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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之夜
第五十八章
“属下先到湘怀,从街坊邻里口中得知,这些年除了祭祖之外,叶怀梁回湘怀的次数屈指可数。”
叶惊棠低眉陷入沉思,也就是说只要他回去便会引人注意。想想也是,三品京官,就还是户部尚书,多少人想巴结。
“嗯,继续。”
一旁知情亦或是不知情的路宴清和白云帆也聚精会神地听着白丰的话。
“他每次回去都是声势浩大,当地官员百姓夹道欢迎。属下着重调查十年前叶怀梁是否回过湘怀,结果是并未回过。属下转而又往十年前叶家是否差人回过湘怀这一方向调查。”
她并未催促对方,静静听着白丰的汇报。
即便是险些被这个吃人的时代吞噬,但她骨子里镌刻这现代文明的秩序,否则也不会将自己那五年活得这么窝囊受气。
秉持着以和为贵,随遇而安的豁达。
故,即便是明确了母亲之死是叶家动的手脚,她想的依旧是找到证据,将叶怀梁这等无耻行径昭告天下,送他们上断头台。
但她也清楚,莫说证据了,十年,线索都难找。
放在科技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都是难事,更何况是这个时代了。
叶惊棠只求母亲、外祖他们保佑。
“经过近一个月的调查,属下查到十年前叶家确实派人悄悄回过湘怀,那人在刘家呆了不到一个时辰便离开了,甚是奇怪。”
叶惊棠:“不到一个时辰?”
千里迢迢赶路近一个月到湘怀,呆了不到一个时辰便离开了。
若说没有鬼,谁都不会信。
她也在大脑中搜索着十年前的记忆,十年前叶府可没发什么大事,需要差人千里迢迢赶回湘怀通知人。
十年前,最大的事便是母亲获得了新药方,缓解了头疾。
“属下得知,此人从李秀才书房呆了些时辰,最后拿了个信封便匆匆离开了。由此可猜测,信封中应当就是那药方。”
说完这些,不等她回话,白丰直接单膝跪下,双手作揖,低下了头,“属下愧对夫人信任,这么久才查到这些,请夫人责罚。”
叶惊棠被突然的变故吓得一愣,连忙将人扶起,“谈何愧对、责罚的。十年前的事了,本就是我为难与你,你能查到这一点便已很厉害了。”
“有线索便是好的,如今也算是在一团麻中找到了线头。”
白丰丹田沉气,神情笃定,“属下现在是这样打算的,兵分两路,一路追查这药方的来处,另一路找到这个取药方的人。”
她点点头,“辛苦你了,你下去好好休息。”
待人离开后,白云帆好奇道:“你这是要查什么呀?”
叶惊棠看了他一眼,实在是没心情跟他说话。
对方瞧她耷拉个脸,心绪也被影响,收起了那副不着调的模样,“跟我说说,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兴许我知道呢。即便是不知道,我还有这么多人脉呢。”
“那你知道香唤草和蛇骨草?”
白云帆眼珠转动一圈,想了又想,“没听过。”
她白眼一翻,“切,还以为你真的能帮上忙呢。”
路宴清心底一阵闷闷的,开口喊道:“阿语,也莫太急切。如今知道真相,有了线索,一切必会顺顺利利的。”
她看着对方,点点头。
接下六天,尹雪菲日日来针灸治疗,白云帆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叶惊棠也懒得理会,路宴清倒是顺心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家伙又干什么去了,想来应当不会使什么阴招吧。
他对白云帆的情感有些复杂;说是朋友,想想又算不上,二人不熟,这家伙还一心想同自己一较高下;说是过客,想想二人也相识了好几年,也能在彼此面前袒露真面。
奇怪又复杂。
尹雪菲针灸完后,便准备离开梁京了。她来梁京也快大半年了,如今启程,整好还能赶在除夕之前回家。
也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被老爹和师父收拾。
“诺,你就照着书上每日给他按穴位,看他自己多久能动一动。能动了,就可以慢慢减少,后面就可以尝试走动走动。”尹雪菲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她,“我呢,过个一两年会来看看的。”
“雪菲你不如多住些时日再走。”叶惊棠说道。
这些时日的相处,二人的关系也熟络了很多,称呼也没一开始那般生分了。
对方闻言抱紧自己的袋子,大跳一步与她保持距离,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真拿我当你武靖侯府的府医使唤啊。”
“绝无此意。”
“叶惊棠,你在质疑我的医术?”
叶惊棠尴尬地干笑两声,“呵呵……”
在路宴清没有在她眼前真正站起来,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再来,也是担心又出什么意外,旁人也没有尹雪菲的医术和清楚路宴清的病症。
对此尹雪菲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每每想起自己忘记给路宴清吃天玑雨露丸,差点将人给治死了。
就心虚得很。
她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虽是这般说,叶惊棠还是替人准备好车马,备了不少吃食,自然这诊金是不能少的。
恭恭敬敬的将人送走。
尹雪菲一上马车,打开面前的盒子,瞧着满满一沓银票,再拿起一块糕点塞入嘴中。
成就感满满。
……
…
时间慢慢到了十一月底
这夜,替路宴清按摩完双腿的叶惊棠准备离开,便听见窗外突然传来‘簌簌’的声音。
身体本能地趋势她来到窗前,打开一条小小缝隙。
虽只是小小缝隙,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寒意从中挣开烈爪想要闯进暖意包裹的房中,将其撕碎。
她从中窥去。
下雪了!
双眼圆瞪,没有任何思考,自然且本能地喊道:“路宴清,下雪了!”
带着喜色的声音在男人耳边回荡。
窗外片片鹅毛大雪缓缓落下,很快地面就如裹了糖霜,染了一片白。
她雀跃的往回去,来到了床边,脸上挂着兴奋,又说了一遍,“下雪了!”
“你要去看看吗?”
路宴清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瞧着眼前这个只因下雪便会欢呼雀跃的人,这才想起,他的阿语也不过是个未满十六的小姑娘。
自己实在是亏欠她太多太多了。
他点点头,“嗯。”
叶惊棠快速给人裹了件厚外衫,便推着路宴清来到屋檐下。
此时,走廊边上已覆上厚厚一层白雪。
寒风凌冽如刀,瞬间叫二人身上的暖意吹散,阵阵寒凉贴着皮肤钻进骨髓。
她伸出手接住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朵朵完整的雪花落在手心、衣衫上转眼化作雪水。
仰头望去,白色的雪花继续从无尽黑暗的天际洒下,借过高挂的檐灯可见这黑夜一角。
叶惊棠跑进了一片白雪的院中,阵阵‘咯吱’声追在她身后。
很快院中白茫茫的雪地落下了一串脚印。
“路宴清,下雪了。”她抓起一把雪揉搓着,回头冲人喊道。
寒风中呼出的热气化作阵阵白烟。
对方没有说话,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面色稍显凝重。
见此,叶惊棠往回走,有些担忧,“怎么了?”
男人笑着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
“以往落雪,我未曾如此欣喜,最多也只道寻常。”他抬头仰视面前的人,眼中全是虔诚、渴求、依赖。
“落雪于我而言是寒冷、饥迫,似乎都不是什么好预兆。”
虽说瑞雪兆丰年,但对他来说,下雪便意味着行军的困难加大,将士需要另外去忍耐的严寒。
若是后方克扣粮草补给,下雪对整个军队而言简直是灭顶之灾。
他谈何欣赏雪景,比起眼前景色,身上刺骨的寒冷更为真切,脚下艰险的路更为急迫。
同时,他似乎早已失去了去感受世间万物的能力。
十八岁之前,需要考虑的是武艺、战术、战争、功绩。
哪有闲情逸致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落。
十八岁之后,连活着都感觉不到了。
日月更替、花草芬芳、四季交换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区别。
此刻,一切都变了。
日出日落,花开,下雪,而新的一年要来了。
叶惊棠自然明白对方话中意,语气也沉重了些,“自从母亲去世后,我还是第一次这般。”
“庄子上很冷,没有炭火,没有厚袄和厚被褥。”突然笑起来,“你知道不,我为了暖和把能穿的衣服都裹在身上,笨重得像头猪,动都动不了。”
“我想暖和些就去砍柴来烧火,好不容易砍了些就被别人抢走了。后面我就学聪明了,偷偷摸摸的,不叫他们发现。”
她是笑着说的,路晏清却笑不出来。
他该夸她一句‘阿语,真厉害。’
可他说不出口。
也是怪他,好好地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一夜过后,整个梁京城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大街上开始出现行人,寒冷并未劝退那些为了生存努力奔走的人。
叶惊棠今日出门准备去裁衣店给大家买几件衣服。
才到店中,一眼就瞧见叶静妍。
“姐姐,近来可好?”对方很是自然地跟她打招呼。
叫人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感情多好呢。
叶惊棠不想理会对方,一言不发,准备上二楼。
那曾想人追了上来。
“我知是我对不住姐姐,可如今我也算是遭报应了。姐姐,姐夫如今这般恩爱,也算是阴差阳错促良缘。”
“不如这样如何,我今日请姐姐到聚福斋用饭,顺便给妹妹一个谢罪的机会。”
叶惊棠:“不用,不去,不需要!”
“大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住你,这些日子里越想越发觉得自己可笑。我知道,如今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次向你谢罪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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