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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
有些事情是悄然发生的。
林恒的血液,本质强大而纯粹,如同最顶级的养分,持续滋养着莉安那作为画皮妖的本源。再加上妖物天生强悍的恢复与成长能力,还有江野倒腾来的七七八八方法,莉安的力量、速度、耐力,都在以一种超出人类认知的速度增长。
起初只是些微的迹象——她轻易地掰弯了之前需要费力才能扭曲的金属栅栏,虽然很快又被他强行扳正并加固,但抢夺物品时偶尔对他手腕产生的一丝压力不是幻觉。
林恒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变化,灰蓝色的眼瞳中审视的意味日益加深,但他并未采取压制措施,或许是认为仍在可控范围内,或许是某种更复杂的心理在作祟。
直到那个临界点的到来。
一次,林恒试图强行带走因周期性不安而抗拒离开“窝”的莉安。当他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抓她手腕时,莉安眼中闪过一丝混杂着烦躁和被冒犯的厉色。她没有像过去那样挣扎或咒骂,而是反手一扣,五指如铁钳般瞬间锁住了他的手腕。
林恒瞳孔骤缩,立刻发力想要挣脱,却震惊地发现,那股从她纤细手臂上传来的力量,竟然如同山岳般沉重稳固,他竟然一时无法撼动。
“放开。”他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警告。
莉安抬起头,脸上不再是恐惧或委屈,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带着野性和挑衅的平静。
“该放手的是你,林恒。”她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力量感,“我说了,我现在不想动。”
林恒眼中寒光一闪,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袭向她手臂关节处,意图用技巧卸力——这是他曾用来轻易制服她的招式。
然而,莉安的反应速度更快,她手腕一抖,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滑脱了他的钳制,同时另一只手如同毒蛇般探出,精准地格挡住了他的攻击,动作流畅而迅猛,带着非人的协调性与爆发力!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房间里响起。林恒被这股远超预期的力量震得后退了半步,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稳住身形,抬头看向莉安,灰蓝色的眼瞳里第一次真正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莉安站在原地,缓缓收回手,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汹涌的、仿佛取之不竭的力量。她看着林恒脸上那罕见的错愕,一种混杂着复仇快意、获得自由的希望以及一丝莫名空虚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她向前一步,逼近他,身影在这一刻竟显得有几分压迫感。
“看来,你的血……效果太好了点,不是吗?”她扯出一个带着冷意的笑容,“还是说,你终于老了,上尉大人?”
林恒没有因她的挑衅而动怒。他迅速冷静下来,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快速评估着她的速度、力量以及战斗方式的变化。他意识到,单论身体能力,她可能已经超越了他。
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
“所以,”林恒站直身体,轻轻活动了一下刚才被震得发麻的手腕,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嘲讽,“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杀了我?还是打断我的腿,把我关在这里?”
莉安被他问得一滞。杀了他?这个念头闪过时,她心脏竟莫名地抽搐了一下。关押他?她看着这间囚禁了自己如此之久的屋子,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我……”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强大的力量带来了选择的权利,却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林恒看着她眼中的犹豫和混乱,嘴角那丝嘲讽的弧度加深了。“拥有了力量,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吗?果然,还是个没断奶的小怪物。”
这句话精准地刺中了莉安的痛处。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怒火重燃:“林恒!”
她再次出手,这一次动作更快,更狠!林恒迅速格挡,两人在狭小的房间里瞬间过了数招,拳脚相交,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家具在力量的余波中碎裂、倾倒。
林恒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技巧和丰富的经验,勉强应对着莉安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碰撞,自己承受的压力都在增加。她的学习能力和适应速度快得惊人,正在迅速消化他的战斗方式,并加以反击!
终于,在一次硬碰硬的对拳后,林恒闷哼一声,被巨大的力道震得向后滑退,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喉头涌上一丝腥甜。
莉安收势站立,呼吸略微急促,但眼神明亮得骇人。她看着他略显狼狈的姿态,看着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血色,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成就感。
她做到了。
她打败了林恒。
这个一直像一座大山般压在她头顶、掌控她生死的男人。
她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林恒狼狈的模样竟让她有一丝心疼,但被她强压下去,她学着他平日里那冰冷的语调:“现在,谁才是被掌控的那个?”
林恒抬手,用拇指擦去嘴角的血迹,灰蓝色的眼瞳仰视着她,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屈服,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一种让莉安心底发寒的了然。
“你以为,”他缓缓开口,声音因刚才的冲击而有些低哑,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打败这具身体,你就自由了?”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再次缠绕上她:“维系你存在的,是我的血,烙印在你本源深处。”
“你变强的每一分力量,都源自于我。”
“就算你现在能拧断我的脖子,”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你能拧断我们之间的‘联系’吗?”
他向前倾身,尽管处于劣势,气势却丝毫不减:“还是说,你终于强大到,可以独自面对‘彻底消失’的恐惧了?”
莉安脸上的胜利笑容瞬间凝固。
力量带来的自信,在他这番直指本质的话语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林恒!你哪哪都好!就是这张嘴!
她低头,看着自己蕴含着强大力量的手,又看着眼前这个即使落败也依然掌控着局面的男人,一股巨大的不甘感再次将她淹没。
他说的没错,那个由他鲜血构筑的、深入灵魂的共生枷锁,并不会因为□□力量的强弱而转移。
他的确游刃有余。
胜利的喜悦,还未尝到滋味,就已化作了更深的苦涩和迷茫。
她站在原地,看着靠在墙上、平静注视着她的林恒。
这场战争的胜负,从来就不取决于谁更能打。而取决于,谁更无法忍受“失去”对方。这样看来,力量上占据上风的她,似乎依然是被无形绳索牵住的那一个。
但是管它呢,反正现在她能打过林恒了。
力量上压倒性的胜利,以及林恒那番关于“联系”的冰冷提醒,催生了一种近乎兽性的、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冲动。
莉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凶光,她猛地俯下身——不是攻击,而是以一种充满原始占有和掌控意味的姿态,张口咬住了林恒的后颈。
不是致命的撕咬,而是像母兽叼起幼崽那般,用牙齿牢牢地、带着惩戒性力道地扣住了他颈后最脆弱、也最象征着服从的部位。温热的皮肤下是他强韧的肌肉和搏动的血管,属于他的气息混合着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
“唔!”
林恒身体瞬间绷紧如铁,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喉间溢出。这种受制于人的、尤其是以这种充满屈辱性的方式被制住的情况,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体验。灰蓝色的眼瞳中风暴骤起,杀意与一种极致的暴怒几乎要冲破理智。
但莉安接下来的话,更像是一把冰锥,刺入了他的耳膜:
“你现在是我的粮食了,林恒。”她的声音因咬着后颈而有些含糊,却带着一种模仿他往日语调的、生硬的冰冷,“别废话了。你之前怎么对我,我现在就怎么对你!”
她稍微松了松口,让他能清晰地听到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报复的快意和一种扭曲的决心:
“我要把你叼回山林里去!也给你找个山洞,把你关起来!让你也尝尝被囚禁、失去自由的滋味!”
说着,她真的试图发力,想要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像拖猎物一样拖拽起来,执行她那幼稚而疯狂的“报复”计划。
然而,就在她发力的瞬间,林恒极其缓慢地,抬起了之前垂落的手。
不是挣扎,不是反抗——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那暂时是徒劳的。
他用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地、甚至堪称温柔地,覆上了她正咬着他后颈的、紧绷的侧脸。
这个动作完全出乎莉安的意料,她浑身一僵,咬合的力道不自觉地松懈了几分。
“呵……”
一声极低、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冷笑,从林恒的喉间逸出,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悲凉的嘲讽。
“就凭你这点脑子?”他的声音因颈部被制而有些断续,却依旧带着那股令人心悸的冷静,“把我关进山林?”
他的指尖在她脸颊上极轻地摩挲了一下,仿佛在触摸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然后呢?看着我,因为远离‘血源’……一点点衰弱?还是等着军队掘地三尺把你和我一起挖出来?”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莉安那被愤怒和冲动充斥的头脑上。
“这就是你想了这么久,想到的……‘报复’?”他的嘲讽愈发尖锐,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失望,“愚蠢。”
莉安被他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咬着他后颈的牙齿微微颤抖起来。她光顾着模仿他囚禁自己的形式,却忽略了这行为背后致命的逻辑漏洞——她离不开他的血,那是她无法真正脱离他的最主要原因。
“你……你闭嘴!”她色厉内荏地低吼,却无法再用力咬下去。
林恒感受着她情绪的动摇和力量的松懈,覆在她脸上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的脑袋从自己后颈上一点点地、不容抗拒地推了开去。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颈后留下了两排清晰的牙印。他无视那点刺痛,灰蓝色的眼瞳如同最寒冷的冰原,直视着她慌乱失措的眼睛。
“想报复我?”他向前一步,尽管力量不及,气势却依旧将她牢牢压制,“可以。”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杀了我。现在就能做到。”
“或者,”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剖开她所有虚张声势的伪装,“找到真正能……彻底摆脱我的方法。”
“收起你那套过家家的幼稚把戏,”他最后,用极度轻蔑的语气,为她刚才的行为下了定论,“我看着都替你……可怜。”
说完,他不再理会她瞬间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径直绕过她,走向房间另一头,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角色反转的闹剧,只是一场无聊的插曲。
莉安僵在原地,口腔里还残留着他血液的淡淡腥甜,颈侧似乎还萦绕着他指尖那冰冷的触感。
她看着地上碎裂的家具,看着自己蕴含着强大力量却无处可使的双手,又看了看那个即使留下牙印、背影也依旧挺拔孤傲的男人……
一股比失败更深沉的无力感,混合着被看穿所有的羞耻和迷茫,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她拥有了力量,但她的“报复”却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莉安站在房间中央,力量在四肢百骸涌动,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失落。林恒那番冰冷刺骨的话语,像最后一块巨石,将她所有反抗的意志、所有幼稚的报复念头,都彻底碾碎。
“怪物”。
就像他那天说的。
明明他自己也是怪物。
她看着他走向房间另一头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挺拔,依旧掌控着一切,仿佛她刚才那番可笑的反扑,连同她这个人,都无足轻重。
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呵……”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而充满了自嘲。
“随你吧。”她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无尽的寥落。
她不再看他,而是转身,走向那扇装有坚固金属栅栏的窗户。曾经,这是她无法逾越的障碍。但现在,她伸出手,抓住那冰冷的金属,在林恒骤然转头的目光注视下,微微用力——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那足以抵挡寻常冲击的栅栏,在她蕴含着妖力的双手下,如同脆弱的枯枝般被轻易地向两侧掰开,露出了一个足够她通过的缺口。
窗外,是军队总部下方遥远的、灯火零星的地面,夜风呼啸着灌入房间,吹乱了她的长发。
她没有任何犹豫,轻盈地跃上了窗台,站在那狭窄的边缘,身影在夜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仿佛随时会被吹落。
然后,她回过头,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林恒一眼。
那一眼,复杂到了极致。有未能消解的恨意,有长久以来的恐惧,有被迫依赖的屈辱,有刚刚获得力量却无处施展的茫然,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如同蛛丝般纤细的,留恋。
仅仅是一眼。
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就这样吧。”
她轻声说道,声音融在风里,几乎微不可闻。没有激烈的控诉,没有愤怒的诅咒,只有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诀别的重量。
说完,她不再停留,纵身向外跃去。身影瞬间被窗外的黑暗吞没,只有那被掰开的栅栏,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呜咽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
林恒在她掰开栅栏的瞬间就已经动了!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几乎化作一道残影冲向窗口!
但他终究慢了一步。
当他冲到窗边时,只看到她那抹决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她那迅速远去的气息。
他猛地一拳砸在扭曲的窗框上,坚硬的石材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灰蓝色的眼瞳中,那万年不变的冰层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翻涌起惊涛骇浪——是震惊,是暴怒,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近乎恐慌的悸动。
她竟然……真的走了?
用这种最极端的方式?
在他刚刚“击败”了她的反抗,以为一切仍在掌控之中的时候?
“莉安——!!!”
他朝着她消失的夜空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彻底触犯逆鳞的、狂暴的怒意,以及一丝破碎般的颤音。
他立刻转身,甚至来不及走门,直接就从那被掰开的窗口一跃而下。升降装置的钩锁在夜色中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钉住下方的建筑,他的身影如同黑色的闪电,朝着她气息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
他不能让她消失。
绝不。
夜风吹拂着他冰冷的脸颊,也吹不散他眼中那前所未有的、坚定到近乎偏执的疯狂。
而此刻,融入夜色、向着远方山林疾驰的莉安,感受着体内那受距离影响、依旧澎湃的力量,和耳边呼啸的自由的风,心中喜悦极了。
她会死,她知道,离开那身血液,那该死的距离论,等待她的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荒野般的死寂。
但她不在乎。
过去的一切,她那不清不楚的暗恋,她和林恒的暧昧关系,还有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都随着最后那句轻飘飘的“就这样吧”,和她最后那一眼,留在了那个被她抛在身后的房间里。
也留在了那个疯狂追来的男人心中。
莉安是真正的林间精魅,她的身影在月光下的山林中疾速穿梭。她熟悉这里的一切——每一处可借力的藤蔓,每一片能隐藏气息的阴影,每一道崎岖却能缩短路径的沟壑。摆脱了城市的束缚,她的妖力在自然环境中得以完全施展,她的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流光,将人类建筑的冰冷气息远远抛在身后。
林恒紧随其后,升降装置的金属钩锁声在林间尖锐地嘶鸣,钩锁一次次钉入古木枝干,让他在树冠层间以惊人的速度移动。他的眼神冰冷锐利,如同最执着的猎鹰,死死锁定着前方那道飘忽的身影。风声在他耳边呼啸,但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奔涌的声音,以及某种更深沉的、因她决绝逃离而被彻底激怒的轰鸣。
然而,人类的造物终究有其极限。
“嗤——!”
在一次全力远荡后,机械装置一侧的抓钩发出了刺耳的、代表损坏的哀鸣。林恒的身影猛地一滞,钩锁回收的速度明显减慢,他在空中的轨迹变得不再流畅,不得不更多地依赖树枝的摆荡和自身的体能。
距离在被一点点拉开。
莉安显然也察觉到了身后追逐者的窘境。她甚至在一个粗壮的树枝上短暂停驻,回头望去。月光下,她能看见林恒的身影在树影间变得有些踉跄,那曾经让她无比恐惧的、代表着人类顶尖科技的机械声,此刻变得断断续续,如同垂死的蜂鸣。
一种混合着报复的快意和莫名酸楚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深吸了一口山林间清冷的空气,大声喊道,声音在林间回荡:“放弃吧,林恒!你的‘玩具’没用了!你追不上我的!”
林恒没有回应。他甚至没有去查看机械装置的挂钩。他只是咬紧牙关,将咬合力所剩无几的挂钩进行最精确的力度分配,配合着超越常人的核心力量与协调性,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继续向前突进。每一次钩锁的射出都更加精准,每一次摆荡都压榨着肌肉的极限。树枝在他手中断裂,荆棘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但他灰蓝色的眼瞳里,只有前方那个目标,没有丝毫动摇。
他在燃烧自己。
不是依靠挂钩,而是靠着钢铁般的意志和对“失去”她的绝对无法容忍,在进行着这场追逐。
莉安看着他即便在如此劣势下,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甚至那速度并没有如她预期般迅速衰减,心中不禁骇然。
这个男人的执念到底有多深?
她再次加速,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彻底甩掉他。她钻进茂密的灌木,潜过冰冷的溪流,在巨石阵中穿梭。
然而,林恒仿佛能预判她的路线。他并非盲目追赶,而是凭借对她行为模式、妖力残留以及地形地势的惊人理解,总能找到最有效的路径。他甚至开始利用环境——借助陡坡加速,利用藤蔓进行远超设备允许的长距离摆荡!
一次,莉安以为已经将他彻底甩开,刚在一处悬崖下的隐蔽洞穴口喘口气,一道黑影便如同陨石般从天而降,林恒竟直接利用钩锁挂住悬崖顶端的岩石,冒着摔得粉身碎骨的风险,垂直降落在了她的面前!
他落地的动作带着沉重的闷响,显然冲击力不小。他微微喘息着,挂钩已彻底耗尽,制服多处破损,脸上带着擦伤,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却亮得吓人,如同锁定猎物的饿狼。
“跑啊。”他声音沙哑,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却依旧冰冷,“怎么不跑了?”
莉安看着他这副狼狈却更加危险的模样,心脏狂跳。她意识到,仅凭速度和地形,恐怕无法摆脱这个疯子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后退一步,背抵着冰冷的石壁,声音带着一丝崩溃,“你的装置坏了!你不可能一直跟着我!你会死在这山林里的!”
林恒一步步向她逼近,无视了她的话,只是重复着那个核心的问题,仿佛这是他唯一的意志:
“跟我回去。”
“不可能!”莉安尖叫。
就在两人在洞穴口再次陷入僵持之际,林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长时间的极限追逐,金属挂钩的磨损,体力的透支,以及体内血液因远离莉安而开始产生的、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某种“空洞感”或不适,终于开始显现。
虽然他立刻稳住了身形,但那一瞬间的虚弱,没有逃过莉安的眼睛。
她看着他苍白了许多的脸色,看着他紧抿的薄唇,以及那双依旧执拗却似乎蒙上了一层疲惫阴影的眼眸……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脑海——
他也会虚弱。他并非无所不能。
这种共生关系,并不仅仅束缚着她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她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扭曲的曙光。
她看着眼前这个即使强弩之末也要抓住她的男人,忽然不再后退了。
她迎着他逼迫的目光,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带着悲凉和决绝的弧度。
“林恒,”她轻声说,声音在山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你不是想知道,没有你,我会不会‘消失’吗?”
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般的疯狂。
“那你也来亲自体验一下……”
“……没有我,你会变成什么样吧。”
说完,她猛地向侧方一跃,不是继续逃向山林深处,而是径直跳下了洞穴旁那道深不见底的黑暗悬崖!
这一次,她没有动用妖力滑翔,而是任由身体自由落体,朝着未知的深渊,疾坠而下!
她不是在寻死。她是在进行一场更疯狂的赌博。
赌他会不会跟着跳下来。
赌这该死的共生关系,到底有多坚固。
赌他们两人之间,这扭曲的羁绊,最终是不是会导向毁灭。
“莉安——!!!”
林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她身影消失的瞬间,他发出一声近乎咆哮的低吼,甚至来不及思考金属挂钩已磨损,反而凭借着本能和那股撕心裂肺的、绝不能失去的执念,朝着她跃下的方向,纵身跃下悬崖!
梦境在坠落感中收束。
林恒大汗淋漓地醒来,梦里莉安跳跃着离开她的画面太过清晰,他的心脏炸雷般地跳动着。
莉安在身侧安稳熟睡。
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在林恒那冰冷而耐心的注视下,莉安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只充满双倍血液的杯子,她闭上眼,如同饮下穿肠毒药般,将那温热的、腥甜的液体,一滴不剩地,灌入了喉中。
滚烫的血液顺着喉咙滑下,熟悉的能量感迅速蔓延开来,强行驱散了虚弱,也再次加深了那份无法挣脱的烙印。
看着她被迫服从的模样,林恒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黑暗的满意。
“多喝点,我等着那一天。”
男人转身。
“要逃就逃得远点……”
“记得每天回来喝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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