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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黄雀
第五十七章黄雀
“小君之危局,不在混邪昭容,也不在李婕妤……”淳于酂以指沾茶,在案几上画了框,一边说道:“而在于此。”
郑蓁华低头看了看那个框,不明所以,这是个啥?
“小君心系陛下,因爱生忧,困于迷障,人便成囚……”说着,他又在那个框中添了一个人字。
郑蓁华听罢,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菀柔姐姐,不正是被那座宫殿困住的囚徒吗?这些日子,她郁郁寡欢,笑像是哭,哭像是笑,还不愿意与人说话,连太皇太后都急了。
“此是心病,无药可解。”淳于酂淡淡说道。
“非也,非也!”郑蓁华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堕入迷障又如何?那就把迷障吹散,将她的前路照亮。
郑蓁华来南阳公主府找郑冉,说想请高僧入宫,给小君讲经。
郑冉这几日沉浸在温柔乡,完全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
倒是南阳公主有所耳闻,嗔怪道:“亏你经常入宫伴驾呢,这些日子李婕妤有孕,而混邪昭容复宠……”想来郑菀柔的日子不好过了。
郑冉叹道:“如此,陛下识得一位高僧,平素也听他讲经,不如就找此人吧!”
南阳问道:“可是叫做‘什罗难佗’的那个?”
郑冉回道:“正是。”
几人商议妥当,请什罗难佗入宫讲经,郑菀柔果然有所收获,至少平神静气,不再忧心忡忡,晚间也得以安睡。
众人长舒了一口气。
赫兰罕没有太在意郑菀柔的事,他一直关注着各地的奏报。这一世因他提前预警了蝗灾,各州府官员做了一定的准备,所以虽然损失了部分的收成,但没有出现□□,这就是功德一件了。
王允让的猝然离世,一度让淮南一线的防务变得紧张。但河间王顶住了压力,打退了南朝的数次进攻,同时他也不忘“治蝗”的工作,南境逐渐平稳下来。
赫兰罕心中有了新的计较。
若按照上一世的走向,王允恭因弟弟离世、国事繁忙,悲伤过度,又劳心劳神,半年后也将追随弟弟而去。
但是这一世,赫兰罕这个芯子是个成熟的掌权者了,许多事都能做出正确的决断,王允恭自然不用挑太多的担子。
这个曾经让赫兰罕警惕又膈应的权臣,现在看来,还有用处。
上一世王允恭去世,留下了一个权力真空,经过一段时间的内斗,汉臣推出了新的领袖——李庆隆。
李庆隆此人颇有才干,但也和王氏兄弟一样,私心太重。难道走了王氏兄弟,又要来李氏兄弟?
李庆隆出身陇西李氏,家族庞大。李少姜也是来自这一支。如今她怀有身孕,再抬举他们李家,就有些过了。
赫兰罕心中有自己的人选,那就是出自江左的陆家。陆太傅陆铣是他的拔什,学识渊博,为人谨慎。陆淳刚刚娶了郑葳庭,算来与皇家也是姻亲。
陆家是由南朝投靠大兴的,与朝中其他的汉臣不算亲密,如此就只能死心塌地地依附于皇帝。
赫兰罕要南征,自然也希望南朝士族能够望风而降。他重用江左陆家,也有千金买骨之意。
但是提拔和栽培陆家,需要时间。是以,赫兰罕权衡利弊,希望王允恭能再撑个两年。为此,赫兰罕不仅派了很多太医,为王允恭诊治,甚至还亲自上门探病,可把老头子激动坏了,誓要鞠躬尽瘁,以报君恩。
太皇太后也是诧异:“阿难,我总以为,你并不怎么喜欢王允恭。”
赫兰罕言简意赅:“皇祖母看重之人,就是朕看重之人。”
太皇太后也颇为感动,要知道王允恭是她的宠臣,也曾是她的入幕之宾,即便如此,赫兰罕也没有介意。这个孙子与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比亲孙子还要孝顺。
赫兰罕将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开启了秋狝。一年一度的秋狝,不仅是为了狩猎,更是为了练兵,尤其是扩建一年的羽林卫。
当然各家贵女也奉旨来到鹿苑,陪伴太皇太后和皇后。
各路车马都向着鹿苑疾驰,其中就有郑家的车队。郑蓁华的马车落在最后面,似乎是车子有些损坏。
她也不急,让寺人停车,挪到一边修理。
期间有其他贵女经过,想捎她一程,被她笑着拒绝了。开玩笑,她和她们可不同路呢。等马车修好,郑蓁华又重新上了马车,却将车夫甩在身后。
她一扬鞭子,扔下一封信,大宛良驹奋蹄快奔,轻巧地在岔道转弯,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很快消失在了林间。
车夫吓傻了,捡起地上掉落的信件,他不识字,只能揣在怀里,哭丧着往鹿苑去。最后这封信交到了郑菀柔手中。
郑菀柔看完信,笑着摇头轻斥:“蓁华真是太胡闹了!”嘴上这么说,可是语气中不见责备,都是溺爱。
前些日子,郑蓁华担心郑菀柔,时常入宫看望她,最后更是请了高僧入宫,为她讲经,开解她、劝导她。
郑蓁华的苦心,郑菀柔都知道。她也知道,郑蓁华是个爱玩闹的主儿,能够等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赫兰蛟兴冲冲地来到郑菀柔的帐外,高声叫道:“弟蛟拜见小君!”他行完大礼,就快步走了进来,一边问:“长嫂,蓁华到了吗?”
郑菀柔将信交给那日麦,看着风尘仆仆的赫兰蛟,笑道:“蓁华去寿春了!”
“什么?”赫兰蛟不敢置信:“她……她什么时候去的?家里怎么会同意?”
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把自己当郑家女婿了。郑菀柔被逗笑了:“弟君,你还不知道蓁华的脾气吗?家里即便不同意,她也会寻到法子溜出去的!”
“谁溜出去了?”此时赫兰罕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行礼。
郑菀柔只能将郑蓁华中途开溜、跑去寿春的事说了。
赫兰罕立刻板起脸来,高声道:“胡作非为,胆大包天!”他正想命人将她逮回来,可一转头看到赫兰蛟,又冷静了下来。
赫兰蛟心心念念都是郑蓁华,两人一天天地长大了,老是混在一处,可别做出什么丑事来。尤其是在鹿苑,少男少女,无拘无束,日久生情……
算了,去寿春就去寿春吧!如今淮南一线安稳下来,又有河间王在,想来她也出不了什么事。
“皇兄,还请皇兄派人将蓁华拦下来,送回鹿苑!”赫兰蛟急道:“这一路不知会出什么事,再说了,她怎么能不告而别,家里太夫人、章夫人都要急死了!”
赫兰罕听得不顺心,家里,哪个家里?赫兰蛟真把郑家当自己家了?他是郑家的赘婿不成?
但是当着众人的面,赫兰罕也不能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
郑冉也听说了郑蓁华的举动,恼怒不已,此时来到帐中,向赫兰罕请缨,要去把妹妹捉回来。
“不必,你是中领军将军,”赫兰罕一口回绝:“还有要事在身。阿依娜尔! ”
阿依娜尔只能领命,与赫兰罕对视的瞬间,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真正使命:陛下并不想让女郎回平城,只要她顺利将女郎护送到寿春即可。
阿依娜尔转身而去,顺着车辙一路追踪。
郑蓁华也怕有人来捉她,因而一刻都不敢停歇。李媪被颠得七荤八素,想责骂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郑蓁华有这个胆子。
转念一想,女郎收到河间王不让她去寿春的信件,她会真的听从吗?阳奉阴违而已!他们都被女郎给骗啦!
郑蓁华此刻并无喜悦,只因这马车的速度,并没有她上次测算得那么快。已经晌午了,还没有达到预定地点。
何解?
郑蓁华缓缓停下了马车。
李媪这才抽空责备:“女郎怎能如此恣意妄为?就不怕出什么意外,惹郎君和女君担心吗?”
郑蓁华喃喃道:“不对,不对,明明减重了,为什么还是这么慢?”
她弯腰低头,朝马车的底部看去。
郑昇憋得满脸通红,这会儿再也支撑不住,重重一个大马趴,摔在地面。
“细弟!”郑蓁华怒斥道:“你……你居然胆大妄为至此?!”
咦,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郑昇坐起,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然后起身道:“正好,阿姊,我坚持不住了,还是坐车里吧!”
李媪看到郑昇,差点支撑不住,一个蓁华女郎也就算了,还来一个小郎君?她的保氏生涯是不是要到头了?!
郑蓁华气得发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竟是那个螳螂?!
“你下来!”郑蓁华厉声道。
“你上来!”郑昇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命令道:“赶紧赶车!”还别说,他这位阿姊太能干了,居然会赶车,寻常女子可不能比。
把郑昇送回平城,然后被关在家里?还是继续赶路,直到寿春?
这还用说,她要是回了平城,想要出去就难如登天了!
郑蓁华仰天长啸:“气死我也!”
李媪又生气,又好笑,蓁华女郎这么纵情任性的人,也遇到治她的人了!
姐弟两个正闹着,忽然听到马蹄哒哒。郑蓁华吓了一跳,不再废话,转身上了马车,又是一路狂奔。
郑昇冲着奋力赶车的郑蓁华道:“阿姊,止,止!”
郑蓁华似乎也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呼喊,放松了缰绳,让马车慢下来,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由地欢喜起来:“阿依娜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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