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

　　曲襄襄刚打算说自己不爱吃甜的，让于珠珠顺便把她的奶茶甜品消灭掉，听于珠珠这样说又把话咽了下去。

　　奶茶就是普通的珍珠奶茶，不新鲜也不会出错。甜品是一块黑巧蛋糕，一块鲜橙既起到点缀的作用又表明口味。

　　曲襄襄挖了一勺蛋糕，果然入口满嘴橙香，口中橙子混着黑巧的味道强制性地唤起一部分深埋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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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襄襄本想着，楚云端这次外调考察中国地区，只会与公司高层交流，还轮不上她这样的部门小虾米上前汇报。
　　结果由于曲襄襄所在的风控部部门负责人前段时间突发离职，曲襄襄被临时任命成了代理负责人，而楚云端一回来，分部负责人就提出要楚云端负责风控部的对接。这样一来，楚云端就成了曲襄襄的顶头上司，工作内容要时时汇报对接。

　　然而楚云端刚回国，事务繁杂，导致在他任职的第三天，两人才正式见面。

　　一天，曲襄襄下班后又拐回公司拿一个数据U盘。她得赶紧把手头项目的估值方案交给楚云端，才有精力投入米江项目。

　　拿完U盘下楼，天空竟然下起了大雨。

　　秋季的雨本该细腻缠绵，可北桐的雨一向这样不讲道理，说下就下，噼里啪啦。大雨浇在落叶上，哗哗作响。雨下的太大，扬起地上的灰尘，升腾起一阵烟雾，到底是在下雨还是在点火。

　　她正想着，要不要上楼坐会儿加下班，顺便等雨停，然后就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曲襄襄扭头，是一位满头霜发的老奶奶。

　　雨势太大，即使拿着伞，老奶奶脸上密密的皱纹里也有雨水划过，应是风太大，将雨水吹斜了，伞也挡不住。

　　老奶奶局促地笑了，脸上的皱纹愈发深了，她用袖口擦掉额头的雨水，轻轻开口，声音缓慢和气：“姑娘，买支花吧。”老奶奶大概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逼到廊檐躲避，想着顺便做会儿买卖也是好的。

　　曲襄襄看向老奶奶篮子里的花。

　　是山茶花呢！

　　曲襄襄眼神一亮，露出浅浅的笑容。洁白的碗口大的山茶花，沾了点雨水更加柔嫩新鲜，惹人怜爱。曲襄襄晃了神，外婆院子里种的也是山茶花，不过是红色的，瞧起来要更喜庆一些。

　　曲襄襄摸了摸口袋，没有现金怎么办。

　　“不好意思啊，奶奶，你等等，我上楼拿点现金……”曲襄襄先入为主地认为老奶奶怕是不会用电子支付，而她的工位抽屉里总会放点零钱备用。

　　“没事的，可以扫码。”奶奶怕曲襄襄拿上楼取现金当借口，拿出被坎肩遮住的付款码想着再争取一下，神情因此更加局促不安。

　　“哦哦，有付款码。那我扫码。”
　　“对，支付宝微信都有。”确定了曲襄襄要买花，老奶奶脸上的笑意没有那么局促，更加舒展了，笑着和曲襄襄展示付款码的蓝绿两面。

　　“奶奶，这些花一共多少钱？”
　　“全都要吗？”老奶奶露出惊讶神情，语气里又有藏不住的欣喜，“你要是全都要的话，给我五十就行。”

　　“好。”一大捧山茶花，要价不高，曲襄襄应下。她接过花，花香盈鼻，插在在旧货市场新买的玻璃花瓶里应该会很漂亮。

　　“奶奶你好厉害，会用电子支付，我妈妈都不会呢。”曲襄襄一边扫码一边与老奶奶交谈。
　　“害，都是儿媳妇教我的，我闲着也没事，种点花出来卖卖补贴家用。大城市房租贵呦，年轻人生活不容易的！”

　　曲襄襄与老奶奶站在廊檐下聊天，过了一会儿雨势减小，奶奶再次撑起她那把旧而小的伞，对曲襄襄道：“姑娘，要不咱俩挤一挤，我把你送到公交车站？”

　　曲襄襄看老奶奶的伞实在太小，一个人撑还差不多，两个人怕是都要淋雨，老奶奶年纪这么大，淋了雨感冒发烧都不是小事，于是她摆摆手：“没事，奶奶，我等雨停再走就行。”

　　“那行，姑娘，我先走了，你要是冷就去楼里等。”老奶奶看曲襄襄一直搂着胳膊。
　　“好的，奶奶，你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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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奶奶走后，曲襄襄决定听她的话到楼里等雨停，一回头却吓一跳。有一人正正站在她身后，与她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尺。

　　曲襄襄下意识地脚步后退，重心不稳又加地面雨水湿滑，险些要摔倒时，那人眼疾手快拽住了曲襄襄的胳膊。

　　这一拽，就把曲襄襄拽进了自己怀里。

　　曲襄襄的鼻腔瞬间被对方的气息充满，她以为她已经忘了很多，马上就可以大功告成走出来，可是只需要一个甚至算不上拥抱的接触，记忆的洪闸就被打开，过往的岁月倾泻而出。

　　曲襄襄正沉溺过往，险些落下泪来时，那人见将曲襄襄扶好，便立刻松开了手，后退一步，与她保持了正常的社交距离。曲襄襄怀里山茶花的香气依旧萦绕在两人之间。

　　身前的温度撤离，再一次被冷风包裹，曲襄襄这才从记忆的泥坑里挣扎出来，她压下眼眶的酸意抬头，瞧见了那张她日思夜想却不愿意相见的面孔。

　　“没带伞？”楚云端的声音与曲襄襄抬头的动作同时。他语气平淡，只是简单询问的样子。

　　楚云端长相未曾改变，只是气质要更加沉稳坚毅。阔别数年，曲襄襄丝毫不觉得陌生，仿佛早就在脑海里描摹过楚云端多年后的长相。她想过和他一辈子的，自然连他满头华发的样子都想过。

　　曲襄襄想追究楚云端为什么站在她身后这么近的位置，也想与他道谢扶她一把。她紧紧咬住嘴唇，眼神中有有难以掩盖的彷徨无措，想说的话有一千句一万句，都在喉头堵住，最后只发出一个“嗯”字，用来回答楚云端的问题。

　　相比之下楚云端的神情要平淡许多，一贯的得体，无波无澜。他主动向曲襄襄伸出手去，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下雨了。

　　“好久不见。”他开口。明明这两日，两人已经多次邮件对接。
　　曲襄襄努力显得像楚云端一样大方得体，扯出一个笑容，也伸出手去：“好久不见。”

　　“我报到那天怎么没看见你？”楚云端的脸上终于带了一丝笑意，却依然是与老同学见面的官方客套语气。
　　“我不知道诶，可能在忙吧。”曲襄襄尬笑。

　　“我看你没带伞，需要我带你一截吗？”
　　楚云端目光清明柔和，他说这话是他一贯的友好，并无半分暧昧逾矩。

　　曲襄襄知道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好，对女朋友要更好。
　　如果未曾作为他的女朋友被照顾过，曲襄襄依然会觉得他是友好的，可是因为中间经过一段结局不太好的恋爱，这份友好显得像是疏远客气。

　　昔日少年颓丧低头祈求的模样再次浮现在眼前，曲襄襄有些失落，又有些安心。又恢复了对平常人的态度，他大概放下了。

　　可是曲襄襄还是不想坐楚云端的车——不是说，最好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他们两个还是不要有太多牵扯。今天你开车载我，明天我又得点个饮料还人情，万一再借伞还伞，没完没了了。

　　“不用了，我打了车。”曲襄襄搂着花，晃晃手机。

　　“Aurora！”
　　一声突兀又略显亲昵的喊叫同时吸引了楚云端和曲襄襄两人的目光。

　　是市场部的Lucas。曲襄襄因为一些数据对接和他时常打交道，但市场部算是前台职能，并不属于楚云端负责的中台部门，曲襄襄怕他刚来不认识，于是尽职介绍。

　　Lucas热情至极地和楚云端寒暄几句，但话尾还是落在曲襄襄身上，他晃晃手里崭新的捷豹车钥匙：“Aurora，雨这么大，我送你回家吧。”

　　曲襄襄不想自相矛盾，于是给出了和刚才同样的答案。
　　“那好吧，”Lucas遗憾低头，话语中英夹杂，又带着一点港腔，“别忘了周五下班的dating（约会），我book（预定）了中洲街那家新开的黑珍珠，明天下午开车载你。“

　　曲襄襄嘴角轻微抽动，不就是吃个饭，拽什么洋文说约会。

　　曲襄襄还算一个负责的小领导，交待内容的都很详尽，又留有余地，让人可以摸索进步。她带过的实习生都很喜欢她，手底下还有一个正式员工就是原本带的实习生转正。

　　这次新带的实习生于珠珠性子活泼，和沈宋很像，曲襄襄对她多几分亲近，越发让小妮子大胆，不时八卦小领导的私人生活。

　　“襄襄姐，你真的不打算谈恋爱吗？我听慧慧姐说你在这上班五年多，一直孤寡呢。”
　　“你慧慧姐来这也才两年吧？”
　　“八卦那当然是口口代代相传啦！别扯开话题，姐姐你是受过情伤吗？”
　　……

　　曲襄襄被问的不胜其烦，只好笑着敷衍：“谈呢，想谈的不得了，这不是没遇着合适的。”

　　正好Lucas路过，就请beauty（美人）卖他个面子，周五一起have dinner（吃晚餐）。

　　曲襄襄不好打自己的脸，尴尬笑着应下，只说多多指教，把话题扯到工作上。Lucas春风满面离开，恨得曲襄襄瞪了于珠珠一眼，于珠珠嬉皮笑脸一点也不觉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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