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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梦
萧景珩说完那句让人脸热的话后,她是怎么拒绝的,又是怎么飘着步伐回府的,周窈已经不愿再去回想了。
她只记得,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脸上的余热未消。
脸颊绯红,让银泉看到后担忧地问她是不是身体不适染上风寒了。
周窈半靠在矮塌上,恼怒地皱着眉,告诉自己未来半月再也不要见萧景珩了。
他平日里行事直白张扬,就连在这事上居然也是。
周窈想着想着,心神便慢慢从身为太子的萧景珩转移到了整个皇室上来。
她从前完全没有想过,皇帝居然是这样的人。
可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似乎也并不是无迹可寻。
三皇子、六皇子……周窈的视线忽然一顿。
她想起了四公主萧熙然。
作为公主,尤其是母亲普通且早逝的公主,她的处境是不是比六皇子还要艰难?
周窈回想起萧熙然古怪的举动和时而露出来癫狂的神色,抿了抿唇,心情突然变得不是很好。
她放任自己发呆片刻,回过神来摇了摇脑袋,从旁边抽出一本话本子来翻看起来。
……
春回大地,这几日的阳光温暖而明媚,光秃秃的枝头也渐渐发出了些许新芽。
周窈身上的衣裳也换成了薄一些的绫锻所制,她靠在矮榻上,将窗户支开一条缝隙,感受着软和多了的风从缝隙中穿过,进入屋中来。
春风送暖,许多花苞一夜之间开了花,近日里倒是涌现了许许多多的赏花宴。
不过这几日她窝在周府中,推了许多请帖,只赴了一次邵秋茗的约。
周窈还记得,她与邵秋茗相见之后,邵秋茗啧啧称奇:“现在要想和你见一面,还真是难。”
她打趣起了周窈先前说要和萧景珩退婚一事的想法,又问起来她转变的原因是什么。
周窈想起自己当时说:“哪有那么多原因,你当是在学习诗词歌赋吗?”
自然而然地就变了,她也想不出一个具体的原因来。
话是这样说的,但今日还没有到周窈的半月之限,她暂时不想看见萧景珩那张厚颜无耻的脸。
他怎么敢诬陷是她要主动凑上去亲呢,她猜测分明是他凑上来要亲她。
周窈抱着这个念想,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可惜天不随人意,周窈再次睁眼时,见到的不是自己刻满精致雕花的拔步床,而是宽大的正在行驶的马车。
她正坐在马车的座椅上,面前闭目养神的正是萧景珩。
周窈深吸一口气,两弯细眉向上扬了扬,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萧景珩。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萧景珩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来。
“阿窈?”萧景珩睁眼后看见她,问道,“这是在你的梦中?”
周窈无奈地点点头,果然看见前方的男人眼中浮现上丝丝笑意。
他也摇了摇头:“你总是避着我,上天看不下去了,安排了这场梦境。”
这话说得可真让人……想揍他。
也许是周窈眼中的神色太过明显,萧景珩向后靠了靠,口中却说着更让人手痒的话:“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不会因为我先前说了实话就要过来打我。”
周窈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别开视线,哼了一声。
好赖话都让他给说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萧景珩是这样的人?
还不如那晚她醉酒了之后是真正打了他呢。
“怎么不说话了?”萧景珩见她没有反应,身子前倾去找她眼中的神色。
周窈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再度哼了一声:“我想事情呢。”
“你说,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听到周窈开始严肃起来问他问题,萧景珩不由得有些失望。
他压下心里那些心思,将心神放回到这次的梦境上。
“应该是在去宫里的路上。”萧景珩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两眼说。
周窈蹙眉:“又是去宫中,这次是要干什么?”
她刚刚进入梦境的时候,就好生打量了自己现在穿着的衣裳。
是浅丁香色素软缎宫装,正是这两日春季好穿的衣服。
她也大致摸了摸头上的发型,并没有梳成妇人髻的模样,那应当就是这段时日会发生的事情。
萧景珩看出来她的困惑,道:“我这些时日并没有想带你入宫。”
不是他谋划好共同去的,那就只能是一些突发情况了。
然而周窈现在毫无头绪,她环顾了一圈,这辆马车是萧景珩的,自己的身上也没有任何请帖,她完全推测不出此次入宫是要去干什么。
周窈兀自想了片刻,忽而开口道:“那我们就只能在宫中乱逛了。”
话音刚落,萧景珩便看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这次入宫是为什么,但我觉得这次的对话一定是发生在宫中。”周窈歪着头,手在虚空中一点一点的,看上去颇有逻辑,“反正急也急不来,那我们就只能在宫中乱晃,来碰碰这次对话的运气了。”
总是只要不是刻意避开,每次的对话基本上都能顺利展开的。
周窈说完后,眨着眼睛看萧景珩,看见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一抹笑。
“行,我都听你的。”
……
马车停在宫门口,周窈率先从车上下来,后面跟着一身锦袍的萧景珩。
两人进了宫中,周窈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回头,看着在她身后慢悠悠跟着的萧景珩问道:“你怎么在我后面,你应该带着我走。”
萧景珩迈腿向前两步,和她并排:“阿窈想先去哪里逛逛?”
难道有机会能在宫中漫无目的地乱晃,还真是稀奇。
萧景珩心中已经罗列出好几处有意思的地方,带着周窈过去走走坐坐都很不错。
然而周窈想了想却说:“殿下不用借此机会在宫中好好看看吗?我们可以先去这些地方。”
她的意思是,萧景珩应当在宫中有筹谋布局,现实中很难如此,但现在可以先借着梦境的机会看一圈。
周窈说得很清楚,萧景珩当然也听出来。
不过他现下的心境,倒是和最初在小延镇得知周窈预知梦能力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萧景珩摇头,拒绝了周窈的提议:“不必,这次的梦境就好好陪着你便可,那些事情没必要占用我们的时间。”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周窈便应了声好,随后道:“那我想去看看御花园。”
春日来临,处处都是各府夫人小姐办的赏花宴,周府的后院假山那块现在也开满了花,不过这些想来都不及御花园中的春景。
今日晴空万里,御花园一定好看极了。
周窈这样想着,眼神明亮地望着萧景珩。
萧景珩迎着她的目光,笑了一下:“跟我来。”
他带着周窈走了有半烛香的时间,才走到御花园前。
长而蜿蜒的小径向前延伸,朱红色的宫墙旁高大的花树,垂下来的枝条上布满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花树下是崭新秀气的秋千,春风吹来,偶有几条枝条轻扫在秋千上。
而前方的小园中,由于照料得好,更是百花齐放,地下碧绿色的草壤上飘落下些许被风拂去的花瓣。
果真如周窈所想一般,美丽极了。
萧景珩带着她往旁边走了走,上了几阶台阶后,是摆放整齐的木椅和小几,方便妃嫔闲来到此处赏花。
“托阿窈的福,在宫中长大与后来搬到东宫来往的这么些年里,我还从未这般悠闲地靠在御花园的椅子上赏花。”萧景珩双手搭在椅子两侧,向后懒散地靠着,口中的话语也是懒洋洋的。
阳光撒在前方的花园中,凉风时而迎面吹来,休闲而舒适。
周窈也慢慢靠在椅子上,朝着他笑了笑:“我也还没有在宫中这般自在过呢。”
她静静地和萧景珩赏着花,脑海中关于梦境的规律渐渐明晰,好似只差一个契机便可以被她捉住。
“我们去宫中随处走走吧。”片刻后,周窈收敛了脑海中的思绪,站起身来扯了扯萧景珩的衣袖。
萧景珩应了一声后,同她一起向外走去。
然而刚刚走出御花园的门,她刚刚跟随萧景珩转了个弯后,垂在身旁的手背忽然一痛。
周窈小小地叫了一声,骤然抬手,低头看见脚边出现了一只狸奴。
“怎么了?”萧景珩回头,大步走回来。
周窈白皙的手背上出现了两道红痕,正向外微微渗着血。
脚边的那只狸奴冲她叫了一声,收起爪子,很是乖巧地开始舔起毛发来。
周窈看着这番场景,尚且还未完全回神,萧景珩已经拧着眉头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提起来了。
他脸上慵懒的神色全消,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收紧,很快又放松一些。
“没关系的,等我们醒来,这道伤口就消失了。”周窈摇摇头,试图把自己的手从萧景珩的手中抽出来。
萧景珩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有松开,开口低声说:“但你现在会痛。”
“先去冲水,我让人送些伤药进来。”萧景珩道,见她一副要反驳的模样,又说,“是你自己说的,急也急不来。”
周窈只好住口,轻轻点了点头。
她用脚尖蹭了下那只看上去正在乖乖舔毛的狸奴,狸奴被她的脚尖蹭到头,也不恼,只是叫了一声后换了个方向继续舔毛。
如此乖巧,让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同做梦一般,可狸奴的抓痕又分明留在她的手上。
两人走回了御花园的木椅与小几处,宫女也打好水端了过来。
萧景珩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浸湿水后在她手背上淋着,他的动作很轻柔,反倒让周窈手背的抓痕处泛起些微的痒意。
周窈走神地发现,萧景珩的眼睫长而浓密,垂下来的时候,可以把眼中的所有神色都遮住。
但她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手背上的专注视线。
周窈忍不住缩了缩手,却被萧景珩握紧。
“我来。”他言简意赅。
周窈偏头,不再去看萧景珩的神色,将目光重新放回那只雪白的狸奴上。
她与萧景珩走进御花园后,那只狸奴并没有紧紧地跟进来,它始终和他们二人保持着距离。
此刻也只是在御花园的门口坐了下来,尾巴围在身体旁边。
周窈的直觉告诉她,这只狸奴不对劲,但她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
直到萧景珩冲洗完她的伤口,接过伤药准备为她上药的前一瞬,感受到周窈的手颤了一下。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御花园的门口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太子,周小姐?”
是淑妃,她语气惊讶,边说边蹲下身子抱起来那只狸奴,蹙眉点了点它的头,嗔道:“白雪太不乖了,从本宫的殿中跑了出去,没成想原来跑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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