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正常的

　　两人到达南栖决斗场。

　　爆炸致使足球场大小的决斗场凹陷十几米，地面石板化为齑粉，露出焦黑的泥土，树木断裂，草皮掀飞，一片狼藉。

　　让李慕琳和李珺希意外的是，现场虽有许多妖兽被冲击波的威力影响，但不见慌乱。

　　伤者们或坐或躺，穿白衣的妖兽正在为他们治疗。

　　“受伤的都是观看决斗的妖兽。”李慕琳扫视一圈，大步往前走。

　　李珺希跟在李慕琳身后，见大家都有条不紊，心中确定，晨元应该没事。

　　她注意到，那些穿白衣妖兽的袖子上，都绘有一个金色的图腾。

　　图腾的图案是高耸入云的山峦，山间祥云环绕，一条瀑布自云层中倾泻而下。整个图案由简洁的金色线条勾勒，显得十分精致。

　　李珺希想起她曾在晨元的衣服上看见过。看来它是蓬云山的标志了。

　　“他们是蓬云山的医疗队，具有治疗的能力。”李慕琳对李珺希说。

　　她快速穿过抬着伤者的妖兽们，站到一个半截的树桩前，手臂一抓，就提起一只虚弱的妖兽，恶狠狠质问，“大王决斗，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向我汇报！”

　　这只妖兽是李慕琳的下属，之前他在南栖决斗场观看山大王比武，后来被冲击波影响，撞断一棵大树，头破了个洞。

　　妖兽捧着晕乎乎的脑袋挂在李慕琳手上，欲哭无泪，“将军，您以前不是说过，去火山茶馆的时候不要打扰您吗？况且，您一直都不喜欢看比武啊。”

　　说完去扯头上的绷带，刚刚才绑上去的，被将军这么一晃，又掉下来了。

　　李慕琳咬了咬牙，又闭了闭眼，她好像确实说过这句话。

　　将小妖兽丢到一边，李慕琳转脸对旁边的医护人员道，“再帮他包扎一下，看起来快要死了。”

　　说完便拉着李珺希往另一边走。

　　李珺希被李慕琳拉着跑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绕过大半个拥挤的观看平台，才在一群妖兽里看见晨元。

　　他除了黑发凌乱，长袍有些破烂且带着血迹，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妖兽自爆不到一个小时，正是身为蓬云山掌权者最忙的时候。

　　晨元正在听手下汇报现场情况，突然在满是血腥味的空气中嗅到一丝气味，他猛地抬眼，视线穿过众人，落在远处的女人脸上。

　　“李珺希！”晨元越过手下，疾步走到李珺希面前。

　　他上下检查李珺希的情况，关心问，“刚刚的冲击波有没有伤害到你？”

　　“没有，”李珺希摇头，“李将军救了我。你呢？”

　　“我也没事。”晨元松了口气。

　　爆炸后，他立刻就想到李珺希，虽然李慕琳的身手绝对会保护好她，但他心里还是一直带着担忧。

　　一旁的李慕琳忙问，“大王，到底怎么回事，是谁自爆了？”

　　“是象方。”晨元沉下脸。

　　“象方！？”李慕琳惊愕，她对这只妖兽很熟悉，因为他没事就喜欢跑来找大王比武。

　　“象方自负，爱面子，喜欢找人切磋比武，想要胜您的心人尽皆知，但又惜命，怎么可能会自爆？”李慕琳皱起眉头。

　　晨元点点头，“你说得对，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这次他来蓬云山找我比武，我是提前知晓的。我入人类世界多年，想着刚好趁今天的机会互相交流一下。”

　　“你在比试中，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李珺希在一旁问。

　　“有。”深沉的双眼眯起，晨元谨慎道，“他进步很快，爆发力变强，性格也更急躁。”

　　“你在跟他决斗，处于爆炸中心，怎么逃出来的？”李珺希看向晨元右脸颊上的一道小伤口，一条细细的线，几颗干涸的血珠挂在伤口处。

　　晨元注意到，用手蹭了下，“爆炸中心的石头和树都震碎了，我身上的伤，就是被它们飞出来的碎片割裂的。我本来没有机会躲避自爆，但象方突然喊我快跑，他要自爆了，大家才有时间退离，大大降低了死亡率和负伤率。”

　　他想起当时情景，皱了皱眉，“象方当时的样子，像是控制不住自己，被动自爆的。”

　　李慕琳说，“能力越强的妖兽，稳定性越好。象方是云中亭里的一方大妖，虽然能力不及您，但也不至于出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

　　“现在想要找他的尸体做检查，都没有办法了。”晨元神情严峻地望向决斗场。

　　自爆威力强大，满目苍夷的决斗场除了飞扬的尘埃，再看不到一点大妖象方的血肉痕迹。

　　象方，已经灰飞烟灭。

　　晨元看向李慕琳，“我已封锁象方自爆的消息，你去找跟象方一起来的妖兽，象方介绍过是他的朋友，叫白宁，当时也在看台，如果他也死在这次自爆中，起码要找到残骸作为证明。”

　　“是。”李慕琳点头。

　　晨元转头面向李珺希，锐利的眼眸变得柔和，“珺希，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叫李慕琳送你。”

　　李珺希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呆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打算自己回藏书阁，刚要开口，突然听见身后远远传来妖兽的呼声。

　　“大王！黄远大人回来了！”

　　李珺希等人循声去看，果真见黄远带着几个小崽子往这边奔来。

　　一路断壁残垣，中间还隔着不少忙碌的妖兽，黄远见速度太慢，纵身一跃，甩开身后下属，几个跳跃来到晨元面前。

　　他出蓬云山已有两日，为了抓紧时间探查消息，休息时间不足三个小时，一双眼睛虽有血丝，但脸上并无倦意。

　　扫视一眼周围景象，黄远看向晨元的神情带着凝重，“大王，我刚回蓬云山就接到手下报告，说象方与您决斗时自爆了。”

　　晨元点头，“小崽子们正在调查他自爆的原因。先说说你的事，有神秘人消息了？”

　　黄远马上道，“我们找到神秘人了！”

　　“这么快？”李慕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就算黄远鼻子再灵，才两天时间就能找到这个神秘人？

　　一旁的李珺希也觉得这件事情太过顺利，能怂恿狡猾的蛞蝓精吞噬蓬云山大王，还拥有提升妖力的药剂，怎么想都觉得这“人”不一般。

　　黄远看了眼李慕琳，脸上露出迟疑之色，“是，这个神秘人的样子，确实不太像蛞蝓精描述的那样。”

　　晨元一听，利索地抬腿往外走，“那我们去会议厅跟他聊聊！”

　　李珺希心中一动，忙开口，“晨元，我也想去听听，可以吗？”

　　她知道自己是来蓬云山寻求帮助的，是个外人，但有关蛞蝓精、神秘人的事情，她也很在意。

　　晨元回头，见到一脸严肃的李珺希，顿时间懊恼自己刚刚忘了叫上她，“珺希，你与我一起经历过蛞蝓精的事情，当然要一起去，说不定会对这件事有什么新的思路。”

　　李慕琳走上前拍了拍李珺希肩膀，“走吧，我们一起。”

　　李珺希冲她点点头。

　　晨元的视线轻飘飘落在李慕琳那只手上，又移开，一声不吭往外走。

　　会议厅在一座圆形大湖中，湖外被森林层层遮挡，身穿金甲的妖兽站在湖面上，像是一根根从湖中拔地而起的金柱。

　　没有路通往会议厅，几行人在岸边踏上一只巨大的黑壳乌龟。

　　这只乌龟身形高大，龟壳可以站上十人，他的大脑门上顶着一片绿叶，远看像是戴了一顶帽子。

　　黑壳乌龟闭着眼睛，却清晰知道路线，滑动四肢往湖中央的会议厅而去。

　　李珺希好奇地望向水面上的金甲妖兽。

　　他们足有两米高，手中拿着造型奇特的兵器，每把刀刃都十分尖利，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她的目光又转到金甲妖兽的脚下，发现他们不是漂浮在水面上，而是各自踩着一只绿毛龟。

　　“有龟兽的帮忙，要是有敌人来袭，这些守卫可以快速在湖面上移动。”李慕琳站在李珺希身旁，向她解释。

　　黑壳乌龟正巧经过一个威风凛凛的金甲妖兽，李慕琳看了眼，叹道，“平常这里可没有这么多大高个，也就今天情况特殊。”

　　李珺希想起来蓬云山三天，只在灵潭看见过有守卫职责的石鬼兽，“是因为那个神秘人？”

　　李慕琳点头，双眸深沉，“虽然不知道黄远抓住的是不是真货，但还是谨慎为好。”

　　会议厅内，坚硬泛着冷光的石板上，瘫坐着一只瘦弱的老鼠精，他身高不足一米，尖嘴上的胡须花白，被一群高大壮硕的妖兽围在中间，瑟瑟发抖。

　　他远远地望见一行人影移近，为首的男人虽面容年轻，但英姿飒爽，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老鼠精虽没见过蓬云山的大王，但瞧着那模样便已猜到一二，吓得都要晕过去。

　　众人刚踏进厅内，老鼠精就挣扎着往晨元面前爬，“大、大王啊！我冤枉啊！”

　　晨元扫了他一眼，领着李珺希往会议厅最前面的座椅上走，“黄远，你说说，怎么回事。”

　　“是。”黄远无视瘫倒在地哀嚎得可怜的老鼠精，走到会议厅中央。

　　“我出了蓬云山，需要查明两条线。一条是市面上是否还出现了增强妖力的药剂，一条是来去无踪的神秘人。前天下午，我的线人告诉我，在妖市上，有妖兽在秘密售卖增强妖力的药剂，已经卖了一个月的时间。”

　　“卖家很谨慎，常常更换交易地点。于是，我们乔装打扮成生意人，以高价为诱惑见到了他。”

　　黄远手指老鼠精，“他叫金老药，是妖界有名的制药师，增强妖力的药剂，就是他制作的。”

　　“你就是给蛞蝓精药剂的神秘人？”李慕琳挑眉，“看起来怎么有点窝囊。”

　　金老药两腿抖成了筛子，坐在地上大喊，“冤枉啊！山大王！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神秘人啊！”

　　晨元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面色冷峻，“怎么证明？”

　　金老药急得不行，抹掉额头上的汗，“那个蛞蝓精我是一点都不认识，还有增强妖力的药剂，我就是听那个什么神秘人说了一嘴，才做出来的盗版！”

　　“你看见了神秘人？”晨元眯起眼睛。

　　金老药忙点头，“是啊是啊！”

　　“那你还不快说清楚，非得我们问一句，你答一句吗！”李慕琳一脚踏出，震得地板颤了颤，好不容易坐起来的金老药吓得又瘫回了地上。

　　“是是是，我说，我说。”金老药哆哆嗦嗦抹了把汗，“我是做制药生意的，唉，这个职业竞争激烈，挣得不多，我一直都过着清苦的生活。”

　　金老药说到这，露出一脸苦相。

　　黄远不耐烦催促，“别说废话！”

　　“哦，好好好。”金老药讨好地冲黄远笑笑。

　　“我有一项本领，可以与没有灵智的老鼠共感。一个多月前吧，一只小崽子在妖市的一个山洞里找吃的，碰见蛞蝓精与一个长相奇怪的……嗯……对话。”

　　金老药似乎不知道如何形容对方，费尽脑汁想了想，才开口，“……也就是你们说的神秘人。当时我好奇，就借用小崽子的视角，看见神秘人给了蛞蝓精一瓶药剂，说是能增强妖力。哎呦，当时这句话就给了我启发，我就想啊，如果我能制作出这种药剂，那我不就赚大发了！”

　　“一个多月前是什么时候，有准确的日期吗？”李慕琳上前问。

　　金老药想了想，“嗯，应该是7月2日吧，我每个月的第一天都会上山摘草药。我记得那时已经在山上呆了一晚，第二天一直下雨，我没什么收获，在树洞里躲雨的时候闲得没事，才搜寻远方的小崽子们，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打发时间。”

　　7月2日？李珺希回忆了下，那时候她刚入职快乐公司不久，去青川河游泳也是后面几天才发生的事情。

　　李慕琳道，“马上就要9月了，去掉你售卖药剂的时间，算算日子，你制作药剂的时间不足一月，金大师，你很厉害啊。”

　　金老药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嘿，我也没想到在这方面有点天赋。”

　　“神秘人长什么样？”坐在上方的晨元开口，“他什么性别，衣着服饰，发型，气味。”

　　裂开大嘴的金老药一听，脑海里闪现出当时看到的景象，面上肌肉紧绷，“我不知道他的性别，他身上有水纹流淌，很清透，我的视线能穿过他的身体看见对面的山壁，外形散发蓝光，脸上连五官都没有。”

　　“身体透明，散发微微的蓝光，性别年龄迷糊不清，是不是？”黄远结合蛞蝓精说的话，看向金老药。

　　“对！是这样！”

　　“还有什么特征？”晨元问。

　　金老药想了想，突然身体一抖，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我嗅觉灵敏，能闻天下生灵，可那个神秘人，既不是人，也不是妖，还不是鬼，什么气味都没有！您说说，那到底是什么嘛！”

　　金老药惊惧地看着晨元，像是想要从这位山大王身上得到答案。

　　“怎么听起来像纯净的物质？”李珺希低喃。

　　“对对对！就像那纯净的水，纯净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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