白色的袍子上。
挽歌的眉纠结在一块儿,眼中蕴起了风暴。他知道有些资历深的刑官练得一手好刑鞭。打在身上似乎毫无力道,既破不了衣衫也伤不了皮肉,其实力道全打进了五脏和骨头里。轻则伤残重则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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