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队长你好

　　再然后就像是一场盛大华丽而终究归于虚无的烟花，她极尽全力挑动他的触觉。辗转而有分寸的吻，深浅不一。沿着脸，沿着下巴，沿着锁骨。
　　衣服轻而易举被剥开，她就像是本来擅长这件事一样。
　　盘桓过他胸口的浅红色，她的吻并未停下，沿着腰线而下，在他细软但不单薄的腰间狠咬一口。
　　浮竹的身体弹起来，然后无力地落下。他的手指将要把床单揉碎捏破，无法控制的破碎呻｜吟极其细微地漏出一些，又觉得羞耻地压抑住，额头全是汗。
　　她抬起身，嘴唇和眼眶都有一点红，脸色却很白，白得不正常。
　　唇和唇相接，她的舌探入，舔舐填充按抚，眼睛闭上，眼睫抖得很厉害，明显能感到身下的人呼吸不稳定，手扶住她的腰肢，蠢蠢欲动地想和她交换位置。
　　她的腿稳稳压住浮竹十四郎，不让他有机会翻身，加重这个吻，好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一直到两个人的嘴唇都破了，口腔里充满血液的味道。
　　直到她觉得再下去自己会窒息而死，会血液逆行无法原地复活。

　　这时候手被拉起来，浮竹十四郎疑惑地看着千夜。
　　她莞尔一笑。
　　唇红宣告着将将的疯狂都不是幻觉。
　　“摸摸看。”她将他的手，贴在心脏的位置，目光一瞬也不瞬，一直紧盯着他。
　　“摸到了吗，这心跳。”
　　他还是那么茫然的神色，他难道不知道她要表达的是什么？好吧，纵然她得坦诚这是个很无聊的游戏，但总不能半途而废。
　　浮竹十四郎由着她摆弄另一只手，贴在他自己的心口。
　　“这样你明白了吗？浮竹队长。你的心跳，和我的心跳，是不一样的。”
　　千夜觉得自己都要哭了，她并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怪物的，她甚至贪图着把这个人留在身边，虽然没有感情，但留着也好。
　　然而不可以。
　　因为，就算她没有感情，把一个抱着自己想着别人还深情凝望她的人留在身边，她会疯掉。她只有一颗心，纵然这颗心跳动的频率还不懂得有所变化，可她怕。怕有朝一日她这个怪物的心跳也会因为别人而改变了，那时候再发现他另有所图。
　　这太残忍。
　　她太胆小，不足以承担。

　　当然，她所担忧的现在还没有发生，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
　　丢开浮竹的手，千夜静静凝望了他一会儿，他也只是看着。她其实想知道他现在的感想，只不过她没有读心术，而且，很快这个人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起身将要走出房间去的时候，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并非挽留。
　　“你是要丢掉我了吗？”
　　可怜巴巴的语气啊，千夜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没有回头。
　　“对啊。”
　　好像那个谁许下的诺言还在耳边打转，他曾经脆弱地让她答应不能丢下他，现在她食言了。不过她也不懂得难过的，她回头对浮竹十四郎笑了笑——
　　“言而无信是我的特色，和你的千夜是不同的。”
　　“仅仅因为我们心跳的频率不同？”
　　千夜挑挑眉，“你还不懂吗？那么亲密地接触，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没有任何感觉呢，身体是最直观的测试仪。就算我没有了感情，这身体还是千夜的吧，她这样靠近你，心跳也没有一星半点波动。你能接受吗？”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浮竹队长，我们的养成游戏，到此结束吧。我想我有了新的宠物。”
　　“谁？”他蓦然抬头，眼睛里充满的血丝有一些恐怖，像是最温柔的面孔也会瞬间狰狞。
　　“外面那个啊，不然我带他回来是干嘛的？”
　　“你靠近我不会有心跳波动，靠近那个人，就可以吗？”他觉得好笑，又笑不出来。
　　“我没试过，不过估计不可以。虽然不可以，但他没有讨好我，让我很想征服看看。”违心的话说多了，自己也会以为是真的。千夜磕巴磕巴有点干的嘴唇，手指抹了抹唇边的血迹。
　　浮竹十四郎好像从这一刻起不会动了，他大概在想她说的话，而且就像她想北岛川说的话一样，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然后就不会难过了。
　　毕竟谁愿意和一个替代品一直呆在一起呢，再怎么仿真，那也不是真的。
　　浮竹队长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他的固执只是因为真相没有剖开在他面前，一旦看清楚事实，他就不会难过了，会乖乖离开虚圈。

　　走出居室的千夜，靠在墙上歇了一会儿。
　　竟然会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浮竹队长没有追上来，看来他反应挺快的。她自己看不到，也不知道脸上有过苦笑，作为一个怪物露出那样有人味的表情这太诡异。
　　捶了捶自己的心口。
　　为什么你就不会变化一下频率呢？有那么难吗？
　　想着她猛然摇摇头，往外走去。

　　和北岛川在同一个空间里，不动不说话地找个地方呆着，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灵子密度极高的虚圈怎会给人困顿的机会。
　　这一次她却一闭上眼就睡到第二天。
　　醒来的时候几乎是从窝着的沙发上弹起来，没有穿鞋的光脚踩在地上透心彻骨的凉，她匆匆忙忙的姿势近乎好笑。
　　还没跑进自己房间，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就在近得让她想扑过去掐死对方的距离里响起——
　　“他已经走了。”
　　空荡荡的屋子，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仿佛能看到那人温柔的动作，他曾经躬身站在那里，或许在那里呆着，想她说的话一直想到耳朵都受不了喧嚣地痛叫起来，才肯放手。
　　摇摇晃晃地走回厅室，千夜把自己丢在地板上，背脊接触到地面的坚硬，胸口很空，就像被挖掉核的桃子，渐渐干枯腐败。
　　北岛川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脚尖踢了踢她僵着不动的身体。
　　“起来。”
　　这时一股大力拽住他的脚踝，北岛川没想到她会忽然有所动作，完全没有防备地被掀翻在地，捧着脑袋怪叫。
　　“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觉得自己碍眼吗？为什么你还不滚？真想见蓝染吗？”
　　吼出这句话，千夜的眼中都是血丝，声音也前所未有的粗暴。
　　“哟，你的脾气倒是大了不少嘛。”
　　“不要说得好像我认识你，滚出去。”千夜咬牙道，如果可以她想扑上去咬断这人的脖子，因为他脸上无所顾忌的笑让她觉得碍眼。
　　“是你要把我带回来的，不是我要跟你走的。既然带我回来了，怎么你也得，对我负责吧。”北岛川的脸上，出现记忆里的那种表情，眸光里明显的狡黠，让千夜心里鸣起警钟。
　　“你看不到我头上的骨头？”她刻意背过去，展示自己脑后的骨头，轻蔑地从鼻子里哼哼出声音，“我是蓝染大人的手下，不想死的话就立刻滚，我不想在尸魂界和虚圈开战之前先动手。”
　　“我觉得，这块骨头很漂亮。”北岛川摸过那块小拳头一样的骨头，光滑的温凉的触感，千夜拧眉躲开。
　　“你疯了么？北岛川，我对你没有兴趣，要么走，要么死，你自己选吧。”她现在急需把自己关起来，理清楚心里的狂躁，这时候再适合和葛力姆乔打架不过了，可惜她竟然想在自己宫殿里呆着。
　　等待。
　　也许是想等等看，那个人还会不会回来。
　　一小簇希望幽幽地还闪着。
　　“不行呢。”拖长的语调迎来的是千夜的拳头。
　　睡了一觉的北岛川动作依然不够敏捷，没有能躲过，脸上瞬间就肿了一片。
　　“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你爱滚就滚，我现在要进去睡一觉，如果醒来你还在，不会只是挨拳头而已。”
　　浮竹十四郎，你已经能够影响我的情绪了吗？狂暴如何？作为一个“破面”，作为新型的一个“怪物”，狂暴才应该是她有的，而不是优柔寡断懦弱无能像个人类。
　　“你对我难道没有兴趣？我不是，比他更能激起你的征服欲吗？”
　　脚步被钉住了一般，千夜回头，“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不需要偷听，浮竹队长临走之前，拜托我好好做你的‘宠物’，既然我还要打探蓝染的计划，自然住在虚夜宫是最好。你既然有本事把浮竹十四郎藏在这儿，藏我会更容易的。你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在就可以了。”细长的眉眼不带一丝丝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过去北岛川也是“千夜”的追求者之一，在她昏迷过去的漫长岁月里，他可以放下一切守在她身边，还有林林总总让她头疼的记忆。
　　唯独不清楚的是，北岛川为什么会缠着“千夜”，那么普通的“千夜”。至少比起来自不明贵族，让山本老头唯唯诺诺，对很多秘密了然如同亲眼所见的北岛川，她普通得比路上的石子更不起眼。
　　为什么他没有被她和“千夜”一模一样的脸迷惑，反而可以初次见面就唾弃这个曾经的“恋人”。
　　“北岛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蓝染制造出来的‘我’？或者我应该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那个‘千夜’？”
　　这句冷冰冰的话并不是问句，如果下一刻得到的不是诚实回答，她会用尽可能的手段，让他说出来。
　　因为站在这个人面前，她只是一部机器而已，连心里刚刚被激起的一点点柔软，都再次掏空的机器。

《山有木兮》
非天新作，有厚重感的固氮，才气逼人，一如既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