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烬

　　卫衡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巡天司精锐如同脱缰的猎犬，瞬间扑上！灵力光芒在昏暗的卷宗库内爆开，刀剑破空之声撕裂了沉寂。
　　“小心！”谢辞低喝，“无忌”刀悍然出鞘，漆黑的刀身带着寂灭之力，迎向正面之敌。苏浣银针如雨，精准封穴，殷晚晴则催动生机之力，在地面布下细微障碍，扰乱敌方阵脚。
　　然而，最先做出凌厉反应的，却是被谢辞下意识护在身后的陆清！
　　面对疾冲而来的两名卫士，陆清眼神一凛，不见丝毫怯懦。他并指如剑，迅疾地从怀中夹出数张明黄色的符箓——那是他惯用的“阳炎破邪符”！手腕一抖，符箓无风自燃，化作数道灼热的赤色流光，如同离弦之箭，带着破空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敌人面门！
　　“轰！”“轰！”
　　火光炸开，热浪扑面。那两名卫士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少年出手如此果决狠辣，仓促间举盾格挡，仍被符箓爆裂的冲击力震得气血翻涌，踉跄后退。
　　“啧，巡天司的走狗，也就这点能耐！”陆清啐了一口，眉宇间带着属于“陆清”的、熟悉的张扬与锐气，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谢辞身边、敢于挑战任何强敌的阳光少年。他手指间已然又扣上了几张符箓，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一幕，让正准备亲自出手拦截的卫衡瞳孔微缩，脸上那冰冷的倨傲出现了一丝裂痕，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困惑与……一种被冒犯的怒意。他死死盯着陆清，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
　　“沈蹊大人！您何必……何必用这种粗浅符箓，扮演这等角色？！”
　　“沈蹊大人”四字再次入耳，陆清身体猛地一僵，方才战斗时的锐气瞬间被一股无名火取代。他豁然转头，钴蓝色的眼眸燃着纯粹的怒火，直刺卫衡，声音清亮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慨：
　　“卫衡！你放什么狗屁！谁是你的‘沈蹊大人’！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陆清！我看你是失心疯了，还是你主子谢渊教你用这等下作手段来乱我心智？！”
　　他骂得干脆利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白与激烈，完全是一副受到侮辱、急于澄清的模样。这反应，与他平日里（或者说，是陆清记忆里）的性情严丝合缝。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呃啊——！”
　　一股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尖锐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凿入他的颅骨！仿佛他刚才那番激烈的否认，触动了某个深埋在灵魂深处的、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
　　陆清惨叫一声，手中的符箓无力飘落。他猛地抱住头颅，身体蜷缩下去，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鬓角。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卫衡那冰冷的脸、谢辞惊怒交加的神情、纷飞的纸张……都化作了模糊的色块，唯有那“沈蹊”二字，如同魔咒，在他脑海深处疯狂回荡，带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共鸣，几乎要撑爆他的意识！
　　“陆清！”谢辞见状，心如刀绞，归墟之瞳中煞气暴涨。他再也不顾其他，刀势如狂澜怒涛，瞬间逼退身前之敌，一把将几乎瘫软的陆清拦腰抱起。
　　“左边第三排书架后，有侧窗！”苏浣急促的声音传来。
　　谢辞抱着痛苦痉挛的陆清，如同受伤的猛兽，向着苏浣指示的方向猛冲。
　　卫衡眼神一寒，身形如鬼魅般再次拦截，剑指直取谢辞要害！
　　“滚开！”谢辞咆哮，左掌蕴含着滔天怒火与决绝的寂灭之力，悍然拍出！
　　两股力量再次碰撞，能量激荡，卷起漫天纸页。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交错间，谢辞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从卫衡怀中震落、飘旋而下的——那枚镌刻着【渊】字的玄铁令牌，以及那张展开的、盖有朱红印玺的批文。
　　“……‘言灵之缚’试点……着巡天司指挥使谢渊，全权负责……不计代价。”
　　兄长的签名，铁画银钩，冰冷刺目。
　　所有的猜测、怀疑、不愿面对的真相，在这一刻，被这枚令牌和这纸批文，无情地证实。
　　是谢渊。
　　亲手缔造了这座沉默地狱的，是他的亲兄长。
　　信念，在血缘层面，遭到了最彻底、最残酷的背刺与重击。
　　谢辞抱着怀中因剧痛而颤抖不止的陆清，看着那枚象征着兄长权柄与冷酷的令牌，一股混杂着无边愤怒、冰寒绝望与某种彻底决裂的平静，在他心底轰然炸开，又迅速沉淀为坚冰。
　　他抬起头，归墟之瞳中不再有丝毫对亲情的眷恋，只剩下面对“敌人”时的、死寂的冰冷。
　　“看够了？”卫衡声音讥诮，“现在，你明白自己在对抗什么了吗？谢辞。”
　　谢辞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再看卫衡一眼。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阻碍，落在了那个遥远的、冰冷的权力中心。
　　他用尽全力抱紧怀中的人，对着苏浣和殷晚晴，发出了一个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音节：
　　“走！”
　　兄弟阋墙的阴影，随着这枚令牌的坠落，彻底笼罩而下。伦理的悲剧，在此刻，被刻上了无法磨灭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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