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盛夏

　　从林海涛家回来后的第三天，海边旅行的日子到了。

　　清晨六点，闹钟还没响，宋翊就醒了。他几乎是蹦下床的，把还在睡的谢言也摇醒了：“言言，起床了！今天要去海边！”

　　谢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宋翊兴奋的脸，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几点了？”

　　“六点！”宋翊拉开窗帘，盛夏清晨的阳光立刻涌进房间，“我们七点半要和林海涛他们集合，然后一起坐大巴去临海市！”

　　谢言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他看向宋翊——宋翊已经换好了衣服，一件印着卡通鲨鱼的白色T恤，浅蓝色短裤，整个人洋溢着要去度假的兴奋。

　　“快去洗漱！”宋翊催促道，“我给你做早餐！”

　　谢言看着他蹦蹦跳跳跑出卧室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下床走向浴室。

　　等谢言洗漱完走出卧室时，厨房里已经飘来了煎蛋的香味。宋翊系着那件卡通围裙，正小心翼翼地给煎蛋翻面，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做了什么？”谢言走到厨房门口。

　　“煎蛋三明治！”宋翊得意地说，“我昨天特意查了食谱，说这个方便携带，可以在路上吃。”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个包装好的三明治，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有两盒牛奶。

　　谢言拿起一个三明治，打开油纸看了一眼——煎蛋、生菜、火腿，夹在烤得金黄的面包里，卖相确实不错。

　　“尝尝！”宋翊把锅里的最后一个煎蛋盛出来，也包进三明治里，这才解下围裙。

　　两人坐下来吃早餐。谢言咬了一口三明治，面包酥脆，煎蛋嫩滑，调味也恰到好处。

　　“好吃吗？”宋翊期待地问。

　　“嗯，很好吃。”谢言点点头，“你真的进步很大。”

　　宋翊笑开了花：“那当然！我可是认真学了的！”

　　吃完早餐，两人开始最后检查行李。宋翊带了一大包东西——泳裤、沙滩裤、防晒霜、驱蚊液、墨镜、帽子，甚至还有个游泳圈。

　　“这个游泳圈……”谢言看着那个印着小黄鸭图案的游泳圈，欲言又止。

　　“给你准备的！”宋翊理直气壮，“你心脏不好，不能游太久，有了这个就可以在浅水区漂着玩了！”

　　谢言看着那个幼稚的游泳圈，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任由宋翊把它塞进行李箱。

　　七点十五分，两人拖着行李箱下楼。司机已经等在路边，看到他们下来，下车帮忙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先去接林海涛他们吗？”上车后，谢言问。

　　“对，我们约好在学校门口集合。”宋翊看了眼手机，“他们都到了，就等我们了。”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时，林海涛、简嘉恒、张磊已经在等了。谭梓奚和颜昕昕稍晚一点到，颜昕昕还拖着个粉色的行李箱，谭梓奚很自然地接了过去。

　　“人都齐了！”林海涛数了数，“走吧走吧，大巴在客运站等我们！”

　　一行人打车到客运站，找到了去临海市的大巴。车上人不多，他们选了后排的座位——林海涛和简嘉恒坐一起，张磊自己坐，谭梓奚和颜昕昕坐一起，谢言和宋翊自然坐一起。

　　大巴缓缓驶出客运站，开上高速公路。窗外的风景从城市的高楼逐渐变成郊区的田野，最后是绵延的山峦和偶尔闪过的湖泊。

　　宋翊靠在谢言肩上，眼睛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好久没坐大巴出去了。”

　　“上次是什么时候？”谢言问。

　　“初中春游吧。”宋翊想了想，“那时候跟同学一起，可闹了，被老师骂了好几次。”

　　谢言轻轻笑了：“可以想象。”

　　“你呢？”宋翊转过头看他，“你以前出去过吗？”

　　“很少。”谢言说，“身体原因，不太能长途旅行。偶尔去也是家人开车。”

　　宋翊握住他的手：“以后我陪你，想去哪都行。”

　　两人小声聊着天，大巴平稳地行驶着。前排，林海涛和简嘉恒在打游戏，张磊戴着耳机听音乐，谭梓奚和颜昕昕靠在一起，似乎睡着了。

　　三个小时后，大巴抵达临海市。一下车，海风特有的咸湿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夏日海滨城市独有的热情。

　　“哇！是海的味道！”林海涛深吸一口气，夸张地说。

　　“先去公寓放行李吧。”简嘉恒比较实际，“然后可以去吃饭，下午再去海边。”

　　林海涛家的度假公寓在一个临海的小区里，走路到海滩只要十分钟。公寓不大，但很干净，两间卧室，客厅还有个沙发床。

　　分房间时，林海涛很自觉地指着沙发床：“我睡这儿！你们自己分房间！”

　　谭梓奚和颜昕昕选了靠里的一间，谢言和宋翊选了靠海的那间。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大海，拉开窗帘就能看到蔚蓝的海面和金色的沙滩。

　　“这视野也太好了吧！”宋翊扑到窗边，兴奋地看着外面。

　　谢言走到他身边，也看向窗外。七月的海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远处有白色的帆船，近处的沙滩上已经有不少人在玩耍。

　　“饿了。”宋翊转过头，“我们去吃饭吧？”

　　大家放下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找吃的。小区附近有不少海鲜排挡，他们选了一家看起来干净的，点了满满一桌子菜——清蒸鱼、白灼虾、炒蛤蜊、海蛎煎，还有一大锅海鲜粥。

　　“为海边之旅干杯！”林海涛举起可乐。

　　“干杯！”大家碰杯，笑声在海风中飘散。

　　吃完饭，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太阳正烈，大家决定先回公寓休息一会儿，等四点左右再去海滩。

　　回到公寓，宋翊迫不及待地换上泳裤，外面套了件防晒衣，就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等着出发。

　　“你坐下。”谢言拉住他，“还有两个小时呢。”

　　“我兴奋嘛！”宋翊在谢言身边坐下，眼睛亮晶晶的，“言言，你会游泳吗？”

　　“会一点。”谢言说，“不过游不了太久。”

　　“没事，我教你！”宋翊说，“或者你就用那个游泳圈漂着，我推着你玩！”

　　谢言想起那个小黄鸭游泳圈，忍不住笑了：“好。”

　　四点钟，太阳稍微温和了一些，大家换上泳衣，带上沙滩巾、防晒霜、水，浩浩荡荡地出发去海滩。

　　下午的海滩人很多，到处是嬉戏的孩子、散步的情侣、晒太阳的游客。大家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铺开沙滩巾，颜昕昕立刻拿出防晒霜开始涂。

　　“大家都要涂！”她认真地说，“海边紫外线强，容易晒伤。”

　　谭梓奚很自然地接过防晒霜，帮颜昕昕涂后背。林海涛和简嘉恒互相帮忙，张磊自己默默地涂。

　　宋翊挤了一大坨防晒霜，对谢言说：“你转过去，我帮你涂。”

　　谢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背过身去。宋翊的手掌贴上他的后背时，他微微僵了一下——虽然两人已经很亲密了，但在这样的公共场合，还是有些不自在。

　　但宋翊很认真，仔仔细细地涂遍每一寸裸露的皮肤，连后颈和耳后都没放过。涂完背后，他又挤了一些：“前面也要。”

　　谢言转过身，宋翊开始给他涂胸口和手臂。他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偶尔划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好了。”涂完后，宋翊把防晒霜递给他，“该你给我涂了。”

　　谢言接过，也认真地帮宋翊涂防晒。宋翊的皮肤比谢言黑一些，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肉线条流畅。谢言的指尖在他的背脊上移动，能感觉到皮肤下骨骼的形状和肌肉的纹理。

　　涂完防晒，大家终于可以下水了。林海涛和简嘉恒第一个冲进海里，张磊也跟着去了。谭梓奚和颜昕昕手牵手走向海浪较浅的地方。

　　宋翊拉着谢言：“走吧！”

　　海水很凉，但很快就适应了。宋翊真的把那个小黄鸭游泳圈拿了出来，套在谢言身上。

　　“你这样很像小朋友。”谢言看着自己身上的游泳圈，有些无奈。

　　“小朋友就小朋友。”宋翊毫不在意，推着谢言往海里走，“我推着你玩！”

　　谢言任由他推着，整个人漂在海面上。海水轻柔地托着他，阳光透过水面，在海底投下晃动的光斑。宋翊在他身边游着，时而潜入水下，时而浮出水面，像只快乐的海豚。

　　“你下来试试？”谢言对宋翊说。

　　宋翊摇摇头：“我不敢游太深。”

　　“我教你。”谢言从游泳圈里出来，站在齐胸深的水里，“很简单，先学会浮起来。”

　　他托着宋翊的腰，教他放松身体，慢慢浮起来。宋翊很信任他，完全把自己交给他，居然真的浮起来了一会儿。

　　“我浮起来了！”宋翊兴奋地说，但一激动又沉了下去，呛了口水。

　　谢言赶紧把他捞起来，拍着他的背：“没事吧？”

　　“咳咳……没事。”宋翊抹了把脸，眼睛亮晶晶的，“我真的浮起来了！”

　　“嗯，很棒。”谢言眼里带着笑意。

　　两人在海里玩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林海涛喊他们上岸。

　　“来拍照！”颜昕昕拿着相机，“这么美的夕阳，不拍照可惜了！”

　　夕阳确实很美。橙红色的太阳悬在海平面上方，把天空染成渐变的橘粉色，海面也被镀上一层金辉。

　　大家在海滩上站成一排，背后是夕阳和大海。颜昕昕设置了定时，跑回队伍里。

　　“三、二、一——”

　　咔嚓。

　　照片定格了这一刻——六张年轻的笑脸，在夕阳下的海滩上，身后是波光粼粼的大海和绚烂的天空。

　　拍完照，大家又玩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渐暗才回公寓。晚饭是简嘉恒主厨，其他人打下手，做了一桌简单的家常菜。

　　饭后，大家坐在阳台上吹海风。夜空清澈，能看到很多星星。

　　“听说今晚有流星雨。”颜昕昕说。

　　“真的吗？”林海涛立刻抬头，“我要许愿！”

　　“你想许什么愿？”简嘉恒问。

　　林海涛想了想：“希望高三不要太痛苦，希望咱们几个还能在一个城市上大学，希望……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宋翊碰了碰他的肩膀：“谢了兄弟。”

　　谢言也微微点头：“谢谢。”

　　夜空深邃，繁星点点。海浪声仿佛永恒的伴奏。少年们或坐或躺，聊着天，开着玩笑，时光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温柔。

　　宋翊悄悄握住了谢言的手。谢言回握，两人的手在夜色中轻轻交握。

　　第一颗流星划过时，颜昕昕轻声说：“快许愿。”

　　大家都闭上了眼睛。宋翊偷偷睁开一条缝，看到谢言闭着眼睛，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侧脸沉静美好。他在心里默默许愿：希望永远能和这个人在一起。

　　许完愿，大家又躺了一会儿，直到海风渐凉才回屋。

　　洗漱完，谢言和宋翊回到房间。宋翊扑到床上，满足地叹了口气：“今天好开心。”

　　“嗯。”谢言在他身边躺下。

　　宋翊侧过身，看着谢言。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谢言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谢言锁骨上那个已经淡了很多的牙印——那是他留下的印记。

　　“快消失了。”宋翊说。
　　“嗯。”

　　“等我再留一个。”宋翊凑近，在谢言锁骨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次没有咬，只是一个温柔的吻。

　　谢言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轻，很柔，像海风拂过。两人在月光下接吻，能听到窗外隐约的海浪声和远处的人声。

　　一吻结束，宋翊把头埋在谢言颈窝：“谢言。”

　　“嗯？”

　　“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会。”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想。”谢言说，手指轻轻梳理着宋翊的头发，“只要我想，就会努力让它实现。”

　　宋翊抬起头，看着谢言的眼睛。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温柔和坚定。

　　“我也会努力。”宋翊说，“努力对你好，努力变得更好，努力……和你一直在一起。”

　　谢言笑了，那笑容很浅，但很真实：“我知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宋翊开始打哈欠。谢言关了灯，把宋翊揽进怀里。

　　“晚安。”他在宋翊耳边轻声说。

　　“晚安。”宋翊嘟囔着，很快就睡着了。

　　谢言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心里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宁。

　　窗外，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像一首永恒的摇篮曲。星星在夜空中闪烁，见证着这个夏夜里，两个少年最真挚的誓言。

　　这个夏天还很长，而他们的故事，也还在这个悠长的季节里继续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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