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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
闻觉委屈得要命,明明刚才还在生气,很凶地说一些不好听的话,现在又为什么变得这么温柔,要他有火也发不出,自愿陷入这个吻里。
身体情不自禁地贴上去,手沿着衣摆末端往里钻,还没来得摸一把就被打掉,闻昭不肯他碰。
“不要乱动。”
这话说出口后连吻都不愿意给了,攥着闻觉的手臂往桌边走,把他按坐在矮凳上,随后将吃食从袋子里拿出来,在桌上摆好。
“另一家店买的,替补选手。”
包在纸袋里的木筷被抽出塞进手里,闻昭说:“已经做好准备进你的肚子了。”
坐着的人没有说话,低垂着眼,束手无策的模样像做错事的孩子。闻觉抓着筷子,好半晌才硬邦邦地扯出一句:“替补选手是预制菜吗……”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买到。
闻昭没撒谎做表面功夫:“这一条街的餐厅都用的预制菜。”
“……”
好吧。
闻觉挑了一筷子米饭送进嘴里,嚼了两下停下来说对不起:“刚刚说了不好听的话。”
“我刚才也说了不好听的话,扯平了,所以你不需要说对不起。”
不能相提并论的情况让闻觉提心吊胆,他瞄了一眼闻昭,声音放得很轻:“那你会讨厌我吗?”
因为这段不知何时就会走到尽头的关系,闻觉时常惴惴不安,为一些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感到担忧。
纵使闻昭说过很多遍,纵使两人拉过钩保证。
“那你呢,”闻昭循循善诱,“会因为我刚才对你释放信息素讨厌我吗?”
“不会。”
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忍心讨厌你。
“我也一样。”
这四个字是一颗定心丸,闻觉提起来的心踏踏实实回到原位,过了片刻又忍不住出言试探:“你不会觉得我很……很蛮不讲理吗?”
闻昭挑眉:“你哪里不讲理了?”
“我是很讲理,我只是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呃……”闻觉不知道这个词适不适合用在一个Alpha身上,吞吞吐吐半天还是说了出来,“我是不是有点做作?”
“喜欢把小事放大,不过脑地说一些不好听的话,把你想成一个很糟糕的形象。”
一声短促的笑拂过耳畔,闻觉脸都臊红了,整个人像缩水的猫:“你笑什么啊。”
“觉得你反思的样子很可爱。”
原来闻昭喜欢可爱款的。
闻觉在心里默默想,堵在喉口的气始终咽不下去,爆发出来:“我不会经常反思的,我很少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说让自己后悔的话,就算说了也会被归到是别人先惹我的那一类。”
“只有你了,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反省自己,怕你哄我又怕你不哄我,脑子乱得像浆糊。”
“可一想到那个服务生看你的眼神我就生气,气到爆炸!他什么意思啊,眼神真够差的,眼巴巴地就凑上来了,还有你,成天顶着这张脸乱晃,很危险的好不好。”
“怎么就问你要什么味道的甜品,我长得也不差,干嘛不问我!”
闻觉越说越气,脸颊鼓得像仓鼠:“所以我发脾气情有可原,今天纵容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没准明天我就成了牵线你们勾勾搭搭的倒霉月老。”
说到这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场面,闻觉选择做缩头乌龟:“好了,就说到这,翻篇翻篇,你不要理我。”
闻昭嘴唇刚蠕动一下就被闻觉拿手掐住:“你不许说话,快吃饭!”
用完午饭闻觉犯食困,拉着闻昭一起上床睡午觉,或许是因为中午情绪波动太大消耗了过多精力,闻觉一觉睡醒太阳已经落山了。
Alpha有些懊恼地坐起身,出门玩一趟在酒店的时间竟然是最长的,随后迟钝地发现身边是空的,闻昭不在。
不多时,闻觉听到刷房卡的声音,闻昭拎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走进来,是个硬纸礼盒,外缘刻着一行简约的标识,闻觉认出来那是本土有名的蛋糕品牌。
“我在纸上留了字。”
“看到了。”
如果没有这张纸条,闻觉现在不会在酒店,这场临时起意的旅行恐怕也不会顺利。
闻昭将盒子上的蝴蝶结丝带解开:“你睡觉的时候说了梦话。”
“我说什么了?”闻觉没有戳破这个谎言,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说想吃半熟芝士。”
不止是半熟芝士,盒子里还额外装了两只蛋挞。
烤面包香迷得闻觉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仰着脖子把手伸出去,闻昭熟练地拿出一次性手套给他戴上,把蛋挞放进他手心。
甜香味在唇间蔓延,闻觉高兴地哼哼两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昭答得很快,像混迹情场多年的老手:“哄你的意思。”
说漂亮话的嫌疑极高,闻觉抵挡了一下发现抵挡不住,扭头就撅起屁股往名为闻昭的温柔海里跳,再溅起一圈庞大的水花。
脑子里简直像有烟花炸开,五光十色的。闻觉翘起唇,十分大方地把另一只蛋挞留给了闻昭。
“吃完出去一趟。”
“我们?”
“嗯。”
闻觉咽下嘴里的食物,给即将到来的出行下定义:“是去约会吗?”
“可以这么想。”
出门前闻觉特地换了身衣服,这么正式说出来的约会还是第一次,他做不到不重视。
“我们去哪?”
闻昭帮闻觉整理好衣领上的折角:“去一个很少去的地方。”
两人在路边拦下一辆的士,闻觉沉浸在约会的喜悦中,没注意听司机和闻昭的对话,临近目的地才发觉不对劲,他攥紧手看向身边的人:“是走错路了吗?”
“没有。”闻昭说。
咸涩海风吹在身上时闻觉仍然感到恍惚,闻昭竟然会主动带他来海边,会将全部都是海鲜的菜单送到他手上,要他点一份蟹黄面。
“点吧,我想尝一尝。”
蟹黄面送上来的时候闻觉下意识去观察闻昭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是因为白天我说的那些话吗?你知道我说的是气话,不要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我不想这样。”
在与闻昭有关的事情上,闻觉总会第一个服软。
闻昭比闻觉要松弛,拿筷子将面拌开,浓重的蟹黄味散出来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好似一个冷面杀手。
“没有强迫,我自愿的。”
裹满蟹黄的面条被卷起送进嘴里,闻昭细细咀嚼的样子像品鉴功底雄厚的美食家。闻觉什么都没吃,嘴巴却苦得厉害,他拧开水递给闻昭:“不要吃了,用水漱个口吧。”
闻昭接过水,继续用筷子卷面条:“不难吃。”
突如其来的无力感像一场躲不开的雪,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夏天傍晚。闻觉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们摆脱不了被套上的枷锁,为什么强迫性质下的自愿始终存在于他们之间。
闻昭的自愿是相对的。
如果白天没有说那些话,没有提起那碗被冷落的蟹黄面,面前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闻昭不会来海边,不会吃蟹黄面,不会违背生理喜好向他证明。
但同时,闻觉尝到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满足感——面前的人正在吃漫长人生中最后一碗蟹黄面,因为他。
没有别人,只因为他。
这种感觉让闻觉痴迷,沦陷,成瘾。
蟹黄的腥味刺激得体内的细胞疯狂逃窜,闻昭久违地想起被海水呛到后盐粒析出在喉咙里的窒息感。
这是成为闻昭付出的代价之一。
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会操控脑神经最大限度地删除痛苦的体感,所以Alpha其实记不太清在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自己是怎么从房间里偷跑出来,走向深不见底的黑海,在一波又一波漫过头顶的潮水中,用窒息感确认心脏是在跳动的。
濒临死亡的瞬间没有恐惧,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无限度的确认是滋养耐力的沃土,他会带着一身咸腥气息赶在日出前回到那个封闭的空间,挺直肩膀面对落下的镰刀。
Alpha罕见地有些后悔,如果当初没有选择这种方式,他是不是能将这层虚假的面具戴得更好,做一个合格的、不让闻觉扫兴的闻昭。
“剩下的给我吃吧,我有点饿。”
闻觉摊开手,肩膀轻耸起来,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闻昭,见他不语便歪着头眨眼,趁其不备抢过那碗面。
放低姿态的闻觉需要一个对等的人情,他很有眼色地踩在这个节点开口:“我知道你是个小气的人,这半碗面肯定不会免费给我,放心好了,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闻昭静静地注视着他:“怎么还。”
“嗯,我想想,”闻觉一边咀嚼一边思考,“下次你饿的时候,我把好吃的分你一半。”
延伸的期限会在很多个抓心挠肝的夜晚凝成最纯粹的期待,闻昭问他,下次是什么时候。
闻觉皱着鼻子笑得很坏:“这个要看我心情。”
从面馆出来后闻昭主动牵起闻觉的手,迎着海风踩在沙滩上,步子又快又稳,在靠近海岸时却倏然停下,盯着远处漆黑的一片沉思。
闻觉以为闻昭是在害怕,蹭的一下跳到他正对面挡住身后那片海,开怀的笑比天上的月亮还要迷人眼。
“我漂亮吗?”
何止是漂亮。
闻昭迟了好几秒,回答:“你觉得呢。”
“嘴巴好硬哦,”闻觉不屑地嘟囔一声,“明明眼睛已经说了很多很多遍超漂亮了。”
“高岭之花也有露馅的时候啊,果然是弟弟呢,我一眼就能看穿。”
“所以还是诚实一点吧,诚实的小孩有糖吃,诚实的挞挞有漂亮哥哥罩着。”
闻觉说的时候还理直气壮,说完便害羞得侧过脸偷笑,回头发现闻昭还是刚才那副表情,不,和刚才不一样,眼神不太一样,下眼睑垂下来一点,眼尾也是,深色的瞳孔闪过一丝亮光。
闻觉的声音揉碎在海风里:“怎么这么看我,你不会要哭了吧?”
“没有。”
不像没有的样子呢。
闻觉在心里腹诽,又担心闻昭真的会哭,赶忙转移话题:“那边好热闹,我们过去看看。”
转身时手被抓住,闻昭指尖的温度像一枚印章,在闻觉手腕烙下一道很深的印记。
闻觉不明所以地对上闻昭的视线,在明亮月光下隔着空气交换了许多次呼吸,然后听到混着海盐的声音——
“哥,为什么不叫我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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