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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逆
烈日炎炎的盛夏,花香清逸的御园,这会儿满园肃杀。
乌压压一片,披坚执锐的死士刺客团团围住八角亭,为首的周若嫣和箫君祺,并列而立。
箫君珞被众多宫人挡着,只探出头来,无措的目光左右乱晃。
贵妃似是经历多了,艳丽的面容上不见一丝慌乱,饶有兴致道,“陛下出宫祭祖,既想谋逆,缘何来宫中。”
可惜这二人世界,并无叙旧的念头,先前齐卿禾的发问,也充耳不闻。
箫君祺不甚在意的笑着,抛着短剑玩,在周若嫣挥手,示意死士上时,骤然暴起,锋利的短剑直指齐卿禾。
齐卿禾立在阶上,鬓间珠花纹丝未动,掀起眼皮冷眼瞧着,半步不曾后退。
短剑顷刻劈下,反被另一柄短刃格挡,力道奇大,震得箫君祺手腕一抖,退开稍许。
八角亭中平白多出两个人来,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郎,一个硬朗结实的壮年人,手持利器,立身阶前,挡在两位娘娘身前。
贵妃倏地睁大眼睛,万不曾想到,竟会有人相护,握着的金簪硌得手疼,她下意识瞥向身侧的齐卿禾。
一拥而上的死士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惊得后退半步,半圈着把人围起,刀剑相对。
箫君祺脸色铁青,攥紧手中的短剑,阴沉的目光落在那少年郎身上。
周若嫣挑眉,只道让人冲。
正这时,齐卿禾缓缓开口,“二位人多势众,大权在握,何至于这般吝啬,竟也不曾为我解惑,多讲几句,”
箫君祺连连后退,退至众多死士之后,暗伺时机一举得手,并未吭声。
周若嫣环视周遭,贵妃逛园,并未带太多人,多是些宫女们太监,弱不禁风,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俨然一副反抗不了的模样。
纵使冒出来这两个人,恐也撑不了多久。
周若嫣讥笑,“娘娘莫要妄想,借此拖延时间,你的太子殿下,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齐卿禾脸色骤变,手指无意识揪着衣裙,清亮的眼眸中满是不甘。
“太子妃娘娘素来高高在上,不屑与旁人为伍,怎没想到会有今日,如今你的性命在我手上,最好识趣些许,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她将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冷哼一声,戴好兜帽,隐了身形,略略摆手。“娘娘自求多福罢。”
观望的死士一拥而上。
刹那间,刀光剑影闪花了眼,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齐卿禾扶着贵妃躲开稍许,稍稍稳了稳心神,眼眸掠过周遭,目露担忧。
秦嵩余榭二人,手起刀落,身手利落,拦在亭前。
少顷,颓势渐起。
箫君祺默不作声瞧着,身形在人群中乱蹿,眨眼间已至阶上人前,正欲提剑刺下。
却听齐卿禾骤然冷声道:“三殿下莫非忘了,宁妤的尸骨尚在我手上的。”
箫君祺动作一顿,剑锋指着人,不可置信问,“你说什么!”
宁妤人都入土了,怎还不放过她。
箫君祺满身戾气,无处发泄,阴狠的目光短浅,似要将人碎尸万段。
齐卿禾一扫方才,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气定神闲,“你若退让,皆大欢喜,如若不退,你就永远找不到她。”
“她因你而死,死后也受你连累,不得安生,被人挖出来挫骨扬灰,你竟还有脸面,在此质问我就。”
箫君祺满身戾气无处发泄,在四肢百骸中流蹿,眼中凶光大盛,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想怎样才能?”
“威胁我?此事非我一人之力,威胁我有何用。”
齐卿禾迎着他的短剑,目光寒光初现,掠过周遭,脚步挪动,缓缓逼退他,冷笑道:“自以为万无一失,便高枕无忧了?”
“谁生谁死,尚未定论。”
话毕,箫君祺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竟生出种不大听得懂的错觉。
贵妃母女与一众宫人,缩在亭中一角,瑟瑟发抖,闻言疑惑地瞧着太子妃娘娘。
贵妃眼中精光一闪,神情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齐卿禾,暗道这不可能。
皇帝祭祖的,禁卫军同行,怎会出现在宫中。
箫君祺也作此想,只当太子妃虚张声势吓唬人,正欲说些什么,侧耳却听到了颇为熟悉的动静。
不多时,数支整齐的将士涌入御园,身着盔甲,手持长枪,转瞬间便与这支死士厮杀在一处。
厮杀震天,浓重的血腥气息在园中蔓延,盛开的花溅上了温热,平白添了几分可怖。
箫君祺僵在原地,茫然地四下张望,连连摇头说着不可能。
禁卫军早已调走,怎会出现在这。
局势瞬间扭转,他略略沉吟,思及方才齐卿禾的话,要把宁妤挖出来,挫骨扬灰,便恨得牙痒痒,偏无计可施。
这些个死士,撑不了多久。
既打定了主意,箫君祺身形一动,直奔混杂在死士中的周若嫣而去。
周若嫣埋首掩身,隐在人群中寻机逃离,眼角银光一闪,瞬觉不妙。
然为时晚矣。
脖颈上冰凉刺骨的触感,让她浑身一激灵,颤栗不止。
箫君祺一手拽着她,一手持短剑,挟持她东躲西闪,停在八角亭前,嘴角硬生生扯出笑来,“皇嫂莫怪,此遭乃是受人蒙蔽,皇弟羞愧难当,特以此请罪。”
“烦皇嫂看在往日情面上,放过宁妤。”
箫君祺说得真情实意,落如齐卿禾耳中,却叫她惊出了一声冷汗。
尤记得她说这话,本只是为了镇住人,莫要轻举妄动罢了,怎至于挟人赔罪。
周若嫣颤抖不止,牙关打颤说不出话来,脖颈上细微的刺痛,被人桎梏的钝痛,无一不在提醒她,此行失败了,一败涂地。
这些精心教养的死士尽数作废。
齐卿禾瞥一眼余榭,后挪着步子。
余榭会意,摸出腰间的绳索,将周若嫣绑了,扔进亭中。
厮杀渐渐停了,横七竖八的尸首堆叠,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在空中蔓延。
齐卿禾张望着,只觉触目惊心。
饶是她这一路,经历繁多,狰狞的尸首也不是没有见过,然无一回如今日般,甚为可怖。
“娘娘放心,无一活口。”秦嵩满脸血气,手中长剑残缺,鲜血淋漓,随手扔在地上,朝娘娘拱手行礼。
齐卿禾白着一张脸,略略颔首,挪着步子上前,吩咐秦嵩先将贵妃和公主送回殿中。
话至一半,躬身听着的秦嵩神色陡然一变,“娘娘小心!”
他惊呼,疾步上前,想挡在娘娘面前,却为时已晚。
齐卿禾瞧着脚下台阶,只顾着走近些看清楚,未曾留意四周。
余榭看管着箫君祺和周若嫣,正暗暗琢磨周若嫣该怎么处置,走神恍惚间,箫君祺猛地暴起,藏于身后的短剑直直刺向齐卿禾。
“去给阿妤陪葬罢!”
他怒吼着,奋力刺出。
齐卿禾闻声望去,尚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下意识般躲闪,瞳孔骤然放大的瞬间,摸出发髻上的簪花,顺势划过。
温热溅在脸上,糊了眼眸,她张着嘴,甚至来不及惊呼,手中的簪花跌落。
伴随着重物倒地的扑通声,她拿巾帕擦擦脸,方才看清。
箫君祺怒目圆瞪,愤恨不甘的眼眸死死盯着齐卿禾,手中短剑滑落,上面斑斑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
周遭静寂无声,余榭心虚地垂下脑袋,秦嵩看着娘娘受伤的手臂,头皮发麻。
龟缩的宫人们,正由禁卫军领着散去。
贵妃在旁侧,悄声安慰着女儿,闻声侧首,秀眉微蹙,三两步走近,拉着人的手臂细细察看。
伤口不深,只是皮肉翻开,鲜血直流,瞧着尤为可怖罢了。
贵妃暗松一口气,温声细语,只吩咐人,去太医院请医者来,好生处理过后再出宫。
阵痛席卷全身,齐卿禾一张脸愈显苍白,在精致的妆面下,颇为怪异。
她木讷着点头,任由宫人搀扶着,在亭中坐下。
华美的宫装染上了几抹深红,裙摆愈发红艳,鬓边散下几缕发丝,钗玉满头的发髻,此时不见一物。
满地狼藉自由禁卫军收拾,将这些尸首搬走,统一安置。
齐卿禾木然盯着进出的将士,暗暗发愁,稍后出宫,该如何同太子殿下解释她这伤。
回想前几日,抄经书抄到手腕泛酸,日夜不休的模样,便头疼欲裂。
她正琢磨着什么借口合适,头顶飘下一句话。
“这些将士,是太子亲兵罢。”贵妃平静道。
昔年太子遭暗算,皇帝暗中为太子设一支亲兵,留给太子,向来只听皇帝和太子的命令。
此事所知之人甚少,便连她,中宫贵妃之位,太子生母,此事也是经年累月,隐有猜测罢了,万不能肯定。
齐卿禾侧首,澄澈的杏眸略有迟疑,细细一想又觉无可隐瞒,点点头,未曾言语。
箫君珞已被禁卫军护送回宫,宫人洒扫御园,左右并无旁人。
太子亲兵一事,还是昨日,太子亲讲给她的。
二人合谋之下,方才有这次计划,禁卫军令牌在她手中,太子将亲兵编入禁卫军之中,由她调动。
是以今日,颇为有恃无恐。
细细想来,家业,权势,太子都给了她。
太子珍重的心意不言而喻。
医者来的极快,细细处理过后,开了药方,又叮嘱几句。
这场叛乱终是结束了。
齐卿禾换下了大红的宫装,重新梳洗过,着一身鹅黄的纱裙,明媚动人,胳膊上的伤口处理好,由衣袖遮挡着,不大能瞧得出来。
“多谢母妃今日厚待。”她款款矮身行礼,同贵妃告辞。
箫君珞捧着茶盏,兔子般红肿的眼睛亮晶晶的,巴巴望着她,“皇嫂什么时候回宫?”
齐卿禾莞尔,正要说些漂亮话哄哄人,横竖就这两日了,此事彻底结束即可。
恰这时,秦嵩急匆匆赶来,行过礼后通禀娘娘,周若嫣不见了。
齐卿禾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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