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一直盼我回来

　　幽都，血宫。
　　楼飞雪与漓夜刚踏进门，便见殿中央立着道纤细身影。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转身，看清来人是楼飞雪，忙敛衽躬身行礼，动作带着几分拘谨的慌乱。
　　楼飞雪在她身前站定，声音清淡如霜：“你寻我，有何事。”
　　“小女……是来谢尊上的救命之恩。”女子指尖攥着裙角，声线轻轻发颤，顿了顿，又鼓起勇气抬头，眼底盛着恳切，“我无亲无靠，孑然一身，还望尊上能给小女一条生路……往后我愿守在尊上左右，端茶递水，服侍尊上起居。”
　　楼飞雪的目光落在她微颤的肩头，沉默片刻，才淡淡开口：“抬起头来。”
　　女子闻言，连忙顺着他的话，缓缓抬起头，眉眼清秀，眼底还带着未褪的怯意，只是眉心处，竟凝着点极淡的印记。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尊上，小女名唤清和。”
　　站在一旁的漓夜忽然抬眼，目光飞快扫过女子的脸，但他只顿了瞬，便又匆匆低下头，依旧沉默立着，没敢贸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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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妖泽。
　　槐序与几位长老围站在殿中，指尖轻轻叩了叩桌案：“今日议事就到这里，诸位不必忧心。我早在苍梧山结界上留了缕灵力，若有半分异动，我必能第一时间察觉。”
　　话音顿了顿，她转头看向右侧的花长老，语气温和却带着托付的郑重：“我需离开几日，去查双生鉴的下落。万妖泽的事，还要劳烦花长老多费心照看。”
　　花长老连忙躬身应下：“圣女放心，有老身在，定护得万妖泽安稳。只是您独自外出，路上务必当心。”
　　槐序点头应下，离开前，她又去了水云殿。
　　水云殿终年飘着细碎的冰雾，殿中央的石台上，并列放着三具冰棺，棺身凝着薄霜，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她刚要抬步踏入殿门，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攥住。
　　槐序转头，撞进楼飞雪温沉的眼眸：“昭昭？你怎么来了。”
　　楼飞雪目光掠过殿内冰棺，指尖轻轻收紧：“我陪你一起。”
　　她没挣开那只手，只轻轻“嗯”了一声，并肩踏入殿内，冰雾落在睫毛上，沁得人眼眶发湿。
　　槐序走到冰棺前，指尖抚过冰凉的棺身，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年我若是执意要与他们一道去静云宗，说不定……”
　　楼飞雪抬手替她拂去肩上的碎冰，语气温沉却坚定：“不是你的错。谢无衍设局，换作谁都避不开。”
　　又静立了半晌，槐序才缓缓直起身，指尖还沾着棺身的寒气：“昭昭，我们走吧。”
　　“岁岁，你先在殿外等我片刻。”楼飞雪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冰棺上。
　　槐序虽有疑惑，却还是轻轻点头，转身走向殿外。
　　待殿门合上，楼飞雪在冰棺前站定，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襟，而后缓缓躬身：“晚辈楼飞雪，见过妖帝、妖后、槐砚殿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冰棺上：“今日来此，一是同岁岁陪你们说说话，二是想当着你们的面，求一桩事。望你们愿意将岁岁，托付给我。”
　　他低头，语气更沉：“我楼飞雪，以魔尊之名立誓，此生唯槐序一人，护她岁岁无虞，伴她生生不离。”
　　说罢，楼飞雪抬手结印，依着妖界古礼行叩心礼，额间轻轻抵在交握的手背上。
　　没有凡间的三拜九叩，只以这最赤诚的姿态，将满腔承诺，轻轻放在了故人面前。
　　殿内忽然起了风，不是水云殿常年不散的冰寒风，而是带着清甜槐香的暖风，卷着冰雾轻轻打转。
　　转瞬之间，冰雾凝成三只小小的狐影，雪白的毛羽沾着细碎光点，并排飘在冰棺上空，轻轻晃着尾尖，似是点头应许。
　　楼飞雪这才放下心，走出殿门。
　　两人并肩往外走，槐序晃着他的衣袖，追着问方才殿里的事：“昭昭，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
　　楼飞雪只勾着唇笑，半句不答，反倒转了话头：“岁岁这是要往哪去？”
　　“哎呀！”槐序猛地拍了下额头，眼底闪过丝懊恼，“我要去上京找小珩，方才一闹，差点把正事忘了！”
　　槐序往前小跑了几步，不忘转头冲他挥挥手，喊了句：“昭昭，我先走啦。”
　　随后身影倏然化作只毛羽蓬松的白狐，尾尖沾着点浅青灵光，像团软乎乎的雪球，朝着上京的方向掠去。
　　楼飞雪站在原地，望着那道白影消失在云端，他没有回幽都，而是去了清涧山。
　　山门前的阿木见了他，笑眼弯弯地迎上来：“尊上。”
　　楼飞雪“嗯”了声，脚步未顿，只问：“她怎么样？”
　　“您是说清和姑娘？她早熟悉这了，没了之前的局促，今日还教大家编草蚱蜢呢。”楼飞雪点了点头，径直往槐月殿去。
　　漓夜早候在殿阶下，玄色衣摆随山风微动，见他来，躬身跟上。
　　“结界查得怎样？”跨进殿门，楼飞雪在桌边坐下，随手斟了两杯热茶。
　　“回尊上，结界稳固，谢无衍那边也没有什么特别。”
　　“待时机一到，你便安排清和下山历练，找个机会，让她与槐序见上一面。”楼飞雪说着，抬手时掌心已浮起一盏萤灯。
　　“这是无尽灯，以灵力为引便能亮。”他声音沉了沉，指尖悬在灯盏上方，“届时……你寻个由头，将这盏灯交给她。”
　　漓夜愣了愣：“尊上既信玄珠能引您归来，为何还要备这灯……莫非是担心槐序姑娘移情别恋，忘了您？”
　　“……多嘴。”楼飞雪眉梢微挑，语气带着点薄嗔，“你从镜芙那儿都学了些没正经的？”
　　漓夜连忙垂首噤声，可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抬头：“可尊上，万一槐序姑娘不肯收这灯……”
　　“不会，我信她。”楼飞雪斩钉截铁地打断，语气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似是在说服漓夜，更像在宽慰自己。
　　“尊上又何苦做到如此地步。”
　　楼飞雪没接话，只轻声道：“消灭邪祟是圣女的职责，却不是岁岁的。”
　　/
　　上京城，沈府。
　　白狐收了灵力，悄悄落在沈珩的房门外，顺着门缝往里探，沈珩正坐在棋桌前，指尖捏着枚棋子，盯着棋盘出神。
　　它犹豫了下，把身子往门里探了探，雪白的耳朵尖先钻进去，跟着是毛茸茸的脑袋，尾巴还在门外轻轻扫着地面。
　　沈珩指尖的棋子顿了顿，耳尖微动，察觉到门口的异动。
　　他抬眼望去，就见团雪白的毛球正探头探脑。
　　“阿序？”沈珩忍不住笑了，眼底瞬间亮得像落了星子，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将白狐抱进怀里，语气软下来，“怎么突然想着来寻我？”
　　他反手关上门，怀里的白狐却轻轻挣了挣，从他臂弯里溜下来，落地的瞬间灵光一闪，便化作了槐序的模样。
　　她眼尾扫过棋桌上未完的棋局，黑白子交错间，还留着半盏未凉的茶，便走近俯身看了看：“咦，小珩，方才除了我，还有别人来过？”
　　话刚落，房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
　　槐序心头一紧，指尖瞬间凝起淡青灵力，正要侧身将人制住，抬眼看清来人时，紧绷的身子骤然松了，她拍着胸口轻吁口气：“小谢，原来是你，吓我一跳。”
　　谢无咎缓步越过她，在棋桌另一侧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沿的木纹，声音清淡：“你怎么来了？”沈珩也走回对面落座，顺手给两人添了茶。
　　槐序看了眼谢无咎，挨着沈珩身边坐下，手肘轻轻碰了碰少年的胳膊：“我这不是想着来陪陪小珩嘛。”
　　她的视线却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斟酌着开口，故意拖长了语调：“对了小珩，我近日听说书人讲仙魔大战，说当年圣女是靠那双生鉴，才降服了谢无衍？那双生鉴，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沈珩闻言点点头，又很快摇了摇，指尖点了点棋盘上的断点：“其实我对双生鉴的渊源了解不多，但曾听人说，它的力量需以命契同归为引。这样的法器，在我看来，算不上厉害。”
　　“原来是要一起死的……”槐序似懂非懂地点头，拖了个长长的“哦”，话锋一转，眼尾扫过谢无咎，“换做是我，心里头牵挂着人，就算天塌下来，也断不会轻易用它。”
　　沈珩被她那副认真的模样逗笑，指尖敲了敲她的手背：“你倒看得通透。不过双生鉴早在仙魔大战后就碎了，没机会让人纠结。”他话顿了顿，眼底闪过丝促狭，“倒是你，阿序，你口中牵挂之人是谁？”
　　槐序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耳尖瞬间泛红，忙咳了两声掩饰，手忙脚乱地岔开话题：“我、我就是打个比方！随口说的！”
　　说着，她飞快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谢无咎，“小谢，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谢无咎这才抬眸，先是扫了眼她，又落在对面沈珩带笑的眼底，喉间轻嗯了声，语气听不出情绪：“或许吧。”
　　烛火跳动着，映得棋盘上的棋子明暗交错，槐序悄悄松了口气，谢无咎表情没什么波澜。
　　听进去了吗？应该是听进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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